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濯靈

  這廂趙執正茫然不解，徐漸白卻猛然想起正事來：“對了，師尊讓你醒來去洞府尋他。”


  趙執點頭，大致猜到了方於聲要說什麽，一言不發地下床，出去了。


  洞府門緩緩開啟，趙執站在門外，靜靜凝視著方於聲。


  方於聲站在門內，沉默回望。


  半響，趙執終於移開視線，咬唇上前，施了一禮道：“師尊。”


  方於聲幾不可聞地歎一口氣：“你跟我來。”說罷率先往外走去。


  趙執亦步亦趨地跟在方於聲身後，走出一段路後才發現他竟是往埋劍岡的方向走去。


  滿岡的劍，在陽光下閃著陣陣寒光，微風拂過，劍身微顫，發出陣陣清鳴。無論見過多少次，都令人感到震撼。


  趙執怔怔地看著劍群，耳邊是陣陣劍鳴，她的心，奇異地平靜下來。


  “你可知我碧霄仙宗為何是仙門第一宗？”方於聲負手而立，背對著趙執問道。


  “弟子不知。”趙執垂下眼簾，沉聲回答。


  “因為底蘊。”方於聲轉過身來，“傳劍峰的底蘊是劍。碧霄仙宗十三峰，每一峰都有各自的底蘊，自然，主峰也有。”


  趙執隻是沉默。


  她對這，並不感興趣。


  方於聲凝視她半響，說道：“主峰的底蘊，是一件寶物。此次試煉，掌門將它放入了秘境中。”


  趙執愕然地抬頭：“怎麽會……”


  宗門秘寶，怎麽會放入各宗弟子皆可入的秘境之內？要知道，秘境中試煉者的所得，是歸個人所有的。


  方於聲搖搖頭，他其實隱有猜想，但那太不可思議，且讓事情顯得更加撲朔迷離，真正的原因，想來也隻有掌門和兩位洛姓長老知道。


  “師尊的意思……”趙執深吸一口氣，“可是要我將秘寶帶出？”


  “不。是得到。”方於聲搖頭，聲音沉沉，“你務必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得到秘境裏的秘寶。”


  趙執有一瞬的震驚，但很快平靜下來，問：“為什麽？”


  “唯有你得到秘寶，宗門才會盡最大努力救回你的親鄰。”方於聲道，“我猜測，掌門極有可能是將此次秘寶的獲得當成一個測試。得到秘寶的人，便具有了某種資格。”


  “就算是外宗的人？”趙執問道。


  “阿執，你要知道，天下仙宗，本是一家。”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了趙執的心頭。趙執不可置信地看著方於聲，似是在思考他話語裏的含義。


  方於聲目光沉沉，眼裏似有欲來山雨。


  “回去準備罷。”他道，“你是我見過最天才的孩子，我相信，你一定會得到它的。”

  趙執轉身，邁出兩步忽又頓住：“師尊，我阿娘，還活著嗎？”


  “活著。但不知道能活多久。”方於聲道，“你阿娘和鄉人應當是被攝魂宗的人擄去了，但不知為何，卻沒有殺掉。”


  攝魂宗，是第一魔宗，論地位和影響力，與碧霄仙宗相當。此宗以毒辣的手段和殘忍的修煉方式聞名大陸。不同於仙門的法器，他們的武器十分特別——是魂魄。魂魄越多，威力越大。也正因如此，攝魂宗人對於仙宗弟子來說，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存在。


  要想從他們手裏要人，恐怕要付出大代價。至少憑她自己，是做不到的。


  “我知道了。”趙執輕聲道，走出了埋劍岡。


  回了洞府之後，趙執在石床上坐了許久，腦裏止不住地想著方於聲的話，心中驚濤駭浪尚未平息。


  資格……能是什麽資格，需要以秘寶來做測試？又是什麽測試，即使可能會讓外宗人得到秘寶也在所不惜？


  思索間，趙執隻覺腦子裏飛快閃過些什麽，但又無法抓住。


  苦思之際，趙執卻又想起另一件事來——


  壺淵呢？

  那日她急匆匆地趕回傳劍峰求援，卻未見到方於聲，正要轉去碧霄閣去尋時，壺淵便從她肩頭躍下了，隻是當時情況緊急，她無暇理會，可是醒來竟也沒看見它。


  趙執扶額，有些頭疼，壺淵這個呆不住的，定是又到別處浪去了。


  果然，趙執煉了一下午的丹，到了天色將黑時，壺淵才躥進了洞府中。見它樣子，似乎很是滿足，趙執冷笑：“玩夠了？”


  “什麽玩？”壺淵瞬間炸毛，“小爺辦的可是正事。”說罷，它昂著頭，很是得意的樣子：“到時候有你求著小爺的時候。”


  趙執警惕道：“你又做什麽了？”


  壺淵卻神秘地露出一個笑來——天知道趙執是怎麽從它那張毛臉上看出笑意的，但壺淵確是笑了一下，無不自得地踱著步到石室另一邊去了。


  趙執懶得管它，收了丹鼎，自顧自修煉去了。


  是夜。


  一片灰蒙蒙的迷霧中，趙執再次到來。她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這的，此時亦無暇多作他想，隻因這個世界，與她上次來時所見明顯有異——手執長劍的男子此時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大的石碑。比之主峰上那九座更加恢弘，也更神秘。


  石碑表麵亦被灰霧籠罩，然而其上字跡卻隱隱有光芒流轉，讓人能夠輕易分辨。上書——


  濯靈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