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從1977年春節後開始，我嶽父母就經常來我家吃飯了。我爸每星期都要選一晚上在做完木工活後再騎上他那破舊的自行車去肉食店排隊購買豬內貨，每次至少都要買兩樣。什麽豬蹄、豬大腸、豬肚、豬腰、豬肝等，除了豬腰和豬肝買得少，其它的都會買上幾斤。
??爸爸還跟食堂的師傅們學會了做鹵菜，並且技藝是越來越精！他在師傅們傳授的鹵配料中還創造性的加了幾味配料。每當他鹵豬腳、豬大腸和豬肚時，那香味讓兩棟平房的人聞得是垂涎欲滴！嶽父母也是因為爸爸做的鹵菜，開始了不請自到。嶽父先前是被嶽母趕著半夜去了兩趟肉食店，後來則是每次主動請纓。他也沒興趣再去其他人家喝酒，隻以我家為主場的喝。
??四月初的星期天，爸爸和哥哥重新整理了一次雞舍區的籬笆牆，並把騰出的地種上了西瓜。我爸還把種菜的地方挪出一部分來種香瓜和甜瓜，西紅柿也計劃要比去年多種一點。前麵圍牆邊一長條，也全部被他種上了洋薑，就因為嶽母愛吃我媽醃製的洋薑。我爸是真的將嶽父母當成了弟弟妹妹，把亦軍和妹子當成了自己的兒女。尤其是妹子，那就是他的心肝寶貝！
??我爸還特意去了兒童樂園仔細打量了一番木馬。半月後，他便給妹子做出一個非常精致且栩栩如生的木馬來，那油漆也是被他刷得恰到好處。當這木馬出現在妹子的眼前時，妹子驚喜和開心得大喊大叫來。這木馬不僅陪伴妹子度過了一個快樂的童年，也給我女兒的童年帶來無限歡樂！它現在還擺放在我們家客廳裏，妹子有時還騎著它悠閑地看書。
??爸爸是越來越勤快，越來越顧家，也越來越有想法和生活的靈感！一年前，隔壁肖伯伯就建議我爸兩戶人家一起向後延伸四米。當時我爸覺得家裏兩間房帶廚房還過得去便沒接受，這次是輪到我爸主動與肖伯伯重談此事，肖伯伯聽後大喜地表示同意！兩人準備了三個晚上，在四月中旬的星期天早上開始了修建。在五個泥瓦工鄰居們的幫助下，當天就建好並蓋上了瓦。次日晚，水電工李叔叔也幫我家新廚房安上了水龍頭和電燈。雖然為擴房我爸的工資被扣了30元建材款，但我爸還是認為很值！
??我家原來的廚房被擴大一點後便成了一間小臥房，但不屬於我也不屬於我哥，而是被爸媽指定為妹子的專用。說是方便妹子有時在我家睡午覺和她長大後學習的地方。我爸不僅借機將家裏的土地麵換成了水泥地麵，還將整個家重新刷白了一遍。不僅屋前裝了一盞路燈，屋後也在距妹子家中間的一棵苦棗樹上安裝了一盞一百瓦的路燈。那是爸媽方便晚上送妹子回家，也怕晚上因天黑嚇到妹子。
??我們一家人一起忙完家裏的所有，時間也到了五月。亦軍和妹子因為我家的變化，更喜歡來我家了，這也增加了嶽父母來我家的次數。我媽征得嶽母同意，將妹子三歲紀念照擴得大大的並上了色。我爸也跟著做了一個相框，將妹子的照片端正地掛在她的房間。這個相框與照片也成了父母一生的寶貝疙瘩，至今還掛在他們房間裏。
??進入五月後，我們家兩棵枇杷樹也開始提供成熟的果實。每間隔一天午飯後，爸爸就要帶著我去采摘成熟的枇杷。我爸特有耐心！他所剪摘的枇杷不僅個個金黃，並且輕拿輕放，唯恐枇杷碰傷而產生腐爛。每次摘完枇杷，爸媽都要小心翼翼地分出一半讓我給嶽父母家送去。嶽母特愛吃我家出產的水果，就是現在每當我們一起吃瓜果時，她總會念叨沒以前我家的瓜果好吃。
??我家的菜地裏雖然修有廁所，但近三歲半的妹子還是不敢去。她怕裏麵飛舞的蒼蠅和其它的昆蟲，怕屋梁間的蜘蛛網，怕地上行走的螞蟻或其它爬蟲，總之什麽都怕！我爸知道後不僅將廁所鋪成了水泥地麵，蜘蛛網也被清除得幹幹淨淨，每隔三差五的還要在廁所內外噴灑一次藥水。
??妹子終於敢去上廁所了，但必須要有我在旁邊站崗放哨，擦屁股也成了我的專項任務。我們上廁所都是使用一毛五分錢一大疊的草紙，唯隻有妹子使用兩毛錢一包的衛生紙。她的專用痰盂是新的，房間內的被子、床單、枕頭、毛巾和茶杯也是新的。因為她常來，家裏又增加了奶粉和餅幹等。我感覺爸媽就隻差把心掏出來給她了！
??六一到來，我如願以償的成了少先隊員。亦軍和我一直相反，整個學生時代，他既不是少先隊員也不是共青團員，但在部隊第四年入了黨。而我自從度過共青團員的曆程後政治麵貌便成了空白。嶽母知道我加入了少先隊，便悄悄地給了我兩元錢予以鼓勵，還送了我一支漂亮的鋼筆。因為，下學期二年級我就要開始使用鋼筆。這既是第一次嶽母給我錢，也是第一次送我物品。從小我都不愛接受他人的東西，但唯有嶽母給的我不但接受，還期盼能再有這樣的機會！
??由於劉亦軍的貪玩，我幾乎是固定每天下午放學後去幼兒園接妹子。妹子像掌握了時間規律，每到那個時間便會站在小班的木欄門前盼望我的到來。一旦我出現，她立馬就會開心地大聲叫喊著我“哥哥，哥哥！”可沒過多久，她便調皮地叫我石頭了。她那清甜調皮的聲音和可愛的樣子，常常逗得阿姨們哈哈大笑！
??七歲的我學會了煮飯，將飯鍋放在煤灶上後便開始在屋前葡萄架下寫作業。妹子不僅在我身旁騎木馬，玩布娃娃和小汽車，還幫我看著廚房煤灶上煮的飯。一旦水開了，她必定會及時通知我：“哥哥，飯飯撲撲了！”往往這時，也基本上是我媽要回家了。關好煤爐留三個孔燜飯，我便繼續做作業。妹子沒了任務又不想玩木馬或布娃娃時，她就一定會趴在我的背後看著我學習。
??那天做完作業回身抱妹子時，才發現嶽母雙手扶著自行車微笑地看著我們倆。顯然，她在我們背後看了許久。嶽母後來常對我說她最喜歡看我和妹子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那絕美生動的生活畫麵令人陶醉、遐想與留連。
??嶽母停好車便把龍頭上的布袋拿下與我們一起走進家中，聞著果香我就知道嶽母又買水果了。果然，嶽母帶來許多的蘋果和鴨梨，還有一斤肉和幾塊豆腐。“姐，我家龍騰（妹子爸）想吃您做的肉燒豆腐，晚飯就在您們家吃，我先回家去洗衣。”嶽母說完就轉身準備出去騎車回家。見我牽著妹子看向她，她馬上就俯下身親了女兒，再狠親了我幾口。那是我嶽母第一次親我，讓我感覺到一種肯定、信任和鼓勵。但更多的是一種特別的母愛！我現在都還喜歡76歲的嶽母親我！
??六月下旬，我們家的桃紅了。爸爸還是那樣，仔細地檢查和挑選紅得裂口的桃先摘下，就因為妹子吃桃怕酸。所以，我們家的桃基本上都是掛在樹上熟透才被摘下，李子也是這樣。我們家無論是種的什麽，慢慢地都成了我嶽父母的最愛！嶽父受其影響，也在他們家門前兩旁種了幾棵桃樹、梨樹和李子樹。隻是從未有過收成，往往還是青幼幼時就被宿舍內和鄰居的孩子們偷摘個精光。嶽父隻得說，就當是種了幾棵花樹吧！
??正因為種果樹會招來小孩偷，三年後，我父親幫他們家窗外搭建了木架，嶽父母是一致不同意種葡萄。每年春都是由我家提供兩株絲瓜苗一左一右地種上，這也讓他倆嚐到了收獲的喜悅！
??第一個暑假到來，我的雙百分和三好學生獎狀讓爸媽終於有了自豪的笑容。這主要是因為我哥的成績有了進步，他這次語文成績是61分，數學為63分，必定都及格了。妹子知道我放了假，說什麽都不去幼兒園，誰哄都沒用！這反還讓嶽父母很是喜歡！因為，他們倆早上可以直接去上班，也不用管妹子起床、洗臉、疊被子和吃早餐。
??亦軍似乎忘記了自己就是妹子的親哥哥，父母們都去上班後他和我哥還有一大幫玩伴們便沒了蹤影。我最多隻能聽見他們玩捉強盜、打彈皮槍戰、跳房子或煙盒標的叫喊聲和歡鬧聲。我像是被歡樂遺忘，被團隊開除一般！但為了照看妹子，我心裏倒是很願意這樣！每天早上給妹子穿好衣、洗完臉和疊好薄被子後，我便帶著她來我家給她準備早餐。
??我不僅學會了下麵，還會煎雞蛋和煎蔥油餅，那也是妹子所愛吃的！妹子最喜歡的還是我家四隻老母雞各帶著自己的孩子們覓食和玩耍，她總愛蹲著、站著或坐在小板凳上看著它們。再與我四目相遇時，馬上就會給我一個最甜甜的笑。比星星還璀璨，比花兒還要美！
??有天午睡後，她戴著白花布太陽帽與我一起在河邊大樹下釣魚。我很快就釣上來三條鯽魚，欣喜的她不再趴在我身後，而是蹲在木盆邊用手去玩裏麵的魚。整個河麵都回蕩著她那快樂清脆的笑聲，讓我如聞天籟般的陶醉。可不一會，我媽卻驚慌失措地回家大聲疾呼著我們倆。見我倆在河邊，媽媽驚嚇得跑過來就抱起了妹子不停地愛撫與親吻。
??“石頭，你可千萬千萬不要帶妹子來河邊了，更不許她一個人來！你知道嗎？前天後麵三樓不見的曼曼剛才找到了，她被淹死在路旁的那個大池塘裏！多可惜這閨女呀！她才四歲啊！真是作孽！”媽媽隨後就極為擔心地看著妹子。“寶寶，聽伯娘的話啊！千萬不要一個人來河邊聽到沒？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那伯娘就不活了！”
??已過三歲半的妹子像是全明白我媽的擔憂！她伸出白嫩的小手幫我媽擦掉臉上的淚花，跟著就回親了我媽一口。我媽哭了，緊抱著妹子嚶嚶地哭泣！那陽光下兩人就一個身影，仿佛妹子本就是我媽身體裏所孕育的一個最完美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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