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人引憶悲往昔
明明過年的晚上人們都是兩三點才睡覺的,卻還是有精力在第二天起的很早去放鞭炮。
早上,葉一弦下樓看見沙發上躺著的東倒西歪的李樹和陸湛衡,又看了看正在看文件的葉華年,壓低聲音說:
“華年,我出去一趟。”
“去哪?我送你。”葉華年作勢起身便穿衣服。
葉一弦有些慌亂,擺了擺手,連忙說:
“不用了,我走著就當散步了,中午之前回來。”
可能是還沉浸在新年的喜悅中,大街上隻有零零散散的人,葉一弦便在這其中。
葉一弦穿上了前不久和楊桃一起買的羽絨服,是偏中款的,剛好蓋住大腿中部,帽子上的絨毛吹到臉上癢癢的,葉一弦不禁有些煩躁,胡亂的捋順了絨毛,加快了腳步。
這家甜點店還是和初中的時候一樣,溫馨又燦爛,店裏被翻修過,裝修成了暖黃色的日式風格。
雖然說溫嘉英把這家店買了下來,但是他是不會經常來對於他來說微不足道的小店的,當初買下這裏,也隻是因為情懷。
每天都在店裏的是以前的老板娘,如今也成了溫嘉英的員工了。為什麽葉一弦回來這裏,這是劉問忠定下的地點。
是的,她來見劉問忠了。
雖然已經過去許多年了,但是一到陰雨天氣葉一弦的後背還是會隱隱作痛。手心上蒙上一層細汗,葉一弦暗暗的握緊了手中的杯子。
沒有沉聲問好,也沒有劍拔弩張,葉一弦隻是死死的盯著出現在門口的劉問忠,直到他坐到麵前。
劉問忠還是和以前一樣詭譎多變,一身正兒八經的教師裝穿在他身上就顯得肮髒不堪,一大一小的眼睛裏藏著陰謀。
劉問忠笑著開口:
“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可愛的姑娘,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
葉一弦的心裏夾帶著莫名的恐懼和憤怒,渾身顫抖的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劉問忠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說著:
“我現在在你以前的初中上班,現在我才發現,你還真是不如我們班裏那些可愛的姑娘,她們比你懂事多了。”
葉一弦驚愕的抬起頭,睜大了眼睛,他原來一直沒有放過任何人。
劉問忠看著葉一弦,逐漸收起了笑容,遞給葉一弦一個信封,兩手交疊,顯得局促:
“這年頭老師不賺錢,不能為我的行為藝術買單了,也沒有人理解我,我把所有的工資都用在藝術上了。”
葉一弦緊緊的握著手裏的信封,杏眼含怒,壓抑著情緒問:
“你什麽意思?”
劉問忠笑了笑,刮了刮自己油膩的鼻子,說:
“給我錢,我要三百萬,要不然我不介意我把我的攝影作品賣出去來支持我的藝術。”
他在威脅她!
臨走前劉問忠留下一句話,葉一弦陷入了苦悶。
他說,你和李微的事我知道,她欺負你嘛!別問我怎麽知道的,你隻要知道我給你的信封對你有好處就可以了,就當是送你的禮物了,反正我對那個也不是很滿意。
回了家,葉一弦把房門緊閉,抱膝坐在床上,她眼前劉問忠給她的信封正安安靜靜的擺在那裏。
冰涼的指尖捋過滾燙的臉撩起碎發,葉一弦緊促著呼吸打開了信封,裏麵有一封信,和一遝照片。
照片上正是李微,想必劉問忠是抓到了她的什麽把柄。照片裏李微也光著,擁抱著牆壁,坐出向上攀爬的動作。
照片的背麵寫著,幹淨的求生者。
葉一弦打開信封裏的那封信,皺著眉強忍著心裏的惡心看了起來。
可愛的姑娘,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把李微的照片給你,可能是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給我錢吧!
說實話,你是我這麽多年看過的最美的藝術了,請別怪我以前對你的種種,不管是用鉛筆插進你的後背,還是把你的頭發全部燒掉,又或者是在你的頭皮上刻下花紋,這都是在為藝術獻身。你應該感謝我,是我讓你與藝術融為一體。
李微她是我見過最聽話的姑娘了,可能是因為太聽話了,所以我一點也不滿意,她這是對藝術的褻瀆。
這些照片當時送你的禮物,你怎麽處理都可以,公布於世我也不介意。至於我是怎麽把她拉入藝術世界中的,你不會想知道的,會惡心的。
你也不用恨我,要知道,你身上的傷,你母親全都知道,要不然我也不好那麽放肆。
真是諷刺,原來葉一弦這不堪的一生竟是串聯起來的。
對葉一弦家庭暴力的母親竟然默許劉問忠這個變態的家庭教師在她身上進行慘無人道的行為藝術,而讓葉一弦的初中生活度日如年的李微竟也落在劉問忠手裏,真是諷刺!
夜裏,葉一弦夢見了母親,她正用手肘撐著自己的頭,劉問忠在自己的頭上刻下魔鬼的字樣,而李微則在一旁做著她最擅長的扒衣服。
噩夢與現實又有什麽區別呢,都是一樣的殘酷,不過是現實比噩夢多了一絲仁慈罷了。
一早,葉一弦便去了銀行,查看自己的存款,拚拚湊湊,拆東牆補西牆的也就一百萬,剩下的錢葉一弦實在是拿不出來。
葉一弦下了樓,看著晚上下班回來的葉華年,正疲憊的坐在沙發上揉著太陽穴。
葉一弦想了想,還是回了房間。
新年的熱乎勁還沒有過,家家戶戶都點著燈籠,隨著冬風的吹拂搖晃,嫩黃色的穗子糾纏交錯,掛住燈籠的鐵絲也咯吱咯吱的響著。
早上葉華年來到葉一弦的房間輕輕的叫醒了她,柔聲說著:
“一弦,晚上公司有活動,我請了江暮年,他不是你最喜歡的鋼琴家了嗎?要去讓湛衡送你。”
葉一弦惺忪著睡眼,半夢半醒的答應著。
葉華年點了點頭,正準備著出去,無意間瞄到了桌子上散落著的信封,邊走過去邊對葉一弦說:
“你桌子上是什麽?怎麽沒收拾起來,會弄丟的。”
本來躺在床上的葉一弦猛的坐起身,混漿漿的腦袋也瞬間清醒了不少,連忙喊道:
“等等!華年!”
葉華年在距離桌子隻有一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一臉疑惑的回頭看著葉一弦。
葉一弦扯著慌:
“這是古董店的客戶讓我幫他鑒別的東西,我怕給忘了,就沒放起來。”
葉華年點了點頭,扭轉了身子,說著:
“好,我剛才和你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葉一弦笑著走下床,扶著葉華年的肩膀向外推著,帶著撒嬌的意味說:
“聽見了,哎呀,你快上班去吧,我要再睡一會。”
葉華年走後,葉一弦便毫無睡意,趕緊把桌子上的信封放到最底層的櫃子裏,身體也疲累的很,勉強下樓吃了一碗薏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