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聚合

  “沒想到你身手還不錯。”


  “爬岩壁算什麽,我從小就會。”


  “嗬。”羅卯笑著不屑我向他得瑟。


  不出太久,果然有東西從石岩地下的石縫中陸續鑽出。


  又是蛇蠍。


  它們搜尋無果後再回到石縫中去。我情急將手腕上的草莖扔下去,貼在一隻蛇蠍的背上。


  “他們是往那邊去。”羅辰問。


  “會幹嘛?”羅卯問。


  “會不會就是虎爺說的地牢?算起來他們應該都過去了。”我看向他們,等他們拿決定。


  “這麽多蛇蠍,祭品,又是巳月,恐怕他們是在準備繁衍工作。”


  “魔物不是不會繁衍的麽?”我問羅辰。


  “或許是在幫別的生物繁衍。”羅卯猜測一句。


  “那和黎兔螺虎有關麽?”


  “我看可能性不大,八成是占據了這個位置。黎兔雖然是沙漠部族,水份需求量並不大,但種植是需要水,所以地下備有水庫。我估計老大他們就是在水庫那邊。因為是重要地方,通常水庫和祭祀壇設在一處,地牢就在外圈,用來逼迫囚犯幹苦力甚至作祭品。”


  “是都會這樣的麽?奴隸地牢還有祭品。”我問。


  “是,所有自成一體的部族都會這樣。妖魅籍曾經就是奴籍,雖然大赦之後才解除,但剛才我們也見到了,這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改變的。”


  “你意思是,剛才的水影鬼是幫它們做奴隸?”


  “我以為你知道,看來我高估你了。”羅卯在旁邊嘲諷我,我自然是反口說並不是。


  “我想問細一些不行啊!”


  “你小聲點。”


  羅卯斥我一聲,遠處突然有動靜靠近。我們屏息都不敢大聲,還沒看出是誰,旁邊羅辰和羅卯都看上去很激動。


  “誰?”我問一句。


  “是老大在給我們信號。”


  我仔細聽仔細看去,明明什麽都沒有。


  “他說要我們想辦法過去,他們都在那兒。”


  “當心點,怕不是陷阱。”


  “不會的,這隻有我們知道的暗號。”


  說罷羅辰尋到一處落腳,我們腳踩岩石,飛簷走壁過去。


  “老大!”


  “嗬!”唐甲對兩人嚴厲一嗬,這兩人立即被潑了冷水,縮著頭站好,然後被嚴厲訓了一通。


  “虎爺……”見到他我心裏高興,但也怕他會跟唐甲一樣訓我,委屈著低頭過去。然而他沒有說什麽,完全笑笑對我張開手臂,我埋進他懷裏,哽咽哭了出來。


  “吃苦了?”


  “還好……”


  “年輕人就要多曆練。你也別罵他們了,這兩小崽子比你當年出息多了。”


  “你別吵。”唐甲也是擔心,畢竟連羅醜都出事了。


  “不過你們能到這就說明發注意到我和卓爺故意留下的信息,這點做的很好。”虎爺說。


  “你們……是故意留給我們的?”我抹了眼淚看他。

  “對。”他掏出麵巾給我擦臉,“我們那時並不確定你們會不會過來,就為了以防萬一。卓爺說還想要考驗你們一下,又故意騙你們說另一條路能出去,不過我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做。”


  “卓爺呢?”我左右看看,現在我們是在一個隱蔽的石洞內躲著外麵。


  “他先過去了。”而後,虎爺的表情瞬間凝固起來,看向另外兩人,“丫頭不知道,你們應該明白輕重。這裏已經成了鯨翅蠍的地盤,而且看情形很快這裏就要臨產。等會兒我們要過去幫他,但你們三個必須留在這裏。”


  我看他們沉默片刻,後又重重點頭。隻是目光彌留片刻,他們就走了。


  “你們告訴我,那是什麽?”我情急,拉著他們趕緊說,“羅辰!”


  “並不是什麽要緊的東西。”


  “虎爺的語氣不像是不要緊。”


  “他是擔心我們會不自量力衝出去。”羅卯在一邊說。


  “我不信。”


  “我沒說完。”羅辰繼續,“雖不要緊,但場麵很不好看。我前麵說過,魔物確實不會繁衍,但他們會借助繁衍,比如女性的身體。”


  “……”


  “所以他要我們看好你,怕你一過去會被針對,那就不好收拾了。”羅卯解釋,我鬆開握著他們的手。


  “直接和我說就好了,為什麽還要瞞著我,我又不會無理取鬧。”


  “怕你被嚇到,好歹你是個姑娘。”


  “好吧,我信了。”


  我們就在這裏乖乖呆著,等他們回來。


  但等了很久,四周一片死寂。最先耐不住性子的是羅卯,他坐立不安又徘徊踱步,看得我心裏煩得很。


  “羅卯,你消停會兒。”


  “我要去看一眼。”


  “你別衝動!”


  “不是我衝動,你知道麽?我現在滿腦子都是組長最後的慘樣,我實在忍不住了。你看著她,我很快回來。”


  “那就一起去。”隻要一人衝破規矩,其他人自然都憋不住。


  我們扶在岩壁上一塊突出的岩石上麵,朝下窺視。


  “怎麽這麽多紅色螢火蟲?”


  “這不是螢火蟲,是火魂螢。配合蛇蠍的屍毒油能引發劇烈的火焰,軍營有種火螢彈就用這個作原料,而且不怕水。”羅辰解釋。


  “不怕水?糟了。”我心裏擔憂。


  “所以說不叫我們來,這裏我們應付不來。老大他們對付這些都很有經驗,我們回去吧。”羅辰一直在勸我們。


  “我再看看,你們走。”


  “你這脾氣怎麽跟我那頭小牛一樣。”


  我剛想著我的牛呢,羅辰在旁突然沒忍住笑噴出聲。若不是這一下我側過頭要看他,都沒注意到身後已經被潛藏在石下的蛇蠍鎖定住,欲用尾勾偷襲我們。我情急之下反手對這兩人一個推一個踹,自己因為來不及避開而滾落石下。


  “桂!”

  羅卯差點喊出來,但很快他們就把注意力放在偷襲他們的蛇蠍身上。沒有戀戰,趕緊從上麵下來,到我身邊。


  我落下的半空中被月華光籠罩,緩緩落地沒有任何危險。


  “怎麽樣?”


  “不太好……”


  “哪裏受傷了?”


  我拉著他們,目光緊鎖前方。火魂螢的光點在我落下的那一刻就全部熄滅,從頭頂某處傳來細微的一句話:“真是幫不省心的。”


  然後卓爺從上跳下,落在我們身前,手上還不知從哪裏拿來的長刺。


  “還不快走。”


  我們趕緊從他身後退開。


  黑暗中,蛇蠍密集包圍我們,虎爺和唐甲也同樣從上下來,默契抓著自家崽兒護好,想辦法趕緊離開。


  虎爺還好,我爬到他身後,讓他空出兩隻手,但一邊唐甲,單手抗一人顯得慌亂,還添加護甲重量,百上加斤。


  “你放開,我不要你救!”羅卯急了,試圖掙脫犧牲自己。


  唐甲這會兒倒是不去罵他,把他對著蛇蠍一甩,頭一撞淺昏迷過去,再緩緩蘇醒,身子無力掛在上頭突出岩壁之上。羅辰也一樣,隻是他配合得好,一樣上去穩穩落在羅卯旁邊。


  “你自己上去還是我送你?”虎爺問我。


  “我能幫你。”


  這裏有水,有光,地基溫厚,雖目前還不知道這裏能夠生長出什麽植物來,但我能確定肯定有。


  手臂環過他頸部,在他麵前結滿月印,地上迅速生長出青紫色藤蔓,將觸手可及的蛇蠍緊緊牽製在地麵,並且貪婪吸收他們身上的養分。


  “奪取精魂術……”


  “她哪有這本事,是這裏植物本來就缺營養。”虎爺護著我替我說話。


  他們等著下一批撲過來前趕緊跳到上麵隱蔽起來。


  “你能把這些東西都清掉麽?”虎爺多問我一句。


  “應該是不行的。這裏植物有很強的自我意識,我隻能憑意識驅動一部分體質虛弱的,也就角落當中的那些。”


  “聽到沒有。”虎爺剛才的話實為試探。


  “虎爺,那東西是不是在水潭下麵。”我問到。


  “你看到水潭?什麽位置?”唐甲催促我。


  火魂螢一點點重燃星光。我手往前指去,道:“好像就第一顆發光的那裏……”


  話音剛落,突然我所指位置有大量的水花激起,巨大的碰撞聲和浪花湧起跌落的大小聲層出不窮,而後平息,好似從未發生過。


  “剛才是……”


  “噓。”


  虎爺叫我不要出聲。我們仿佛是釣魚一般靜靜等待,一直等星點紅光再次亮起。


  “你看到水潭就說出來。”虎爺在耳邊悄悄提醒。


  他這樣說我明白了。其實我剛才也吃驚,我隻是能看到火魂蟲的倒影疑似在水麵上才那樣說,但也並不是每一顆火螢蟲下都會有倒影,隻是這地方範圍如水潭一般,但真要看出水其實根本看不出來。

  反正這種感覺很微妙。


  “左邊那裏……”


  僅僅隻是一點浮光若現,水花再次激蕩出來。


  然而下一秒情況就不太對了。


  “虎爺,我有種被什麽盯上的感覺,我好像動不了了……”


  “來,稍微冷靜一下。”


  虎爺將我額頭抵在他肩頭,拍我後背讓我情緒平緩下來。


  “老大,她怎麽了?”


  “鯨翅蠍善於擴大內心的恐懼感,並加以控製,我們目前情況很棘手,你們還來添亂。”


  “近期天氣的異常難道就是它的緣故?”


  唐甲沒有說,羅辰也沒有繼續問下去。我們與他們中間隔了一段距離,他們擔心我,但又沒辦法過來。


  “感覺好點了麽?”


  “虎爺……”我悄悄在他耳邊細語,“好像有誰在和我說話怎麽辦?”


  我湊在他耳邊告訴他。


  “唐甲,這丫頭托給你了。”


  虎爺聽完後立即下去找卓爺。唐甲躍過來將我帶到空曠的地方,羅卯、羅辰一起過來。


  “你好點沒有?”羅辰問我。


  “嗯。”


  “你看她臉色成這樣,能怎麽好?”


  我還記得羅卯剛才那一撞,我也擔心他,但他樣子一點事情都沒有。


  “我臉色怎麽了?”


  “白,慘白。”


  唐甲不知從哪裏取來些清露喂我喝下,雖然隻有一點點,青草和雪山的清爽以及花蜜的清甜湧上鼻喉,這才真正舒服許多。


  唐甲走了,這次離開什麽話都沒丟下。但很明顯,他們兩人是真的不敢亂來了。


  “鯨翅蠍到底是什麽?”


  “你別問了,老大已經生氣,這事不能再管。”羅卯說。


  “我不是管,就是問問。說會把恐懼感放大,可我什麽感覺都沒有,隻是感覺自己好像被冰凍著……好像自己……一直都沉在水底。”


  “中了邪都會這樣想,覺得自己是這個是那個,然後開始發瘋,最後一頭撞死,你可不能這樣。”


  “我剛才還真有點想……”


  “喂!”羅卯猛搖了一下我,我才又回過神來。


  “小聲點。”


  羅辰提醒他,其實我們的危機根本沒有解除,我想,大概是因為從來沒有過這麽疲勞的時候,現在有點困了。


  不,我不能睡。


  “你們帶我過去看一眼。”


  “你又要幹嘛?”


  “就看一眼。”


  我堅持,他們也拗不過我就讓我在邊上看出去一眼,下麵情況與剛才無二。


  羅辰看向旁邊,目光尋找唐甲,但沒有找到,肯定是離開了,另外兩人也都不在了。


  “他們在水下。”


  “什麽?為什麽。”


  “我把草莖放在了虎爺身上。恐怕最危險的不是鯨翅蠍,或許下麵還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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