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咱們逃吧
烏泰“籲”的一聲，勒緊了馬韁繩，不待停穩，便翻身下馬。
有人迎上來，錯身的時候，烏泰低聲問一句，“今日她可曾安排人把消息遞出去？”
那人點點頭。
烏泰了然，高高拋起韁繩和馬鞭，大步往客棧大門走去。
走到一半，猛然想起什麽，又扭頭看身後的馬車，隻見小翹兒懷抱著錦盒剛從車上出來，神情恍惚，麵容憔悴。
裴鬆站在車下，緊張地護著她。
烏泰皺了皺眉。
“喲，王爺回來了，快到裏邊暖和暖和，好酒好菜可都給您備齊了。”
春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烏泰不自覺彎了彎唇角。
他一轉身，就見春花像一隻花蝴蝶般，飛到他跟前。
烏泰不顧旁人的眼神，擁著她往回走。
小翹兒頭疼得很，未做停留直接回了自己房間。
坐在桌前，看著放在桌上的錦盒，發了會兒呆。
天已經擦黑，門廊下掛著的風燈，在風中不停搖擺，溢進來的昏黃光影也搖搖晃晃的。
一個高瘦的身影向這邊走來，到門前頓了頓，抬手輕輕叩了幾下門環。
小翹兒趴在桌上，懶洋洋喊了一聲“請進”。
房門被人推開，隨即一陣冷風裹著昏黃的光影，迫不及待般從大門一擁而入。
裴鬆皺了皺眉，輕聲問道：“怎地不點燈？”
小翹兒懶洋洋趴著，動也沒動，呢喃道：“累了，不想動”。
裴鬆看她一眼，無奈歎口氣，放下手中的托盤，找來火折子把桌上的蠟燭點亮。
有了光，屋裏便不覺得那麽冷了。
裴鬆把剛剛端進來的托盤推到小翹兒麵前，又把上邊蓋著的罩子揭掉。
一大碗雞絲湯麵，橙黃的雞湯，鮮綠的蔥花，還冒著熱氣。
裴鬆獻寶似的口氣，說道：“我吩咐廚房特意給你做的，吃完好好睡一覺，不要多想。”
小翹兒坐起身，探了探身，艱難開口道：“你說.……”
剛一開頭，見虛掩的房門被風吹得哐哐作響，便停了下來。
裴鬆示意她趕緊吃麵，轉身去關門。他先探頭左右張望幾眼，見並無他人，這才關好房門，轉身又來到小翹兒麵前。
小翹兒胃口全無，挑著一根麵條，小口小口吃得矜持優雅。
裴鬆靜靜看著她，什麽也沒說。
她勉強吃了些，擦擦嘴，這才重又開口道：“你說烏泰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些，或者說，這錦盒裏的秘密，他比咱們更清楚？”
小翹兒早就懷疑起了烏泰的企圖，隻是之前他什麽也不說，小翹兒便猜不通透。
今兒看他和陳全那麽熟稔，小翹兒越發覺得落入了烏泰的圈套。
如果烏泰隻是覬覦她徒有虛名的地位，亦或她的身體，小翹兒還不覺得太可怕。可是，烏泰如果把她阿瑪和額涅牽扯進來，隻為滿足他見不得光的昭昭野心，小翹兒定是不允的。
她一個女孩兒，沒有那些虛名傍身，隱姓埋名，如普通人那樣，大約也能活得下去。
可一旦卷入朝堂紛爭，隻怕自己便如炮灰一般，成了他人的工具。
小翹兒恨蘇太後，也恨當今的萬歲爺，比誰都想把他們的齷齪公之於眾。可是，她卻不能把個人恩怨無限放大。
大綦朝建朝一百多年，代代更迭，她不能任自己一己私利，攪動朝堂，壞了禹家的百年基業。
那樣可就成了罪人！
小翹兒雖小，這點是非還是分得清的。她斷不能做烏泰的傀儡，犧牲自己做了炮灰，去成就他的狼子野心。
小翹兒現在身邊連個可商議的人兒都沒有，也唯獨裴鬆裴四爺，還可以信得過。
她緊張地看著裴鬆，等著他表態。
裴鬆一撩衣袍前襟兒，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要不咱們逃吧。”
“逃？……逃去哪裏？”
小翹兒心跳不由加快。
“此處距歸化城，不足二百裏，歸化城的守備姓白，跟我阿瑪有些淵源，咱們若是過去投奔，他定不會見死不救。”
裴鬆小心翼翼看著小翹兒的臉，生怕她拒絕。
小翹兒一聽，本能搖頭，“那可不行，到了他們手裏，無異於到了禁衛軍手裏，他們必然不會放過我，會把我押回京城的。”
回到皇帝大侄兒的手裏，會迎來怎樣的懲罰，她可想象不出來。
這並不是一個妙計。
“咱們先躲過烏泰再做其他籌謀，哪怕姓白的要把你送回京城，也得經過我阿瑪那一關，到時候咱們定能逃脫，然後.……直奔江南。”
江南有小翹兒的夢，有她做小買賣，當女富豪，從此逍遙快活的人生大夢。
裴鬆說得認真，眼神炙熱看向小翹兒。
小翹兒同樣炙熱地回望著他，隻覺自己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她腦袋混沌了好一會兒，方才想起一個人，懶懶問道：“那個春花可信不可信？”
裴鬆愣了一下，含糊道：“她是烏泰的女人，大約不會站在咱們這一邊的。”
小翹兒想起春花和烏泰之間的舉動，不由臉上一紅，身上更熱了。
天下女人共性如此，身子給了誰，便會毫不猶豫站在誰那邊。
男人卻是不同，他們身心分得很徹底。
若是麵臨生死考驗，烏泰會不會棄春花不顧，大家誰都說不清。
兩人正沉默，便聽到春花嬌柔的聲音從廊下傳來。
“皇姑奶奶，聽王爺說您今兒傷了風，咱們怕您感染風寒，特意給您送來一床棉被。”
她自顧自推門而入，把懷裏抱的棉被放到床上，扭頭看小翹兒和裴鬆對坐無言，這才覺出幾分尷尬來。
她眨眨眼，湊上來殷勤道：“我命廚房熬了薑湯，等會兒熬得了，給您送上一大碗來。您熱熱乎乎喝下，發發汗，美滋滋地睡一晚，明兒也就沒事了。”
春花顧盼神飛，小翹兒眼皮發沉，木然點頭。
“哎喲，我的小祖宗，我怎麽瞧著您不對勁呀。”春花驚慌地喊道。
“我隻是有些熱，還有點困，哪有什麽不對勁？”
小翹兒說著話，身子控製不住，搖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