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撲麵而來
6月8日,端午之後。
天至微明,靜安城,大街小巷,早已人煙湧動。
今天是江時易和顧簡還有江時喚和楚慈大婚的日子。
無論喜車過不過那條街道,隻要聽見聲響,總會有人走到街上,或者站在窗戶口,探探又望望。
想看熱鬧的,想沾喜氣的,各懷各的心思。
顧簡原意,隻要雙方家人在,或者哪怕就她和江時易兩個人,簡簡單單辦個婚禮就好,畢竟是假結婚,不想太過張揚,也不想雙方家裏勞累勞心。
誰知楚慈提前出了監獄,而且要在同一天嫁給江時易的弟弟江時喚。
如此一來,本就沒想簡單操辦的雙方家長,更是要把婚禮辦的人盡皆知,熱鬧非凡。
甚至為了喜上加喜,家長們擅自把兩邊舉辦婚禮的地點都選在了靜安郊區最大的教堂——大安教堂。
顧簡並沒朋友,所以陪著她的人隻有北野長清。
北野長清這幾天因為她千大的事,情緒並沒好轉多少,不過今天臉上還是露出了一些笑容。
而北野長生擔心婚禮上會出什麽亂子,並沒有露麵,派人躲在暗處觀察著,若真有人鬧事,他能及時挽救。
化妝師給顧簡和北野長清化完妝出去後,屋子裏隻剩她們兩個人。
北野長清見顧簡這一早上還沒她笑得多,不禁擔憂:“大喜的日子,你怎麽看起來憂心忡忡的,也擔心真有人在婚禮上鬧事嗎?”
不擔心絕對是假的,但顧簡擔心的另有緣由。
她一直在盯著手機等顧凡的信息,從昨天開始顧凡就已經聯係不上了,不知道是他去玩的地方沒了信號還是出了什麽事?會不會遇到了什麽山崩地震,洪水海嘯之類的,顧簡總是忍不住亂想。
北野長清此時也隻能勸慰:“放心吧,都走到這一步了,還能出什麽差錯,我弟不是派人盯著呢嗎?江時易那邊肯定也會派人盯著的,所以別多想了。還是說…到了緊要關頭了,你有了不想結婚的想法?”
北野長清突然一臉緊張地看向顧簡。
顧簡還是那副憂慮的模樣,低緩出聲:“我隻是擔心顧凡。”
“你弟啊,唉,那是唯一跟我討論過我千大的人啊,他若在沒準我倆還能互訴衷腸呢,可惜了。
他怎麽了?還沒來信?出去玩不都這樣嗎,趕上手機沒電,沒信號,失聯幾個小時很正常。你別總多想,我聽著外麵好像變得更熱鬧了,沒準是江時易的迎親隊伍過來了。”
北野長清急步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還真如她所料。
“你家男人今天可夠帥啊,完全碾壓全場,一眼就能在人群中先看到他。”
看到養眼的帥哥,北野長清的眸子也終於亮了一些。
顧簡卻打開手機,翻到了顧凡的微信,剛想再給他發條信息,結果顧凡給她發的信息先蹦了出來,後邊還跟著一個紅包。
“一直在猶豫假結婚需不需要送祝福,但總歸是個喜慶日子,開心些,車多人雜,注意安全。”
這祝福還真是夠特別的,盡管不是那麽的中聽,但顧簡的臉上終於掛起了一點笑容。
而那笑容卻被北野長清誤會了。
“呀,聽到誇你家男人帥,知道笑了啊。”
顧簡雖然不喜歡北野長清總是這樣開玩笑,可是今天的江時易的確比以往更加光彩照人,惹人矚目。
猶記得初見他時,在不知道他是江時易的情況下,就覺得他氣宇非凡,風姿勃發,清秀中不失俊朗,雋秀中不失沉穩。
如今再仔細看來,更是容易讓人一不小心就深陷於他的皮囊之下。
尤其是那雙似載星河的雙眸,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喜慶的氣氛襯托,今日看起來少了些冰冷,多了些深情。
她們也沒什麽儀式,隻是在顧簡這邊親人的起哄之下,她被江時易抱上了婚車。
江時易臨去自己車裏時,才正是跟她說了句話,也不是什麽普通新人之間會說的甜言蜜語,而是一句,路上小心,好似他知道會有什麽事發生一般。
顧簡沒走過太多的靜安,不知靜安的六月,花開如火如荼,小橋流水爭相湧現,倥傯中也隱藏著清閑。
越到開外,幽靜地越明顯。
一路上除了她們一行的婚車,很少遇到其他車輛的出沒。
直到在一個匯合口,她們的婚車隊伍,恰巧與楚慈的婚車隊伍同時並入。
起初雙方都很客氣,各自停在自己的路口,謙讓地想要對方的車輛先過。
但謙讓過頭就變成了別有用心。
在江時易看到江時喚那邊跟他是一模一樣的婚車時,他就猜到了江時喚的心思。
他知道僵持絕不是解決的辦法,而江時喚又是可以跟他死磕到底的那種性格的人,所以在管事人催促道,再不走就會誤點時,江時易這邊的車還是先上了主路。
如他所想,江時喚的車隊並沒有等他們的車隊全上到主路上才走,而是在他們這邊第一輛車發動之時,江時喚那邊的車也開了上來。
可想而知一樣的婚車,同時湧到一條路上,不會混的人,除非長著一雙能自動過濾的眼睛。
好在是江時易提前猜到江時喚會用這招,早做了準備,他的那行婚車,同時打開天窗放出了一個紅色氣球。
讓他沒想到的是,不知道是誰透露給了江時喚這個消息,江時喚那邊的婚車也很快都放出了一個紅色氣球,頓然間,又是一片混亂。
他的車在前,回頭望時,後麵的車隊都沒在一條直線上,有的車已經開始了碰撞。
那時顧簡車裏,不知何時戴上黑色口罩和帽子的司機突然回頭跟顧簡說了一句:“嫂子別怕,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可是他剛說完,顧簡就感覺到她們的車正被後麵兩輛車雙麵夾擊。
小男孩司機剛才的溫潤神情瞬間不見,也沒有皺著眉頭,而是有些興奮地說:“嫂子你可要坐好了。”
顧簡知道必有一番追逐,但她還沒做好準備,就感覺車跟飛起來了似的,沒開出幾米,就讓她頭昏腦脹,搖搖欲墜。
江時易那邊也不輕鬆,他後麵的兩輛車也是江時喚那邊的,一直在拚命地撞擊他,阻攔他。
江時易能看出來,江時喚的戰略是想讓他困入孤軍奮戰的狀態,那樣江時喚才好在後麵掌控大局把顧簡換走。
可是縱使江時易的車上都是安排的他自己的兄弟,特別是顧簡那輛車,是他那群兄弟中車技最好的,名叫小萬,甚至玩賽車的時候,他還曾經敗給過小萬一次。
但,在前麵有個道口的地方,突然有一排車也擠了進來。
對方來勢洶洶,直接擋住了江時易的退路。
一時間,江時易後身的車,沒有一輛是自家兄弟的。
而顧簡那裏,小萬還真是讓她大開眼界,隻有半個車身的路他都能坦然且迅速地開過去,甚至還能順便跟他的朋友打個招呼:“大哥被堵了,你們可要加油啊。”
然後他一溜煙就超過了那些人。
被甩在後麵的江時喚,沒想到他出動這麽多人都無法將顧簡攔截,載著顧簡的到底是個什麽神人,能在周圍全是他的人的車堆裏逃出去。
江時易其實也不敢完全確定小萬能以一敵十,但小萬還是沒讓他失望,他正焦灼之時,小萬的車從車群裏跳脫出來,與他並駕齊驅。
“九哥,回去後我可要賞。”
小萬得意洋洋地跟江時易邀功,江時易大方回應:“雙倍。”
小萬樂得更歡了,笑了好一陣兒,才想起來後身還有好幾個被攔截的兄弟,不禁問道:“九哥,你把龍哥安排在哪兒了,不會讓他直接撿個便宜吧。”
“看前麵。”
“前麵,哇,九哥你是平時看我們太閑,想鍛煉鍛煉我們,才讓他這麽晚出場的吧。剛剛後麵那一排車闖出來的時候,我們可擔心死你了。”
“都自顧不暇了還擔心我?”
“嫂子可以為我們作證,嫂子,我們幾個兄弟是不是通過話,說擔心他。”
小萬說完好一會兒,顧簡都沒理他,讓他很尷尬。
他往後車鏡裏看了看才發現,顧簡低著頭,似是不好受的樣子,頓時有些心慌,嘟嚷道:“完了,完了,嫂子好像被我折騰壞了。”
“怎麽了?”
江時易語氣裏滿是著急。
小萬的愧疚感更重:“嫂子好像坐不了這麽刺激的車。嫂子啊,對不起,你再堅持一下啊,教堂馬上也就快到了,到了後我再好好跟你道……”
結果他話沒說完,就被江時易冷酷截斷:“到了阿龍那兒就停車。”
顧簡有各種原因不想說話,可她不是不知道後麵車車相逐有多激烈,所以還是忍著難受說:“不用停,我還能堅持。”
但江時易的聲音還是在到了阿龍那兒時冒了出來:“停車。”
小萬自是不敢忤逆他,悄咪咪地跟顧簡說了句:“嫂子,你以後要是能管住他,我再聽您的,現在我恐怕要先得罪你了。”
然後顧簡還是被換到了江時易的車裏,而且隻有她一個進到了江時易車裏,其他人自發地去到了小萬車裏。
阿龍帶著一票兄弟們一出場,直接把後麵的車全部攔截住。
江時易可以不慌不忙地,慢慢把車開到教堂裏。
“要不先在路邊歇會兒,反正去早了也要等他們。”
江時易的車開出去幾百米,看顧簡實在難受,車速越開越慢,而顧簡沒回答他,他以為顧簡是默認了,便把車子停了下來。
他沒安慰過別人,也不知道怎麽安慰,隻能想到什麽問什麽。
“要喝點水嗎?”
……
“還是吃塊糖?”
……
“車上好像也沒別的東西。”
……
一連三句,顧簡也都沒理他時,江時易又自言自語道:“我給你拿瓶水吧。”
然後江時易下了車,從後備箱裏給她拿了瓶水過來,結果遞給顧簡,顧簡沒接,反倒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江時易不解,後一想難道是要他喂她?覺得應該不是這個意思,可他想不到別的,於是還是給她把瓶蓋擰開,又遞到了她嘴前。
顧簡搖搖手,又指了指她的嘴。
江時易真要瘋了,她究竟什麽意思?
“不是喝水?難道是吃糖?”
他記得出來前,有裝到褂子兜裏幾塊糖,於是包開了一塊給她。
結果顧簡依舊搖手,再次指了指自己的嘴。
這次江時易直接傾身湊到了她眼前,瞬間拉進的距離讓顧簡驀地往後一退,而江時易的大掌大膽地扶住她的背,又讓她靠近了他。
他的眉宇之間有一絲疑惑,聲音卻自帶魅惑:“難道,你不是想讓我吻你?”
顧簡猛地一驚,他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想搖頭,但不能,因為她與江時易的臉的離得太近,稍微一點動作,都可能碰到他的鼻翼,他的唇。
她試圖推開他,他反而又用力將她靠近了他一些。
他的聲音,他的氣息又一次撲麵而來:“那你什麽意思?你不說話,來來回回對一個男人指你的唇,不是想讓他吻你的信號是什麽?”
顧簡突然心慌,再不說話這誤會大了,她把頭盡量往後揚了揚說道:“新娘在下車之前不能說話啊。”
額,好像是有這樣的習俗。江時易尷尬地放開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還往窗邊移了移。
顧簡也尷尬地往窗邊移了移。
若江時易再突然靠過來,她的心恐怕要炸了。
兩人各自整理著自己的思緒,靜默了片刻,爾後江時易突然來了一句:“你先前不是已經說過話了?”
“有,有嗎?”
“不用停,我還能堅持。”
江時易直男式地提醒她。
“我,我那是……”
“還有,你也已經下了車。”
“我…我先前那是情急之中沒辦法。”
“你很認真。”
“什麽?”
“對這個婚禮。”
“我,我隻是,臨上車之前被家裏人提醒太多了,所以才會……”
顧簡看著江時易望向她的眼神,突然戛然而止,因為她再怎麽解釋,在他眼裏好像都是在說謊,解釋越多,他越以為你有那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