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非禮勿視，非禮勿動
春花忙伸手把小翹兒扶住了，“皇姑奶奶，得罪了”，說完，抬手附在小翹兒額頭試了試。
剛一觸碰，她便“哎喲”了一聲，把手給縮了回去。
“裴四爺，人都燒成這樣了，您就沒發現異常嗎？”春花低聲抱怨。
裴鬆一聽，也慌了手腳。
他和小翹兒隔桌而坐，燭光下，隻瞧著她今兒的臉色分外紅潤，雖不及尋常那般神色伶俐，便想當然的以為，她隻是累的，乏的，為眼前事兒困擾的。
可誰知，她竟發起高熱來。
小翹兒眼皮沉得似有千斤重，身子坐也坐不住，軟綿綿靠在春花身上。
春花大呼小叫招呼裴鬆幫忙。
裴鬆愣了愣，遲疑了一會兒，抱起小翹兒，把人給放到床上。
春花去打來溫水，把帕子打濕了，幫小翹兒擦了擦臉。
玉一樣細膩的臉皮兒，擦完之後緊繃起來，透出幾分不太正常的潮紅。
她原本紅潤的唇上幹裂出一個細細的口子，血絲滲出來，瞧著越發可憐。
春花一邊忙活，一邊歎氣，裴鬆站在身後焦急地來回踱步。
“這附近可有郎中？”裴鬆問春花。
春花揚聲道：“到最近的鎮子上也得二十裏，況且這會兒天也晚了，雪也大了，鎮上唯一的大夫都七十八了，道遠路滑，能不能請的來，還在兩說呢。”
“那怎麽辦？”裴鬆急得直跺腳。
“我瞧著就是傷了風寒，咱們用土法子，我去端一碗薑湯來，先給姑奶奶灌下，等發出汗來瞧瞧，如果不行，咱們再想轍。”
春花麻利把帕子拋給裴鬆，扭著腰肢走出去兩步，回頭寬慰裴鬆道：“一碗不行來兩碗，咱們這窮鄉僻壤，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兩口藥，全靠偏方活著呢。”
她提起裙擺，扭扭噠噠出了房門，下樓端薑湯去了。
不大會兒，烏泰推門進來。
那涼帕子冰冰的，濕濕的，貼在額頭難受得緊，小翹兒燒得迷迷糊糊，抬手一胡擼，把帕子給扯掉了。
裴鬆忙撿起來，重新去盆裏洗淨。
小翹兒嘴裏不停說著胡話，一會兒喊皇阿瑪，一會兒又喊額涅，高高低低的囈語，讓人無奈又心疼。
烏泰沉默看了會兒，抬手蓋在小翹兒額頭試了試，又用兩指撐開她的眼睛，瞧了瞧瞳仁。
他的掌心老繭橫生，摩挲上去，劃得肉皮兒生疼。
小翹兒皺著眉頭躲著他。
烏泰不悅，抬手扣在她的腕子上，默了會兒，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出了房門。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裴鬆轉身的功夫，已經結束。
瞧著烏泰的背影，裴鬆雙眼冒火。
春花端著薑湯上來，裴鬆把小翹兒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春花拿著勺子，一勺一勺，就那麽艱難喂下多半碗。
隔了衣料，裴鬆仍覺出小翹兒身上陣陣的熱氣，擾得他心裏亂糟糟的。
小翹兒難受得緊，不想再喝，一把推開春花。
春花還想勸，被裴鬆製止，他把小翹兒放平，重又給她蓋嚴了被子。
有裴鬆在這守著，春花交代了幾句，轉身走了。
裴鬆搬了把椅子坐到床前，不敢有絲毫馬虎。
從陳全那拿來的黃色錦盒，就放在小翹兒的床頭，分外刺眼。
裴鬆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都轉移到小翹兒身上，看著她的臉，一會兒紅潤潤，一會兒又變得慘白。
“好冷！”
小翹兒嘴裏溢出兩個字，隨即把身子蜷縮起來。
“冷嗎？我再幫你蓋上一床被子，好不好？”
小翹兒沒睜眼，微微點了點頭。
裴鬆轉身回到自己房間，取來棉被給小翹兒蓋上。
小翹兒還是用力縮著，冷得渾身打擺子，嘴裏斷斷續續囈語，“阿瑪，額涅，我好冷……”
裴鬆想幫她試試額溫，剛抬起手，便見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滴，從她眼角湧出來，在她蒼白的臉頰劃過一道透明的弧線，最後隱入鬢邊的發絲當中。
裴鬆的心，被那滴淚撥動得難受。
原本已經伸到額頭上方的手掌，突然就拐了個彎，落在了她的眼角上。
指腹輕柔，想要幫她擦幹淚痕。
可幾次三番卻是徒勞，那淚水像是天上的無根水，怎麽擦也擦不完。
裴鬆沒法，抬手隔著被子，用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小翹兒，嘴裏輕輕哼起了小時候額涅哄他睡覺時唱過的歌謠。
“天上的星兒，閃呀閃；
地上的馬兒，搖呀搖；
乖巧的寶兒，快睡覺；
睡飽了之後，接著笑；……
”
興許裴鬆的歌聲起了作用，小翹兒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
她往前拱了拱，兩手抓住裴鬆的手掌，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小貓咪一般蹭了蹭。
她渾身上下燙得很，裴鬆的掌心也漸漸潮熱起來。
他緊繃著身子，動也不敢動，生怕一動便驚擾了她的好夢。
兩人隔了尺餘的距離，裴鬆盯著小翹兒的臉，看著看著，距離慢慢縮短。
呼吸可聞。
因著高熱，小翹兒嘴唇幹裂得難受，她無意識用舌尖舔了舔唇角。
裴鬆莫名想起以前做過的夢，腦子裏轟的一聲，好像炸了一朵煙花。
他本能想躲，用力抽了抽自己的手掌。
小翹兒嘴裏發出一聲囈語，往前又貼近了些。
裴鬆腦海裏蹦出夫子講過的“非禮勿視，非禮勿動……”
可他是青春熱血的大小夥，行動比反應迅速得多，“非禮勿動”尚未念完，他已經探身湊了過去。
一瞬間邪惡念頭滋生，在腦海裏膨脹蔓延，揮也揮不掉。
腦海裏的夫子和惡魔尚未分出勝負，他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蜻蜓點水，匆匆劃過。
因著太快，腦海裏空空如也，隻剩下“滾燙、柔軟”四個字。
他有些懊惱，後悔自己行動過於迅速，來不及品味便匆匆結束。
他抬手在自己額頭拍了一下，懊惱於自己剛才的魯莽，暗罵自己，你可真是豬，當年豬八戒偷吃人參果時，都沒這麽囫圇過。
腦海裏另外一個念頭又在作祟，慫恿著他，誘惑著他，想要再來一次。
他正躍躍欲試，忽聽的走廊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