床上的女子雖然一直被迫陷入黑暗,可是意識還是有的,外界的一切她都一清二楚,可是身體被控,她又無法自行魂魄出竅,除了當個安靜的傾聽者,似乎什麽都做不了。
晨曦探步上前輕撫著女子被毀的容顏,心口的痛似乎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從未停止。
手剛剛輕柔的撫過女子的麵頰就被一股大力蕩開,朝月銘塵惱怒的看向他道:“她不喜被除了我以外的人碰。”
床上的紫陌醉在心裏大罵男人的不要臉,她是有很重的潔癖,可是她也不想讓他碰的好嗎?這樣言之鑿鑿的肯定自己否定別人真的好嗎?
她的血崩之勢當時確實凶險,本來有自救的手段,哪知這男人進來就封住她的靈海氣海不說,就連穴位都一並給封了,她現在除了能躺在這裏當植物人,連睜眼都不可能。
晨曦看他老母雞護雞崽的樣子快被他氣笑了,溫和的麵龐扯出一個優雅的淡紋,“你就想讓她的臉一直這樣毀著?你不心疼我還心疼。”
他剛剛也並沒有占便宜的意思,隻是想看看她的臉傷得有多重,無奈這個男人的心思太不純潔,總是想著他趁機輕薄。
朝月銘塵一點沒有不好意思的覺悟,環著女子瘦削肩膀的手緊了緊,“就站在那裏看,不要動手動腳。”
晨曦對於他這抽瘋的態度也算是見識了,此刻就是氣都氣不起來了,依言站在那裏沒動,眉峰略動,淡聲道:“娃娃的那條小蛇寵在哪?這臉要恢複需那小獸三寸尾骨。”
朝月銘塵深情垂視著懷裏的女子,好半天才沉聲道:“她不會答應的,那些小獸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怎會為了自己的容顏讓鎏幻受苦?”
這一點他還是比較了解的,單從她對自己的幾隻獸寵的喜愛就可見一斑,如果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傷了她的獸,她醒過來非得和他拚命不可。
晨曦好看的眉毛淺皺了下,在華夏她太寂寞,整日與動物相伴,加之又是被狐狸收養,所以對獸類格外重視,這一點倒是他疏忽了,隻怕未經她的許可動了她的獸,醒過來肯定要炸毛。
“既是這樣,那便用我的肋骨吧,不準告訴她,她若問起,隻說是尋得古法便可。”男子溫潤的聲音仿佛談論的不是自己身上的一塊骨頭,而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情。
紫陌醉躺在男人懷裏心裏拚命呼喊著不要,奈何發不出聲音,急得滿頭的大汗,恨死了這個將她肉身弄暈的男人。
朝月銘塵聽聞他的話猛然記起一個古方,以主神第七根肋骨研磨成粉配以幾味珍惜藥材便可使枯骨變紅粉,論你再重的傷疤都可無絲毫痕跡。
當年鴻澤看過之後嗤之以鼻,認為這丹方純屬雞肋,有幾個主神願意用自己的一根肋骨換得一顆能修複容顏的丹藥?所以看過之後便隨手丟棄了。
魔尊大人此時卻是雙眸放光,掌心一動,鋒利的匕首便已經割開了自己左側肋骨下三寸處,手腕一翻一轉,削鐵如泥的薄刃利落的挑出第七根肋骨,迅速的封穴止血。
整個過程男人哼都沒哼一聲,更是快得讓人措手不及,一旁的風動直到男子取出肋骨才驚呼一聲,“主子,你瘋了。”
說話間身形如風一般閃到近前,單手捂住男子的傷口處急道:“大公子,救救我家主子,他在輪回之前便毀了藥神體質,身體見不得傷的。”
晨曦也被他的動作弄得一僵,兩步走到近前拂開還在止血的風動,眼神陰冷的可怕,他從不知道這個男人可以為娃娃做到這種程度,十方的時候他不是最不屑於這種兒女情長了嗎?
從空間中取出上好的藥布和止血丹藥,玉白的手指一動塞到男子口中,又化開了一枚敷貼在男子傷口處,這才給他包紮。
整個過程安靜的可怕,兩個男人一坐一蹲,一陰騭駭人,一慵懶肆意,“大哥,我不會讓醉兒欠下你一絲一毫,況且我身上流著她的血,以後我的骨頭就長在她的身體裏,我很開心。”
男人說著這話心裏頭還是萬分得意的,這證明以後他們之間總有斷不了的牽連,再也沒有人能像他們一樣親密。
晨曦此時真想一巴掌甩在自己的臉上,悄悄的煉製就是了,何苦要在這個男人麵前提起此事?
明知道現在的他有多瘋狂,什麽離譜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卻還是刺激他,看著汩汩流血的傷口,他十分不想承認,他還在意著這個弟弟,對他的不顧惜身體仍然會心疼。
盡管嘴上說盡了狠話,可是終究下不了狠手。
紫陌醉單憑耳朵聽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心口一陣劇痛,這個男人瘋了不成?不過是毀了容顏而已,他既知她舍不得小花兒受苦,難道她就舍得了他嗎?
如果非逼她做出選擇,那她寧願頂著這樣一張鬼見愁的臉一輩子,也不要他傷到一分一毫。
許久未聽到兩人再說一句話,女子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現在她才方知,原來朝月銘塵身上的傷口極不易愈合是因為毀去了藥神體質,那這樣大的傷口無異於要了他半條命。
“銘塵,你變了。”時間仿佛過了一世紀,晨曦的聲音才緩緩響起。
朝月銘塵低沉的笑了,渾不在意此刻還在流血的傷口,“我渾渾噩噩過了兩世,這一世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麽是痛徹心扉,不是我變了,而是現在的我早已經拋卻了過去的身份與地位,是新生。”
兩人之間再次靜默了良久,朝月銘塵才又開口,“我雖不是鴻澤,但畢竟是他的轉世,那時候的鴻澤橫刀奪愛是他的錯,我代他道歉,其實你應該感到幸福的,十方的輕弦一直愛著的是你不是鴻澤,而鴻澤與其說是愛著輕弦不如說他更愛自己,隻是三個人都不曾真正懂過。”
向來在外人麵前惜字如金的魔尊大人此刻卻是難得的說了很多話,單手輕撫著懷裏的女子臉龐又幽幽的道:“該屬於鴻澤的債我不會逃避,不過此生醉兒我不會放手,死都不會放,她也早已經不是你的娃娃。”
“大哥,前世的事情都已經是過眼雲煙,我不求你能放開,也阻止不了你愛醉兒,不過我永遠不會放手,再多的話我不想說,該我做的事情我不會推拖,若我真命殞,照顧好她。”
意識清醒的紫陌醉快被這話急瘋了,她很想破口大罵,什麽天劫,什麽破命,她不需要好不好?可是沒人能聽見她的心聲,她也隻能做個安靜的睡美人。
男人蒼涼的話聲聲入耳,聽得晨曦心頭犯酸,這就是三個人的命運,三生三世糾纏不清,其間荊棘叢生,若是可以,他寧願自己是那個破命之人,可惜天意難為,他也無可奈何。
對於這一世的弟弟他真的不甚了解,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麵都是在十分危急的情況下,根本沒有了解的機會。
“你確定你愛她?那你愛她什麽?”溫潤的聲音不急不緩,淺淺而問。
朝月銘塵淡淡的笑了,“我確定我愛她,至於愛她什麽我說不清,她不似玄素聽話,不似輕弦溫柔,她身上有太多逆骨,你永遠不知道她下一刻會做出什麽,但是我就是喜歡這樣的她,更願意寵溺著她,讓她能隨心所欲。”
“所以你寧願放下身段以另一個身份來接近她?隻為能陪著她?”晨曦有些震驚了,這絕不是他在十方的弟弟。
“有何不可,隻要能陪在她身邊,就算讓我再變換無數個身份我也願意。”朝月銘塵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感情,他就是做了,隻要能守著她,他就滿足了,至於什麽身份他不在乎。
“子午未央的毒你知道會給你帶來什麽樣的後果,你這是在玩命。”晨曦一早進來便發現他的身體情況,卻是懶得理會他。
“我有分寸,死不了人。”男人一點沒往心上放。
若不是極品毒藥也瞞不過那小丫頭,她於丹師和醫師一途的天賦他最了解不過,一般的毒基本可以說是藥到病除,根本無瑕多問,除非能難住她才能迫使她長時間留在自己身邊。
晨曦嘴角抽了抽,對於他的執著竟感覺無言以對,“你好自為之。”
他也不是那種囉嗦的人,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別人無權去替他做決定。
兩個大男人都不知道此時屋內那個他們認為沒有意識的女子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紫陌醉此時肺都快氣炸了,倒不是因為朝月銘塵以另一個身份騙她,而是兩個人瞞著她為她以命續命破什麽天劫!
她從不相信天意難為,就算是有天劫也該由她自己去破解,他們有什麽權利隱瞞真相而讓她去接受這樣的性命交托?
可是此時再氣也無可奈何,這兩個人拉出一個修為都比自己高太多,朝月銘塵以自己的獨家手法封住的經脈她是怎麽都衝不破的。
晨曦拾起那離開身體便閃爍著金光的肋骨自行離去煉製內服外敷的丹藥,此時也不欲和他爭人,一切都要等娃娃醒來再說。
朝月銘塵此時也沒時間理會男人,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沉睡”中的女子,見她似乎已經完全穩定下來了,這才抱起她去清洗。
一應侍女魚貫而入將床單被褥全部換成新的,又打開了門窗讓空氣流通散除血腥之氣,做好一切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
朝月銘塵剛好將人又重新抱了回來,動作萬分小心的將女子塞回被窩裏麵,骨節分明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撫摸著女子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