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果藤

  出門後抓著腳腕的手自己鬆開,我心底反感踢了兩腳後趕緊跑。


  回去後虎爺詢問我情況,我還真不願去回想。


  虎爺同我講,之所以要我投靠他,一來撇開其他,他確實是個有經驗和能力的導師,就好比是文清當初受他指教;二來他同屬水生木,與我相同。


  “……反正你一定要能忍住,文清也都這樣忍過來了,你也可以。”


  我隻好點頭。


  “但如果他要我去做壞事呢?”


  “這你放心,卓爺都和他說好,你隻需要想辦法讓他願意教你東西。”


  確實像是卓爺的意思。


  “我會加油的。”


  “乖。”


  我琢磨了一晚上要怎麽去套路他,第二天天亮,我跟著虎爺出去買菜,順便他送我到院子門口。


  人很早就在院子中坐著,似乎專門是為了等候我。他打了個哈欠,慵懶趴在石桌上。


  “你怎麽穿著他的衣服……”四周還保持昨天的模樣,一點都沒有變化。門還是開著,我往屋裏瞧,問他,“那個人呢?”


  “喂狗了,先給我倒杯茶,做飯,再去把衣服洗了。”他指了指井邊掛著的黑袍。


  “……他到底做了什麽你要這麽對他,難不成是他殺了富貴你要給他報仇?”


  他不說話。


  我看他一眼,邁著小步子趕緊照他吩咐做,洗好衣服再把地掃了,給他擇了盤葡萄放在他麵前,顯得很殷勤賣力。


  前麵幾天除了幫他日常打掃,我也琢磨觀察這裏與他的一舉一動。虎瞳講過,兵法有個“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法則,所以我要先忍著,按“兵”不動。


  “你在幹嘛?”


  我見今天天氣好,將平常收集他日常吐在腳邊的瓜果種子從角落裏取出。


  “我想種點植物在這裏可以麽?”我禮貌謙卑低下頭。


  “你試試看。”


  我怯怯抬頭看他,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真真難捉摸他的心思,究竟是許還是警告?


  他坐回石凳,敲了敲桌麵,我立馬得令,去給他煮茶洗水果。


  “敲兩聲說明是備糕點,輕聲甜,重聲鹹。”我端給他了他才說。


  先前並不知道,所以沒有聽清楚他是重還是輕,也不曉得怎麽程度上算重算輕。看了手裏的瓜盆,進屋去搗漿做餡,再做了鹹蔥味,鹹甜都給他備了。


  他倒也沒說什麽,隻是發出疑惑的一聲,而後扣了一點放在舌尖品嚐,再麵向我。


  “第一次做?”


  完了,難不成過不了關?我穩住先不應他。


  “看上去是奇葩,但味道還可以。許你旁邊挑個角落種點東西。”


  我這才舒了一口氣,伺候他真夠險的。


  地點我是早已經選好,地方在小角落,並不顯眼。土也有“活”土和“死”土的區別,我觀察過,這裏的土很缺營養,而且每一處土都不一樣,應該是以前有意從各地挖過來,雖然現在一毛不拔,但能看得出從前這裏種過許多。大多數土壤都死了,隻有少數適應下來的。


  選定的那塊地方之前特意留心下來,日夜澆灌滋養,十分適合種藤蔓類植物。


  “種什麽?”


  “是葡萄。”


  “我不喜歡吃葡萄。”


  “你每天吃掉的葡萄比虎爺吃的肉還要多,種這個是最好的。”


  我將種子灑進土裏埋起。


  “嗬。”我聽到他嘲笑我一聲。


  我不理他,背過身蹲下,手結滿月印,催它們生長,苗是如預計生長出來,但中間還夾了一株沒見過的小苗種。我撥弄觀察,把他給引來。用腳踢踢我要我讓開,低頭看一眼就要抬腳踩上去,我見狀立馬伸手擋住他腳底,誰想他是要“斷魂”的架勢,把我手臂踩脫臼了。我一咬牙忍著痛,他將腳鬆開。

  “你去處理了,別讓我看到它。”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好似真生氣的語氣。他回到石凳上吃糕不看我,我自己將脫臼的手接上,趕緊把這棵苗挖出用絹帕裹好。


  “我出去一下。”


  我和他說一聲,然後離開。


  “怎麽這麽早回來?”


  虎爺和卓爺都在。


  我把懷裏的東西取出,找凳子坐下歎了口氣後,把事情跟他們講。卓爺睜開看了眼絹帕裏的植物。


  “西北冥庭湖的藤木槿。”


  他一口氣說了一串我聽不懂也沒記住的話。


  “冥……井……是什麽?”


  “在那座雪山的山腳下,曾經生活著一個叫冥庭的部族,信奉一種叫冥庭的神獸。”


  我越聽越聽不明白,看向虎爺。


  虎爺就知道我聽不懂,概括道:“你隻要知道以前有個部族,這東西是他們的族花,就跟黎兔族的番沙栗一樣。這狐狸居然找到還私藏了,連帝城都沒。”


  “那他為什麽還要把它踩死?”


  “哎,我們隻知道他以前撿到一個被拋棄的女嬰,一時興起就將她養大,還四處尋來這些給她解悶。後來人死了,他就把院裏所有都拔光,一點都不剩,以後在院中也不會種植任何。”


  “但他同意讓我種一些。”


  虎爺看向卓爺,卓爺眼中不起波瀾。


  “好了,你趕緊回去,這個我們幫你種在你院子裏。”


  “好啊!謝謝。”


  “去吧。”


  我揮手向他們告別,後小跑趕緊回去。回去時人已經不在,但糕點和盤子碎了一地。我立馬跑到角落去,好在這些葡萄藤都沒事。


  將地上收拾幹淨,找了合適的長棍搭架,打算讓它們自天命生長。看他還沒回來,想著若是這裏曾經種植過連帝城都沒有的稀有品種,還被我撿漏到一個,想著或許還能有,就悄悄翻土過去尋。


  人突然就回來了,我聽到聲音心裏一虛,趕緊把小釘耙藏在身後,他停留在門口一刻,後也不管我,我就鬆了口氣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


  “把這裏所有土都扔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再去門口搬新土埋上。”


  我算了時間,現在應該是他睡午覺的時候。我應了聲,立即把挖地鏟拿在手上,大動幹戈挖土。


  “誒……”他猶豫了片刻,“每種土裝一麻袋,醒後我要檢查。分幹淨,摻錯一點就把這些土全吃下去。”


  說完麵上笑嗬嗬得進屋去了。


  我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雖然土我在帝城學過分類,可他說一點都不能摻錯那絕對是一一粒塵土都不行。而這裏土很多都是已經混在一起,若是手挑揀著分,這土我是吃定了。


  心裏盤算了一下,想了個可行的辦法。出門去將自己身上帶著的所有錢去買了不同種的種子,怎麽樣的土配怎麽樣的植物,所以,手結滿月印,由它們來分。


  活土能順理分出,但還有超過一半的死土,想來肯定是從鮮有的地方挖來種植稀有品種的土,保不定是就連帝城都沒有見過的。


  我先從土質和參雜的石頭裏區分,從含鹽量與酸堿性土壤再區分,加上草莖的配合,不知不覺天就黑了,也在不知不覺中,就到了第二天淩晨才結束,又仔細檢查一番,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好了?”


  他從屋裏起床出來,看我一眼,扣了兩聲要我給他準備早飯。


  “行了,你回去一趟,報個平安後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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