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鳳凰真假,皆是睹物思人
“青蘿,你見過長在肉裏的鳳凰花種嗎?”蓮刹看著站在門口的背影,青蘿後頸的鳳凰花已被完全掩蓋在衣領之下。
青蘿僵下腳步,抬手把在木柵門框上,“姐,我見過從肉裏開出的鳳凰花。您不是也看到了從我脖子上開出的花麽?”
她走出屋子,快步離開。。。。。。如此,青蘿是知曉鳳凰花的,但在刻意掩飾。
外麵的曦光,透過窗戶被刺破的洞***入房中,一縷柔光反射映入銅鏡,微亮,又是一個九月。
桌上躺著飲血的匕首,其上黏稠的紅色,如同血色薔薇,流溢出妖異的色彩。
它被蓮刹稱作,血屍……當匕首深紮入木桌時,蓮刹一眼就認出了它。
八年前,她從死人堆裏翻出這把匕首,殺人活命。八年後,她同樣用它割肉剜種,求自保。
“血屍”重生於血屍,從不離嗜血,但是它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蓮刹並不記得匕首什麽時候離身的。。。。。。
將匕首飛入房內的人,是誰?那人若真是有心想要殺她,現毫無反抗能力的她不可能躲過。
短暫的沉靜過後,褐色花種忽在桌上跳動了起來。蓮刹眉頭一皺,染血的手再次抓起匕首,準確刺破上下跳動的花種。
花種表麵很快流出黃色膿液,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刀尖剝開花種外皮後,種子內部藏有一黑色蟲卵。
霓火帶著提藥箱的大夫匆匆趕回,“姐,大夫來了。。。。。。”
手中匕首瞬間脫出,血滴子破氣濺灑,“血屍”朝霓火同大夫站著的方向衝去。
“砰——”,大夫肩上藥箱落地,他的左肩被銳利的刀刃劃過一道口子。
“妙鳳姐,您是什麽意思。”大夫握著肩口的傷口,一臉迷茫。青蘿也顯是沒反應過來,同是驚訝地望向蓮刹。
一捋碎發在蓮刹側額蕩了一下,她緩緩側過臉,疏發半遮眼,“你的藥箱裏裝的什麽。”
“姐,藥箱裏裝的當然是人診治用的藥和工具什麽的。”大夫垂頭恭敬,站在原地。
“那你告訴我,從你的藥箱裏,為什麽傳出了屍體腐爛的味道。”
“姐,人真不明白您的意思。”大夫臉色驚恐,猛得搖頭,立刻跪在霖上。
白裙碎了一角,蓮刹左手臂的傷口,已被她用手帕和碎布暫時包紮,血已經不再流出。
“你裝的藥材再多,可也難掩那濃濃的腐屍味。”蓮刹的眼裏似笑非笑。
“兩年前,歐陽大夫人本懷上了我父親的孩子,可在她懷胎第七個月意外流產,當時胎兒已經成形,你知道那死聊胎兒去哪了嗎。”
蓮刹現所的,是妙鳳的記憶。
大夫微微一愣,“人……當時是人替夫人引產的,死胎被取出以後,人就把他交給夫人手下的人了。”
“後麵具體去哪了,人真不知道……”眼球左右移動,大夫的眼神朝四周躲閃。
“青蘿,把他的藥箱打開。”蓮刹喚道正站在旁側茫然的青蘿。
“是,姐。”青蘿立刻應道,她走到藥箱前蹲下。
“不,不要……”瞳孔鄹張,大夫一把抓起地上的匕首架在青蘿脖子上,麵容詭異,眼神迷離,“沒人能破壞我辛苦做出的成果……”
屋內血灑,惶恐恐。窗外落花,飄飛飛。鳳凰廊橋,美人靠。
鳳凰廊橋,是歐陽夏為女兒歐陽妙鳳專設的廊橋鳳凰園。歐陽妙鳳雖是庶出,但因歐陽夏至今未有嫡出兒女,平時一切皆以嫡女之禮對待。
況且,眾多兒女中最受歐陽夏疼愛的,也是歐陽妙鳳這個最為出色的女兒。
身為青琉國白祭大祭司,歐陽夏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有一日成為青琉國母,而歐陽妙鳳正是歐陽夏心中的最佳人選。
自妙鳳八歲始,歐陽夏就命人起建鳳凰廊橋,寓意鳳凰於飛。
每年一到歐陽妙鳳生辰,府裏就會有人按妙鳳年齡,種植相應數目的鳳凰樹,八歲乃八棵。
待妙鳳長到十五歲,之後每年的鳳凰樹就由歐陽妙鳳親手種植。
現今歐陽妙鳳十九,園裏也有鳳凰樹百餘棵。園外廊橋直通往妙鳳的房間,園內廊橋曲折通幽。
鳳凰園廊橋有妙鳳禁令,一般下人不可隨意進出,這是一處可遠觀不可近賞的紅色美景。
九月風吹,清風揚,一角大紅綢袍從鳳凰枝椏間垂下,男子麵帶白玉麵具安然地躺靠在鳳凰樹上。
淡淡的白色寒氣縈繞周圍,在他的身下,結了層薄薄的冰霜,覆在鳳凰枝幹的樹皮上。
一片花瓣,悠漾地落在他那比女人還要卷長的睫毛之上,男子輕眨眼,花瓣滑落。
似是花瓣擾了美夢,男子慢慢睜眼。他從懷中掏出一紅色圓珠,一閉眼的紅鯉仿佛在紅色圓珠裏沉睡了很久。
一手彎曲放在腦後,一手握著紅色圓珠。光線穿過樹枝間隙,射入透光的紅珠,他懶懶自言,“你是什麽?”
花開繁盛的鳳凰廊園裏,無一人回應。
裹著鳳凰花香的空氣中,隻有徐風曳花過耳的細微聲音,還有旁側,正伏靠另一棵樹上沉睡的黃泉冥獸,打著輕鼾。
收回紅珠入懷,紅衣男人雙手放於腦後,遠遠的目光,望向園外廊橋的盡頭。
落花有情,流水無意。
落花意不複,流水卻生情。
白祭祭司府的鳳凰廊園,開滿了鳳凰花,清流將軍府也有一處鳳凰花開……
白逸塵站在將軍府院內,伸手接過空中一片落花。院裏也有一棵鳳凰樹,花開正盛。
——鳳求凰,乞君留。
——白逸塵,你送我一捧花瓣,我便送你一棵鳳凰樹。
——白逸塵,你盛極必衰,可我還是要讓你見花年年盛,年年衰。若是盡憂花謝,如何能賞花盛之美。
“咳,咳……”白逸塵站在院裏突然猛烈咳嗽起來,一些烏黑色的血從口中咳出,落在手心裏,染了花色。
見鳳凰花被汙血染黑,他心慌地用手去擦拭,忍住咽喉出又要咳出的汙血。可手心裏的鳳凰花不但沒有被他擦拭幹淨,反倒被擦得皺萎。
他忽然停下動作,長長歎了口氣,“妙鳳,我好像連賞花開盛景的機會都沒有了……”
花從手心裏滑落,白逸塵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一個女子匆匆趕來,從背後扶住他的身子,“逸塵,你又看不見了嗎……”
兩人站在院裏,在他們的後頸處,都盛開著一朵鳳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