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濁世群像（5）

  “女人？”拓跋諾於二樓內間的長桌一角坐下，“我還以為會是個老頭子。妹子，你——閣下貴姓啊？”


  ??“‘閣下’不敢當，您就是今天來談生意的那位麽？”講話的女子身著窄袖圓領藕色紗衫，麵容姣好，臉色微暗，雖方當韶齡，眉梢眼角之間卻隱隱透出幾道細紋，顯是思慮過甚所致。“在下，細封氏，細封靜。”


  ??“啊——”男人微微頷首，“西都商會會長，那老不——那位老前輩，和你有些關係吧？”


  ??“正是家父。”女子嘴角含笑，不動聲色。


  ??拓跋諾啊拓跋諾，你今天也淪落至此了，男人心中默默感歎，罷了，既然是費聽引薦來的，定是有他的道理，“原來如此，我就直說了吧，我聽說你們商行是做絲絹生意的對吧，你知道，我是什麽人麽？”


  ??“男人？”女子皺著眉頭輕聲回應。


  ??“不是男人還是閹人不成……”拓跋諾臉色陰沉，“你們就是賣給人做衣服的布料的吧，今日之事若談得成，或可為你們商行多添幾萬匹絲絹的銷量。如何？要詳談麽？”


  ??“絲絹生意隻是自家的私業，商會之責，在於連結、統籌、調停都城中各處商戶。”細封靜緩緩說道，“適才聽閣下所言，此事是該和細封家談，那就隻管尋在下便好。直說無妨，拓跋大人。”


  ??“爽快，你這人——”他忽然頓了頓，猛地挺直了身子，“——你剛才叫我什麽？你怎知我姓拓跋，還是，‘大人’？”


  ??“隨便猜猜罷了。”女子含笑緩言。


  ??“隨便猜猜？怎麽個猜法呀。”


  ??女子的目光在拓跋諾身上略微停留，而後開言說道：“閣下麵色黝黑，五官硬朗，身上無富貴人的綿軟之氣，右手虎口處結了層厚實的老繭；袖口內側的布料有些破損；鎖骨處有條細長的傷疤，應是利器所傷。由此可知，閣下，十之八九是個耍刀劍、懂射術，且勤於操練的武人。”她的雙眼向桌下瞥去，“還有，您腳下的長靴為朝臣中武官製式，這本來倒也沒什麽，如今市麵上有太多仿製之物，隻是閣下靴底掉落到地上的，是些細軟的紅土，我若看得沒錯，這種特製的紅土，隻有在西郊大營或神機營中才能用來鋪墊教場。”細封靜抬頭看向麵前的人，“西都討逆之戰後，戍衛軍士氣低落，我看閣下頗有神采，故而，多半會是西郊大營的一位武官。西平軍中的武官裏，與家父有故交的，也就隻有那位剛從監軍升為統軍的王族旁支了。”


  ??“哈哈，你這女子，有點意思啊。”拓跋諾放聲大笑，端起酒杯仰頭飲盡，“都猜得差不多，但我與令尊，這‘故交’二字實在是談不上。”


  ??“在下意思是，‘舊時有所交際’，便是‘故交’。”


  ??“如你所言，那我與安平鎮的那些村民，也算是‘故交’了。”男人說著放下手中瓷杯，“說正事吧，西郊大營，從野利家新提拔了一位姓徐的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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