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他的改變讓他竟然有些不適應,十方的時候,他張揚跋扈,自負輕狂,剛愎自用,恃才傲物,不可一世,就像一個被寵壞的孩子。
可此時的他褪去了當年的稚嫩,雖依舊張揚狂傲,卻不似原來一般懵懂無知,心思也細膩了許多。
“帝凰星煞中有弱,三垣東北方紫薇二星大盛,衝帝之勢隱約可見。這一世的娃娃有兩大劫難,一在十方,一在大荒,短則半年,長則一年,玉娃娃必有殞命之難,而命定破解之人——是你。”
男子淺潤的聲音帶著特有的磁性,不緊不慢的道,而之於他所說的不再插手之事卻避而不談。
朝月銘塵牽起嘴角露出一個淺淡的笑,“不愧為天命大祭司,二弟受教了,大哥應該還有句話沒說,此次劫難是以命易命,我說的可對?”
上萬年的相處鴻澤都不曾了解過麵前這個男人,可是轉世輪回之後的他卻輕而易舉的就可以猜透他的想法,該說命運弄人還是之前的鴻澤太白癡?
“我若說是如何?說不是又如何?”晨曦此時倒是對他不甚了解了,十方萬年,大荒萬年,他似乎從這一刻開始不了解麵前這個弟弟。
朝月銘塵覺得他這個哥哥有時挺好懂的,真不知道十方的時候鴻澤是怎樣一個奇葩才會不懂他。
想來頗為好笑,輪回幾世,竟然隻有這一世才算是他的新生,他自己也說不來是一種什麽感覺。
“是與否有那麽重要嗎?這是鴻澤欠下的債,我是他的轉世,該背負的責任我不會推脫,隻是大哥,你現在了解醉兒嗎?她早已經不是你當年心心念念的娃娃了,我再不會要求你退出,隻是為你的將來而心酸。”
晨曦溫潤如舊,隻是看向男子的目光帶著點淩厲,“鴻澤,我了解她遠多過你,娃娃的新生遠不是你表麵所看到的這般,之於她,你也休想再讓我退出,若你能以命易命換得她的一線生機,你我之間仇恨一筆勾消。”
男人的話擲地有聲,這是他的承諾,對這個親弟弟,他也是有著在意的,隻是當年他太令他失望,進而葬送了他最愛的女人,讓他不恨也簡單,隻要他能對他的心尖寵疼寵如命,那之前的過往也就一筆勾消了。
朝月銘塵輕點頭,他也是這個想法,雖然很不想承認十方的那個混蛋身份,但是對於這個同父同母的親哥哥,他還是在意的。
同樣的,晨曦也在乎他這個弟弟,否則單憑他當年一刀殺了輕弦,麵前這個男人絕對會將他千刀萬剮,他隻是需要一個理由來原諒自己。
可他此時此刻最擔心的不是他們兄弟能否和好如初,而是他所說的一線生機,能讓這個男人說出這樣的話,那事情勢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天理循環,有些事情根本無法逆改。
“她的命格你算不出嗎?為何隻有一線生機,我要她好好活著,而不是一線生機!”對於這一點,男人很是不滿意。
“說得容易,若真能將這一線生機換成生機勃勃,我又何需來提醒你?娃娃的命格我若能算出來,當年她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銘塵,有些事情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
晨曦的聲音逐漸轉柔,之前所稱的鴻澤也轉成了銘塵。
當年他就推衍不出娃娃的的命格,否則也不會讓她遭此大難,這一直是他心中的痛,今日提起,如同揭起了往日的傷疤。
“換句話說就是你無法確保她的安全?”朝月銘塵不冷不熱的問,心裏就打好了小九九,如果他沒有確定的態度,那他們就有可談判的籌碼。
晨曦漾起一個蒼白的笑容,心底很是不好過,他說得都是事實,自己夜觀星象看出問題和機緣便為娃娃推衍過,結果一如在十方時一樣,拚了命吐了血也隻是看出了破命之人,再無其它。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隻留有一線生機,能否救她,隻能看你了。”
他多想那個破命之人是他,可惜啊,天意如此,無法逆改,也許這就是命。
朝月銘塵也不囉嗦,直奔主題道:“我會拚了命去救她,不過大哥,今日的事情咱們就你知我知便可,我不希望醉兒一醒過來便與我劍拔駑張,她的身體情況你應該比我清楚,你也不想她因情緒激動而做出什麽自虐的事情吧?”
男人很是條理清晰的說著話,並非他小人,實在是那小東西對他現在太過排斥,如果知道是他的話,那之前他所付出的努力就又都前功盡棄了。
晨曦優雅一笑,似嘲似諷的道:“你當我晨曦是街邊的大媽?我還沒那麽無聊去揭你的底,不過能瞞得了一時,你瞞得過一世嗎?”
這個男人啊,有些瘋魔了,兩萬年前雖說對娃娃也勢在必得,卻從不見他如此用心,更不會如今日這般伏低做小,為了能接近她,連換身份這樣的事情都做出來了。
朝月銘塵心底苦笑,他除了這樣做還有其它辦法嗎?那小東西視她如蛇蠍,根本不容他近身半步,用強硬手段倒也不是困不住她,隻是她若不開心,他會心疼!
“這就不勞大哥費心了。”男子隱下所有心酸道。
垂眸看向床上半邊臉盡毀的女子心痛萬分,但為女子有幾個不愛美的?她當日的話此時還言猶在耳,隻是當時太過激動,根本沒有細細考慮過,如今方知,他們之間似乎誤會很深。
她當時說毀了容,失了身,丟了心,那一刻他隻顧著她臉上的傷,根本沒有注意她說的其它話,原來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半年前朝月家族的那一次,她被毀了清白。
是他當局者迷,直到最近一段時間才靜下心來仔細回想,隻是想要解開她的心結不難,難得是他如何以現如今的身份去告訴她當日的真相。
兩人說話間,所需的藥材已經一一送來,同來的還有元凰。
晨曦抬手將元凰手腕擒在掌中,袖中短小薄刃輕巧一劃便割開了元凰的掌心,淡金色的血液泛著炙熱的氣息流淌而出。
元凰一動不動的任男子取血,偷眼看了看床上氣息微弱的女子,眉頭打個死結,數月未見,女主人怎麽變得如此虛弱蒼白?
晨曦自是沒功夫搭理它的心中猜測,取了一瓷瓶的血便鬆開了鉗製著元凰的手腕,運用光明之力祛除元凰血液中的暴動陽氣,轉回身要扶起床上的女子,卻不想被人搶先了一步。
朝月銘塵萬分小心的托起女子的上身,單手奪過瓷瓶,將瓶內血液小口含入口中,轉回頭又度到女子口中,一小瓷瓶的血液,也就五口就度完了。
做完這一切轉回頭看著身子有些僵直的男人心裏升起小小的得意,不過倒也沒得意忘形,看他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臉色沉了下來。
“這以陽製陰治標不治本,你還發什麽呆?想看她流血致死嗎?”冷厲的聲音夾雜著濃濃的不滿。
晨曦溫潤的臉龐有一瞬間的冷凝,始作俑者此時倒是理直氣壯,若非時機不對真想一拳揍飛他,壓下心中火氣沒理會他的惡言惡語,從空間中取出鼎爐著手開始煉製丹藥。
說起來他這一身的醫術和丹術還是經曆了前世的教訓才拚命的煉就的,當年所有十方醫師和丹師的無力回天讓他頓感五雷轟頂,再不想經受當年的無可奈何。
時間匆匆飛過,轉眼間就已經月上中天,這次煉製的丹藥算是偽孤風丹藥,所以格外費時費力,整整一日時間過去,丹藥才凝成,雷劫也隨之而來,男子揮揮衣袖便將青雷劫給擋了下來。
藥香傳出,不一會兒功夫一枚渾圓的丹藥便已經飛出了丹鼎,乖乖的落在了男子的手中,收拾好丹鼎,急步來到床前,還未接近手裏的丹藥便再次被朝月銘塵給截走了。
此時晨曦是真有些惱了,溫和的臉龐帶著顯而易見的怒火,精致的桃花目都染上了熊熊烈火。
朝月銘塵可不管他惱火不惱火,垂首直視著懷裏冰得都快沒有溫度的嬌軟小人兒,心急如焚的輕捏她的下頜,將丹藥送入她的口中,隨後靈力一動,助她吞咽,見她喉嚨一陣湧動吞下了丹藥這才輕舒了一口氣。
“我要帶她走。”晨曦隱忍著怒火冷聲道。
朝月銘塵看也未看他一眼,隻是身上卻牽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殺氣,盡管麵前這個人是他前世的大哥,可是想要和他爭床上的小女人那就是他的死敵,別說是親哥,就是親爹親娘都不管用。
“本尊說過,除非你有本事讓我魂飛魄散,否則你休想。”他自己此時都未發現與前兩世的自己有著怎樣翻天覆地的改變。
在十方鴻澤也會執著,可是卻從不會以命相搏,站在那樣高度的男人不會在兒女情長上費太多的心力和精神。
混沌之期的銘塵固然有著溺寵憐愛,卻沒有這般強的占有欲,隻要她過得開心,也會學著放手。
三世為人,隻有這一世曆經了三千年的沉澱和這近一年的癡纏,他愈發覺得非她不可,至於為何會有這樣的心境改變,誰也說不清道不明。
晨曦看著床上瘦弱的如同一根羽毛的少女終歸是不忍強行奪人,最終隻能無奈妥協,他比起朝月銘塵來,似乎總少了一些無恥和卑鄙。
起身上前將銀針取下,此時紫陌醉已經平穩下來,淅淅瀝瀝的血也止住了,再不用銀針刺穴幫助止血。
床上的女子雖然一直被迫陷入黑暗,可是意識還是有的,外界的一切她都一清二楚,可是身體被控,她又無法自行魂魄出竅,除了當個安靜的傾聽者,似乎什麽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