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濁世群像（6）

  “西都之戰中，有種特製的弓弩幫了野利家大忙，後來我從一位友人口中得知，這都要仰仗那位徐姓匠人。”拓跋諾輕聲說道，“營中提拔那一位，便是想在軍中批量產製那種被稱作‘神臂弩’的武器。”


  ??“此事在下倒也有所耳聞，那東西原來叫‘神臂弩’啊。”細封靜緩緩說道，“隻是，這與我細封家又有何關係？”


  ??“石洲叛亂，這幾天在坊間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了。我也不瞞閣下，近日陛下有旨，今年的歲幣將下撥石洲的鄰地宥州，西郊大營亦因此縮減了各項開支，如此一來，這頗耗暮紅的添置弓弩一事，怕是也要就此減量，甚至於完全擱置，也未可知。”男人歎了口氣，“徐順可是塊寶貝，我西郊大營既不想放手又等不及，這‘神臂弩’須得盡快造製下去。你們商會若是有門路，能以低價收購山桑、檀木及镔鐵等弓弩原料，在下必將感激不盡。”


  ??“條件便是，閣下會買我細封家的絲絹麽？”


  ??“不錯。西郊大營中，三萬西平軍，一萬五千的星火軍，隻要我傳令下去，我那些兄弟們會很願意為他們的妻兒或老母做件新衣服，布料什麽的，自然全在閣下的商行置辦，即便一人隻置一件，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此事聽來，倒也有幾分可行。”


  ??“好，那咱們——”


  ??“在下隻說可行，沒說當即應允。”女子急忙打斷，“閣下將此事想得太簡單了。商會那邊，還需與家父通氣。還有，閣下為拓拔王族，添件絲質的衣物算不了什麽，尋常人家又如何呢？這裏有太多變數。此外，弓弩原料的清單明細，閣下口中的‘低價’具體為幾何，絲絹的購置價值，兩者之間如何折算……如此種種，均需細細計較磋商一番，擬定出契書，才是可靠之事。”細封靜指間的酒杯在其摩挲下於桌麵緩緩旋轉，“能與西郊大營往來，是我細封氏攀了高枝，若是有利可圖，賺暮紅的事，又何樂而不為。”


  ??你這女子……還輪不到你像我娘一樣來管我。“如今都城內外既無戰事，賦稅又已大減，他們不會連件絲質衣服都買不起。此事，閣下盡管放心。至於這生意上具體的事務，鄙人並不在行，我今天來此，隻為告知此事，有人告訴我由都統軍親自出麵，可表誠敬之意。”拓跋諾低聲說道，“你若覺得可行，之後可與三司在軍中的使臣商談。”


  ??“如此甚好。”女子說著喝下杯中酒，長舒了一口氣，“可以先來一千件試手——對了，臨行前家父曾給了我一封書信，他說若生意談得妥帖，可將其交予閣下。想來家父或許早就知曉此事，這信多半與製弓弩的原料有關。”


  ??細封靜由衣料內層取出密封的書信，遞給對麵的男人。


  ??拓跋諾默默看著，猛然間皺起眉頭，這怎麽，是費聽花麻的筆跡？

  ??他知道這人慣常的手法，便將紙上的南原文斜著念下去，八個字倏地撞進他的瞳孔——


  ??“可談生意，可結姻緣。”


  ??……


  ??男人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女子，臉上一陣紅暈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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