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阻止了的惠明公主癱軟在地上,額頭上擦破了一層皮肉,鮮血瞬間湧出糊住了她的眼睛,透過血液,惠明隻能模模糊糊看到近在咫尺的柱子。花紋都是那麽的熟悉,以往住在皇後宮中的時候,她在閑來無聊時,時常去撫摸上麵的那些浮雕,卻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差點撞死在這上麵。
雖然隻是撞破了一層皮肉,但是強烈的疼痛感還是在傾刻間瓦解了惠明的死誌。她害怕了一次沒有死成之後,好不容易提起的那些勇氣,也在瞬間煙消雲散。隻是條件反射的,想要緊緊抓著蔣夫人的衣袖,在死裏逃生之後迫不及待的為自己找一個依靠。
蔣夫人會給她反省的時間嗎?那必然不可能,隻不過是阻止了惠明的動作之後,就鬆開了手,任由這個姑娘尚且茫然的癱軟在地上。
自戕這種事情是很需要勇氣的,像惠明那種性格,不過是接受不了去墨海過苦日子,才會這麽剛烈了一把。
被阻止了以後,她就會完全失去第二次做這種事情的勇氣。所以蔣夫人絲毫不擔心她會爬起來再撞一次,就算是還會自戕,大概也是要等到被送去墨海之後,實在受不了那邊的生活才會做吧。
“惠明,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是錯嗎?當著朕的麵,當著皇後的麵,還有京兆尹以及將軍和夫人的麵前做出來自戕這種事情?”元帝看著惠明,就如同在看前朝上那些犯了大錯的重臣一般,沒有絲毫的憐憫之情。
他本就是鐵血帝王,惠明剛剛的舉動,無異於是當著這麽多人麵,把他的臉丟在地上,還用腳狠狠地踩了幾下,這是每一位帝王都無法接受的事情!無非就是懲罰她去墨海,卻做出了這種以死相逼的舉動,這是不是還以為他能夠心慈手軟,回心轉意,改為饒過惠明?
“既然你如此想要以死謝罪,朕也不能夠不成全你。”元帝說完再次發布了一道旨意:“往後就說惠明公主已經死了,自此之後,你改回本家的名字,即刻降為郡主。立即送去墨海,好好派幾個人看守著!看在她父母護駕有功的份上,要她好好的活著。再也不允許回來!”
這就是往後身邊隨時都會有眼線盯著的意思了,活是肯定活的不會很好了。郡主和公主的待遇可謂是天壤之別,更何況她的封號還被收回了。還改回了原本的姓名,她本就是楊家的女兒,一直沒有本名,隻有一個乳名“幺兒”。
這死吧也絕對不可能了,如果惠明繼續想不開,接著做出來這種舉動的話,誰知道等待她的,還會有什麽樣的懲罰呢?
侍衛們收了命令之後,辦事也很快速,將惠明……啊,是楊幺兒,從地上扯起來。這一次失神落魄的楊幺兒被他們牢牢的抓住了雙手,再想要掙脫開來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了。
她本就是一個弱女子,剛剛那一下還是侍衛看元帝沒有任何舉動,才默許了她的動作。現在想要在掙紮,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等著楊幺兒被帶走了之後,元帝才耐下心神又轉過頭開始安撫起蔣將軍和夫人。
“也是朕教育無方,好生生的一個姑娘長成了現在的模樣。”元帝麵上依舊是風輕雲淡的表情,似乎完全沒有將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就這麽無聲無息之間,楊幺兒就被帶下去處理了。在送去墨海之前,想必她也要被好好的關起來,再也不能夠見到其他人。
這話也不過是說來為了安撫安撫蔣家人,實際上在座的各位也都是聰明人,誰會真的去接這句話呢?不過就是一分插科打渾之後,氣氛依舊是那麽的好。
蔣將軍表現的尤其好,一副痛心疾首,又非常感激陛下恩德的樣子,眼淚就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止都止不住!剛剛楊幺兒想要自戕的時候,他之所以沒有阻攔,就是因為在旁邊哭的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又如何能夠看到那樣的情景?
看到蔣將軍痛哭流涕的模樣,元帝心裏那一點點不舒服,也徹底的煙消雲散了,還能夠笑著和皇後打趣兩句:“瞧瞧,這就是上場殺敵,鐵麵無情又英勇威武,讓胡人聽到他名字就為之膽寒的將軍。隻是不知道若是被外敵看到了這幅模樣,又會如何作想。”
皇後坐在旁邊,隻是抿著嘴唇笑了笑:“是呢,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今天看將軍這幅模樣,想必是實打實的傷心到了實處吧?夫人在旁邊,為何也就隻看著不去安撫將軍??”
“將軍不過也是感念,陛下恩德加上自己愧疚而已。”蔣夫人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夫君,自己的姿態倒是做的十分端莊:“將軍也是心疼,臣婦這些年來眼神不好,這不是替臣婦,把臣婦那一份眼淚也給流出來了,還希望陛下和娘娘莫要嫌棄他才是。”
“都說將軍和夫人伉儷情深,現在下官才是真的見識到了。瞧瞧將軍都已經哭的哽咽了啊,竟然是為了幫著夫人,江夫人的那一份眼淚也給流了呀。”京兆尹恰到好處的在旁邊也接了兩句話,如此一來殿裏的氣氛也算是徹底的好了起來。
除了空氣之中隱隱約約有一絲極淡的血腥味之外,剛才的那一切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一個叫楊幺兒的女孩兒,也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帝都的貴族圈裏。
離開皇宮的將軍和夫人還帶回來了大量的賞賜,其中有不少都是說明了專門給雲薇的。除了蔣將軍的眼睛紅腫了很多天之外,其他的事情可以說都算得上是皆大歡喜。
“夫人啊……下次薑汁帕子裏麵的薑汁也大可不必放這麽多,稍微有一點,辣一辣眼睛就可以了,你瞧瞧把我弄的!”
“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麽實誠啊,那一個帕子都快被你擰幹了吧,裏麵的薑汁我看全都進你眼睛裏麵了,你自己眼不腫,那誰的眼睛腫呢?”
原本蔣將軍在家住的時間已經沒有多久了,他到底還是領兵的將軍呢,邊疆離不開他。能夠回來這麽長時間,已經是陛下格外開恩了,眼看著要走的時間也到了。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就在將軍收拾行囊都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毫無征兆的從帝都不遠處的小村莊裏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