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盛世酒樓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防賊防盜,閉門關窗。”
――更夫
酒足飯飽之後,黑無常十分滿足地揉揉自己的小肚子,他看到鬱鬱早已吃完,在認真的翻看冥書。於是突發奇想地說:“哎!鬱鬱,他們兩個的書寫錯了,你把那些字塗點,然後再重新寫不就好了!還免得我們在這人間受苦。”
鬱鬱沒有理會他,一直在仔細看著冥書裏的每一個字,希望能從中找出些線索。
過了一會兒,他合上書,看著黑無常,十分認真地說:“冥書與其他書不同,它是由仙樹製成,再浸潤上我冥域黃泉之水,不但不傷不滅,而且用朱砂墨書寫上去的字跡可持續兩世不會消失。待那個人入下世輪回之後,他前世那頁文字便會消失。入了輪回井,一切都改不了了。”鬱鬱說完深深歎了口氣。
“那既然改變不了,我們來這凡間有何用處?”黑無常歪著腦袋,看著鬱鬱,十分天真地問。
鬱鬱眼神中有些惆悵,盯著前方的空氣發呆,帶著些許感傷,說道:“我討厭戰爭。”黑無常呆呆地看著他,重重地點點頭,“我也是!”
鬱鬱回過神來,笑著對黑無常說:“黑子,我們今晚就住這吧!”
“好啊!”黑無常很開心,這樣他就可以一直見到小月了。
隻見鬱鬱舉起手招呼了一聲,小月聞聲趕來。
“二位客官,可還有什麽需要的?”
“給我們兩間上房,長住。”
“好咧!兩間上房!”小月對著櫃台小二吆喝一聲,然後轉頭問鬱鬱還有什麽需要的嗎。鬱鬱搖頭,小月便走了。
小月幹脆利落的動作和聲音,讓黑無常著迷,鬱鬱同她說話之時,他一直偷偷地看著小月,知道她走沒影了。
鬱鬱看在眼裏,隻覺溫暖,不忍心打擾他,他嘴角上揚,默不作聲,一直等到黑無常回過神來。他看著鬱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嘿嘿,真……真好看!”黑無常癡癡地笑著。
鬱鬱此時竟有種老母親般的欣慰感,他點點頭,笑得很溫暖。
“黑子,喜歡就去追!”
“好!”黑無常像是得到了某種力量,把頭點的都快折了脖子,逗的鬱鬱哈哈大笑。
“哎!鬱鬱,剛才我在西市能聽到你說話,是怎麽回事?”黑無常這才意識到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沒有弄明白。
“曾聽冥王說過,冥域的鬼吏都可進行心境傳音。”
“什麽是心境傳音?”
“若是兩個人同時想著對方,就算相隔萬裏,也可以在心境裏對話,這便是心境傳音。”
“那為何在冥域時我沒發現?”
“在冥域時,我們各自都有事做,就算是有事找你,吆喝一聲不就到了!哪裏還用得著這麽複雜的方式!再說了,我們兩個整日廝混在一起……”鬱鬱話還沒說完,黑無常便不滿意了。
“哪個要與你廝混,我有我家小月呢!”黑無常傲嬌的仰起頭。
“小月?是誰?我隻知道那個讓黑子魂牽夢縈的貂蟬……”鬱鬱話沒說完就被黑無常強行捂住嘴,咽回去了。
黑無常看看周圍,確定小月不在,便放心的坐下,看著鬱鬱,十分嚴肅地說:“休要胡說,我心裏隻有小月妹妹。”
“嗯嗯!我懂,食色,性也。”鬱鬱憋著笑點頭。
黑無常不解,但也不予理會,他頓了一下,接著說:“下一步,你打算怎麽辦?”
“找人!”
黑無常難以置信,他覺得鬱鬱定是傻了,他一本正經地看著鬱鬱,說:“現在是公元721年正月十四,距他們兩人出生不足一年,也就是說他們還隻是不足一歲的小娃娃!那麽,請問鬼吏大人,這……該如何找啊?”
鬱鬱瞬間蔫了,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說:“那便再等幾天吧!”說完便起身回房間了。
黑無常緊隨其後,嘴裏咕噥著:“我就不信再過幾天你就能找得到,如今一點線索都沒有,你怎麽找?”
入夜的長安城極其安靜,太陽落山之後,便進入宵禁,獨獨留下打更人那清脆的敲梆子聲和婉轉的聲音。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防賊防盜,閉門關窗。”
鬱鬱這一夜無眠,他躺在床榻上,微閉著雙眼,腦子裏全是五百年前士兵們在戰場上廝殺的呼喊聲和到處血流成河,曝屍荒野的淒涼景象。妻離子散,無家可歸,哀鴻遍野是那個時期的常態。
不覺間,鬱鬱的眼中溢滿了淚水,衝出眼眶,順著雙鬢,流向耳旁。
“既然如此憂心,何不即刻啟程?”
突然,一個嬌柔的聲音響起,鬱鬱猛然坐起身,看到貂蟬正站在他的床榻旁,微微皺眉,眼中含淚。
鬱鬱慌忙下床,跪在地上,行大禮,“冥王後,深夜前來,不知所謂何事?”
“自然是助你成事。”貂蟬轉身,走到桌旁坐下,看著鬱鬱。
鬱鬱直起身,眼睛卻一直看著地上,畢恭畢敬地說:“請冥王後吩咐。”
“冥王得知你們二人在凡間遇了難處,便特讓我來告訴你,那木婉清生在長安城外一個不太富庶的人家,是家中獨女,明日元宵佳節,其父母會帶著她進城看燈,那時,你便可接機喚醒她的記憶。”
“是。”鬱鬱點頭。
“那木婉清如今名叫江綰綰,莫言記錯。”貂蟬頓了一會,從袖中拿出一顆黑珠子,“這是冥王讓我交給你的,必要時,可助你一臂之力。”
鬱鬱接過,發現原來是冥王殿中珠簾上的眼睛,便心中有數。
貂蟬起身正欲離開之時,猛然想起還有一件事未講,她站在門口背對著鬱鬱,說:“那張百光生在長安城內的李氏人家,家中排行老六,他……”
貂蟬欲言又止,輕輕搖搖頭,便離開了。
待她走後,鬱鬱抬頭看著她離開留下的最後一縷青煙,深深感覺到今日的貂蟬不似之前那麽單純,而是多了些許惆悵和傷感。
他想起來,剛才看到貂蟬看自己時,眼中有淚,又看看自己手中的黑珠便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