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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

  酒店門口的花果然換成了雛菊,冀轅隨手拍了一張,他不是那種藏不住心事的少年人,可是不知怎麽的,他今晚特別想和別人分享這個心情。


  點開通訊錄,從第一個往下翻,一直到最後一個“夜萌”,他看這個名字出了神,手指不自覺地就按了上去。


  夜萌一個人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回想著今天在醫院的事情,這頓平常的飯,他等了十八年,在真正得到的那一刻,反而沒有想象中的爆哭,內心竟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電話響起的時候把他嚇了一跳,一個激靈就從床上彈起來,看到屏幕上顯示的一個紅色的桃心,心裏一驚,拍了拍自己的臉,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清了清嗓子,按下接聽鍵,“喂,轅兒哥。”


  等了半天,沒有人回應他,忍不住又“喂”了一聲,仍然沒有人回應他,自言自語道:“打錯了?”


  掛掉電話之後,又給他打了回去。


  冀轅捧著手機站在酒店門口,鈴聲響起的時候,嚇得他差點把手機摔地上,看到屏幕上閃爍著“夜萌”的名字,他還有些愣怔,一番心理鬥爭之後,他還是接起了電話,“喂。”


  夜萌正在打哈欠,因為他半天沒接電話,所以以為他不會接,在聽到他聲音的時候,一個哈欠的尾音連忙咽了回去,“……你……給我打電話幹嘛呀。”


  他的聲音本就軟糯甜膩,此時帶著哈欠後特有的那種慵懶,聽得冀轅骨頭都酥了,不過他冷言冷語慣了,“我什麽時候給你打電話了,我為什麽要給你打電話。”


  “……一分鍾前,你可以自己翻通話記錄。”隔著屏幕夜萌都能想到他現在的表情,肯定事一副“就算我給你打了電話,那又怎樣”的臭臉。


  冀轅第一次沒有直接反駁他,而是乖乖地翻了一下通話記錄,夜萌兩個字都頭上有一個電話呼出的符號,時間顯示正是一分鍾前,腦海裏快速地過了一遍前一分鍾,“我還真的打出去了……”他小聲的念叨著。


  夜萌聽到了一點點聲音,但是沒聽清說了什麽,“你說什麽?”他輕聲問道。


  “沒什麽,放兜兒裏不小心碰到了。”聲音依舊冷冷的。


  “哦,那你下次注意著點兒,容易讓人誤會,特別是像我這樣喜歡你的。”他的聲音很平淡,一點兒也沒有平時那種輕佻的語氣。


  ……這又是什麽套路,冀轅想,可是心卻像是被針了一下,幹咳了兩嗓子,接著說:“……你……回家了沒。”


  聽到他的話,夜萌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今天沒有太多的心思和他調情。


  從他的語氣中冀轅聽出了他今天心情不怎麽樣,微微皺眉,語氣一下子柔和了不少,“你……心情不好?”帶著點關心,也帶著點詢問。


  夜萌依舊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沒做太多的說明,第一次覺得他有點吵。


  “嗯……你……”冀轅一邊小心翼翼地說著,一邊把房卡給酒店前台激活,“心情不好的話,你可以去二哥那兒看看十九。”


  “沒什麽事兒的話,我就掛了。”


  “……那你注意休息。”


  夜萌沒有給他回應,但也沒有掛電話,耳邊隻有夜萌的呼吸聲,而且越來越急促,還伴隨著零零散散地啜泣聲,他的心就像是被誰狠狠地掐了一下,下意識地捂住了心口處,忍不住“嘶”了一聲。


  電梯停在了他的麵前,他沒有進去,而是轉身走到了大廳的沙發邊,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沒有說話,電話那頭突然傳來撕心裂肺地哭聲,一陣心絞痛,雙眉緊蹙,拿著手機的手不斷地加大了力度。


  “別哭了,我馬上過來。”


  夜萌根本聽不見,因為他把手機丟在了一邊。


  冀轅掛了電話,轉身上樓把自己的行李拿上,一邊走一遍給方燚東打電話,“來酒店接我,馬上。”


  還不等方燚東問為什麽,他就掛了電話,立馬訂了一張最近的航班,改簽的手續太麻煩,他直接退了明天的航班。


  冀轅在大廳等了半小時,這期間一直在給夜萌打電話,但是沒人接,心髒就像是被誰用一把帶刺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剌著,每一刀都把他的心捅了個對穿,從上到下,每次往下剌的時候還左右轉動著,整顆心都千瘡百孔,鮮血淋漓,疼得他直不起腰來,一直捂著心髒,心口處的襯衣都被抓皺了。

  “你這是……怎麽了?”方燚東從沒見過這樣的他,整個人全靠拄著行李箱的拉杆站立,弓著背,臉因為痛苦而扭曲,心裏有些著急。


  “沒事兒,開車,去機場。”坐在車上,整個後背緊緊地貼在靠背上,雙手一直捂著胸口,疼,痛覺神經不敏感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疼痛,額頭都滲出了一層密汗。


  “你到底怎麽了!”方燚東著急地衝他低吼,“你他媽倒是說話啊!”


  冀轅努力讓自己保持鎮靜,從褲兜裏掏出一個錢包扔給他,忍著心口處的疼痛說:“李……李狗蛋兒的錢包……那天喝酒掉沙發夾縫兒裏了。”


  “別他媽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老子問你呢,你他媽到底怎麽了!”方燚東不敢碰他,因為不知道他到底怎麽了,隻能在一邊幹著急。


  “我說了……沒事兒……”


  不等冀轅把話說完,方燚東就粗暴地打斷他,“王哥掉頭!去醫院!”


  “機場!”冀轅吼回去,並且試圖強行破門而出。


  一時間王哥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一腳刹車停在路邊。


  “你不送我去機場,我他媽自己打車去。”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車門,奪門而出,行李他也可以不要,讓李潤宇帶回來也行,讓方燚東寄過去也行,他現在一心隻想回去看看那個人到底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以讓那個人哭得那樣撕心裂肺。


  方燚東一把拉住他,毫無征兆的,整個人一下子癱軟在座位上,“好好好,機場機場機場。”方燚東算是服氣了。


  車子重新發動,開往機場的方向,方燚東知道問不出什麽東西,索性也就不再說話。


  冀轅還在給夜萌打電話,依舊沒人接,手機低電量的提示聲響起,不由得罵了一句“操!”,然後轉頭看向方燚東,“充電寶有沒有。”


  “嗬!”方燚東鄙視地看了他一眼,扯過他的手機,身子往前一傾,扯起一根車載充電器,插在手機上,“你他媽看老子像不像充電寶。”


  冀轅:“……東哥別生氣嘛,”心口沒有之前那麽疼了,嬉皮笑臉地和他開玩笑,“我沒想到你這麽的……嗯……疼我……”


  “滾你媽的吧,我們正在酒吧裏喝得開心,你一個電話過來,老子馬不停蹄地就趕過來了,以為你要和我們一塊兒虛度光陰了,結果呢,讓老子送你去機場!”方燚東對著他一頓撒氣發泄,興衝衝地趕來接他,迎接自己的是一個行李箱和一個“病怏怏”的他,“你在掃人雅致,擾人清夢這方麵倒是一如既往的讓人佩服。”


  “嗯……”冀轅知道自己先前的態度確實不好,嘴上的話也軟了一點,“哎呀,東哥,何必呢,小弟錯了還不行嗎。”


  方燚東看他現在這個樣子,覺得他剛才捂著胸口的樣子是裝出來的,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胸口現在不疼了哈,”一邊說著,一邊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上,“剛才裝得還挺像的,連汗都給逼出來了。”


  冀轅假裝吃痛,捂著胸口,“啊……東哥……你大力金剛掌的功力又上升一個等級了……”


  方燚東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怪物一般,聲音怯怯的,“我跟你確認一下啊,你剛剛捂著的確實是胸口,不是腦子吧……”


  冀轅挺直腰杆,用手比劃了兩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按照身高來算的話,我捂著胸口的位置,確實是你腦袋的位置。”


  方燚東:“……看來你是好了……”


  冀轅斜眼撇了他一眼,輕輕地點點頭,心口其實還有一點刺痛感,隻是和剛才比起來,已經不值一提了。


  心痛就是這種感覺吧,冀轅想,就算痛覺神經不敏感,可是心一旦痛起來,還真是不講道理,鈍刀子割肉也不過如此了。


  第一次心痛,就讓他生不如死,這種感覺他是再也不想體會了。


  車在機場停下,冀轅隻是點點頭,示意自己走了,便提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進了機場大樓。


  換票,安檢,一氣嗬成,為了能早點出去,他連行李箱都沒辦托運,在候機室裏他還是繼續的給夜萌打電話,和之前一樣,依舊沒有人接,打到第六個的時候終於有了回應,不過是一個女聲,夜萌的電話被他打到關機了。

  “行吧。”冀轅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關機了他也沒辦法繼續打了,隻能悻悻然地坐在板凳上等待著登機口的開啟。


  晚上十一點左右,冀轅終於登上了飛機,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到了座位上麵的貨架上,正準備做進位子裏,一個個子稍顯嬌小的女生正踮著腳尖把自己的包往貨架上放,他搭了一把手,幫她把包放進去了。


  女生被他這個動作嚇了一跳,轉過臉看著他,眼睛裏有一種不知名的情愫,聲音怯怯的,“謝謝。”


  冀轅隻是點點頭,隨後便低頭看手機,沉聲說道:“讓一下,你擋我著位子了。”


  妹子有些驚慌地看著他,語氣也有些慌亂,“對……對不起……”


  “讓開,”冀轅眉頭微皺,“別光說不行動。”


  妹子紅著臉往後挪了一步,冀轅看也不看,直接一腳跨進了座位,然後係上安全帶,從兜裏掏出眼罩和耳塞,他要睡一覺,因為他不知道下飛機之後會是情況,雖然很擔心,但是在飛機上他也沒有任何辦法,還不如好好的養精蓄銳一番,有了好的精神,才能更好地解決麻煩。


  冀轅的頭靠在窗戶上,一陣轟鳴聲在耳邊回蕩,飛機發動了,他的心又抽了一下,忍不住呲了一下牙,然後靠著窗戶睡著了。


  睡夢之中有人戳了一下他的肩,他抬手打掉了。


  過了一會兒又戳了他一下,心裏那股火再也壓不住了,扯下眼罩,雙眉緊蹙,盯著旁邊的人,是他幫忙塞包的那個女生,深呼吸一口氣,摘下一隻耳罩,暫且壓下心裏的火,“有事兒。”


  “那個……”女生直勾勾地盯著他看,臉色升起一片緋紅,帶著羞怯的語氣說:“要落地了……遮……”


  “哦,謝謝。”冀轅打斷她的話,轉臉抬起遮光簾,把另一隻耳塞也摘下來,隨手塞進兜裏,額頭貼在窗戶上,星星在空中閃爍著,嘴角微微上揚。


  飛機觸地時的顛簸讓他的額頭在窗戶磕了一下,他並不覺得痛,但還是用手摸了一下。


  旁邊那個女生輕聲笑了一下,聲音柔柔的,“哎,”用手輕輕地戳了他一下,“碰疼了吧……”


  冀轅轉過臉,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一開口就讓空氣凝結了,“有病?”


  飛機已經滑行至停機口,過道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女生是個可愛的娃娃臉,聲音也很甜美,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冀轅自然是不用說的,光是一對異瞳,就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更別說他那張堪稱完美的臉。


  機艙門還沒開,他們就坐在靠近艙門的位置,此時站在過道上的人們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們,看到冀轅這樣的反應,人們都以為是年輕小情侶吵架,紛紛掩嘴憋笑。


  女生被這些突如其來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用手捂著臉,像極了受盡委屈的樣子,肩膀還微微地抖動著,像是哭了。


  冀轅坐在座位上,正在開機,旁邊一個大媽越過女生的座位扯了扯他的衣服,“哎,我說你這個小夥子怎麽回事兒啊,你女朋友哭了哎,你看不到嗎!”


  冀轅隻是輕哼了一聲。


  “你哼什麽哼,上飛機的時候我就很不舒服你了,就幫人家小姑娘塞個包而已,搞得你好像做了一件多偉大事情一樣,凶凶巴巴的,一坐下來就開始睡覺,人家姑娘把自己的毛毯分了一半給你搭,你現在這是個什麽態度哦,你們男人哦,沒一個有良心的。”


  冀轅依舊不理她,一邊滑著手機,一邊翻著白眼。


  隻是這個大媽這麽一說,後排的人也站起來看熱鬧了,現在已經淩晨了,本來困意十足的人們,被這麽一鬧,全都精神了,各種議論的聲音在機艙內響起。


  “還不跟你女朋友道歉哦,你……”


  “請問您哪隻眼睛看出來她是我女朋友了?”他知道自己脾氣不好,所以一直都是能盡量忍著就忍著,即使是現在他也是極力忍著的,隻是語氣極盡嘲諷。


  “你都幫她塞包包了,還不……”


  大媽的話還沒說完,機艙門就打開了,大媽隨著人群下了飛機。


  冀轅用腳尖碰了碰那個女生,“哎,起來了,門開了。”


  女生抬起頭,整個臉因為買在手裏太久了,而憋得通紅,聲音有些哽咽,“我……”


  “沒有微信,不用qq,”女生剛說了一個字,冀轅就不耐煩打斷她,“趕緊起來。”

  再明顯不過的拒絕,女生也不再繼續說話,站起身,冀轅跟著蹭出來,拿下自己的行李箱轉身欲走,女生一把拉住他,仿佛是不死心一般,“你不幫我拿一下嗎?”


  “您是耳背沒聽見剛才那個愛多管閑事的大媽說的話呢,還是您隻有七秒的記憶?如果是前者,我建議您出門兒左轉,去第一醫院掛個耳鼻喉科,找個專家給您好好瞧瞧,如果是後者,那我建議您出門兒右轉,滾回海裏邊兒接著浪。”


  女生羞紅了臉,不再糾纏,冀轅拖著箱子,穿過人潮,一路小跑到了門口,把箱子放在後座的空地上了,自己坐了進去,報了地址,又繼續滑著手機。


  他剛才聽見夜萌哭一下子腦子短路,都忘了還有齊翎這麽一個人物存在,在車上的時候方燚東在邊上他不好說什麽,下了車冷風一吹,他腦子又清醒了些,如果齊翎在他邊上,不會任他哭得那麽撕心裂肺還一言不發。


  他很快就在心裏給了自己一個答案,夜萌一個人在家,而且是一個人在家,他立馬掏出手機,連接上家裏的攝像頭app,看到了夜萌進門的畫麵,進了客房之後就再也沒出來過。


  一路暢通無阻,車在煌園門口停下,付了錢之後,又拖著箱子快步走回去。


  打開門之後,連鞋都沒換,躡手躡腳地走到客臥門口,夜萌沒有鎖門,於是輕輕地推開門,看見他橫躺在床上,手機被他扔在一旁,悄悄地走進去,床上的人兒已經睡著了。


  冀轅摸著黑把枕頭墊到他頭下,動作非常地小心,但還是讓睡得不踏實的他小聲地哼唧了一聲,整個人就那麽僵住。


  夜萌轉了轉頭,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手很自然地尋著味道往那邊伸過去,然後輕輕地環住,深呼吸了一口氣,隨即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冀轅:“……”我操……我怎麽辦……


  他現在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稍微動一下吧,怕把人弄醒了,不動吧,這個姿勢又著實難受。


  夜萌綿長且均勻的呼吸就在他側頸處,一下一下地敲擊著他的神經,保持這個姿勢兩分鍾之後,他就站不住了,托著夜萌的頭的那隻手滑至後背,攬過他整個肩膀,把他整個上半身往自己身上抱,然後把枕頭放在他的頭上,再慢慢地把他放下去,盡可能地把他的手臂拉至最長,好讓自己的頭能順利的出來。


  冀轅確實做到了,雙手叉腰站在床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哎喲我操,比我健身還累。”小聲地抱怨了一句,然後掀起被子給他蓋上,確認他依舊睡得很熟之後就轉身走了。


  冀轅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淩晨三點四十了,他無奈地笑了笑,歎息道:“急急忙忙跑回來,人家已經睡下了,你可真他媽欠。”


  不得不承認,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在一些事情的處理上,他變得不再冷靜自持了,他開始會心軟,會猶豫。


  “哎……”冀轅站在客廳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心裏那種緊張的感覺一下子消散了,他打了一個哈欠,走到門口把箱子提進了自己的臥室,也顧不得一身的汗,直挺挺地撲向床麵,蒙頭大睡。


  第二天早上夜萌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發現自己身上蓋著被子,頭下還有枕頭,把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揉了揉眼睛,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片段,好像睡夢之中他聞到過冀轅身上那股好聞的味道。


  慢慢地從被窩裏爬出來,並沒有想象中的寒意襲來,一股暖風從後背吹過來,“我開空調了嗎……”


  正在他疑惑之際,門把手被人從外麵擰開,隙了一條縫,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這個身影他再熟悉不過,哪怕隻是門縫中的那麽一條線。


  “轅兒哥,”昨晚大哭過的原因,除了軟糯的起床音之外,還有淺淺的鼻音,“你怎麽回來了?”桃花眼還有哭過的痕跡,眼圈還有些紅腫,格外的惹人憐愛。


  冀轅本來隻是來看看他醒沒醒,如果醒了就問他一句“你吃早飯嗎”,如果沒醒那他就不管了,話已經到嘴邊了,又硬生生地給咽了回去,他不太敢看夜萌的眼睛,耳朵也聽不了他那種軟糯的聲音,心裏陡然竄起一股無名火,隙著一條門縫,雙眉微皺,“你可還記得這是我家?”


  夜萌愣了一下,繼續笑笑地看著他,跳下床,小跑到門口,在他轉身走開之前衝出門,從背後攔腰抱住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帶著撒嬌的語氣說:“你是不是聽見我哭了,然後趕回來的?”

  冀轅被他這麽一抱,整個人愣在原地,一時間所有的感官都失靈了,隻有一種不知名的情愫在身體裏翻滾著。


  “操!”冀轅低罵了一聲,“不想死就撒手,”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了,放任他在自己身上撒野,“是不是我沒揍過你,你就覺得自己可以為所欲為。”


  夜萌愛死了他這副死鴨子嘴硬的模樣,永額頭蹭了蹭他的背心,側臉靠在他的背心處,聽到了他的心跳聲,帶著些許挑逗的語氣,“是的呢~”故意拖長了尾音,“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揍我~”一邊說一邊用手撩起他的衣角,把手伸了進去。


  觸碰到冀轅緊實的肌肉,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感歎,“寶貝兒你真棒~”


  夜萌的手很熱和,卻沒有他的身體熱,冰涼的手掌在他的腰腹間來回遊走,他身體某個部位發生了變化,鼻息變得粗重了,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興奮,他的身體輕微地顫抖著,他就那麽站在原地,任由夜萌把他摸了個遍,就像是一個站立著的植物人一樣,什麽也做不了,什麽也說不出來。


  夜萌的雙臂環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後脊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長長地呼出來,聲音略帶沙啞,心滿意足地說:“就是這個味道,是你給我好的被子,開的空調,墊的枕頭。”


  冀轅剛想反駁一句,一股焦糊味從廚房竄出來,“操,蛋硬了。”


  被色迷了心竅的夜萌卻會錯了意,環住他腰的雙臂又收緊了幾分。


  冀轅使勁地捏住他的手腕,迫使他把手鬆開。


  夜萌吃痛的“啊”了一聲,手腕處也疼痛讓他使不上勁,手隨即被冀轅掰開。


  冀轅跑了兩步進廚房,天然氣那股臭味侵襲了他的鼻腔,趕忙把開關關上,兩顆荷包蛋糊在鍋底,他用鏟子把蛋鏟出來,全部都放進了一個白瓷碗裏。


  夜萌跟著他來到了廚房,聞到那股味道才回味過剛才的那句話,是“操,蛋硬了”,而不是“操蛋,硬了”,意思是蛋黃煮過心了,李潤宇和他說過,冀轅不吃煮過心的蛋,因為幹哽難咽,他吃不下去。


  冀轅端著兩碗粥走出來,經過他身旁的時候把那碗放了兩顆荷包蛋的白瓷碗遞給他,“吃完,它們兩個是因為你犧牲的。”


  夜萌伸手去接,桃花眼裏滿是笑意,聲音沙啞而慵懶,“我還沒刷牙呢,”帶著點撒嬌的語氣,“而且太燙了,我喝不下,你幫我吹吹,好不好~”故意拖長尾音,還一個勁兒的往他跟前湊。


  冀轅:“……”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若不是因為要吃飯的緣故,他早就把這個得寸進尺的人給扔出去了。


  冀轅不理他,自顧自地坐在桌上喝著粥,夜萌放下碗,轉身去廁所刷牙,等他出來的時候發現冀轅那碗粥還沒怎麽動。


  “你是在等我嗎?”


  冀轅斜眼撇了他一眼,用勺子攪拌著粥,“燙。”


  夜萌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麵,舀起一勺粥,輕輕地吹著。


  “你昨晚為什麽哭。”


  夜萌沒想到他會問的這麽直白,整個人愣了一下,隨後輕描淡寫地開口道:“就是最近事兒趕事兒的……”


  冀轅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攪拌著粥,勺子與碗的碰撞發出清脆的碰聲,雖然他的語氣沒什麽問題,但是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的內心,冀轅很耐心地等待著他的下文。


  感情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你藏在心的事,會從眼睛裏流露出來,就好比現在,夜萌低著頭,看著碗裏的粥,大顆大顆的眼淚不斷地滴進碗裏。


  如果是別人問他昨晚為什麽哭,他可以一句話就概括,因為跟家人和好了,因為被家人的溫暖刺痛了心髒等種種原因,可是這個人是冀轅,他心裏積壓多年的委屈,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


  眼圈還殘留著昨晚哭過的紅腫,眼淚從眼尾流出,吸了吸鼻子,半是撒嬌,半是埋冤地說:“你幹嘛要惹我哭……”


  冀轅:“……”我他媽什麽都沒做,怎麽就惹你哭了……


  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拿著勺子的手卻停下了動作,扯了一張紙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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