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人心之算(7)
王城城門訇然中開,遙遙遠望,但見層樓疊榭、簷牙高啄,巍巍然眼前便是易禹王宮。拓跋諾與費聽兩騎並行,領兵由中軸大道踱踏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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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西郊。
??渾身沾滿血漬的亞仲扯著韁繩勒停了馬車,筋疲力盡地癱坐在木梁前。
??“在這馬車裏,他們不肯走,要去王城的宮裏找老爺,我隻好把他們打暈,又灌了些蒙汗藥。”亞仲由身上扯下一塊布料係結住流血的手臂,“李大哥,帶他們走吧。”
??男人翻開馬車的前簾,看到了昏睡著的沒藏廷木與沒藏衍柳。
??“小兄弟,你入城前說的地方是哪兒?”
??“都城西北五百裏的元祐鎮,找一位叫陳阿五的麥客。”亞仲長舒了一口氣,“他看到兩位少主就會明白的。”
??“原來他沒死啊?好,我記住了。”
??“對了,衍柳的那身紅衣太顯眼了,記得給他換上尋常人家的粗布衣服。他為何總穿紅色的錦袍?是真如別人所傳喜好男風麽?”
??“小少主從小體質陰寒,靠吃了許多補藥才得活命,後來老爺請了驅邪的先生,先生說要穿紅的壯壯陽氣,從此就被許多人傳說小主子喜好男風。”
??“都不重要了。”亞仲起身,掀開布簾看了看車內的兩個年輕人,“此後再難相見,主仆之恩已盡,我也要逃了,如果僥幸能夠活命,該想想下半輩子要幹什麽了。”
??“多謝,就此告辭,日後有緣或可相見。”男人說著催動起馬車。
??“快走吧。”亞仲低垂著雙眼,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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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王城,太清宮。
??一眾身披錦衣細軟的王親權貴畏縮著躲在宮殿的角落,年輕的易禹國王歪著頭,默默看著滿殿披甲執戈的兵將。
??未及而立之年的國王麵色憔悴陰鬱,權利的腐蝕讓身體與精神更早的衰敗了。
??他包裹在紋滿金色鷹紋的長袍之下的身體輕輕動了一瞬:
??“孤這一生,如履薄冰。”
??“為五殿下報仇!”拓跋諾拔出長劍,疾奔向前——
??血賤金殿。
??當今王上,就此薨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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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麽?”城東的長街上,緩緩行進的騎兵與步兵長列前,鐵甲染血的野利闔穀停馬回頭——
??看向哈爾沁、野利勇、蕭撻凜、哈珂察、蕭隱虎,和身後的大軍——
??“聽到王城方向的喪鍾聲了麽?”白發老者說著,忽然間老淚縱橫,“我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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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在易禹國了,或許可以去南原的暮北,走水路,要先趕去界河。亞仲獨自思量著,策馬繞過城池,於城郊向東行去。
??東門前為何圍著一群人呢?他勒馬停住,遙遙望著。
??他皺起眉頭,看到人群中探出的一截烏黑色的木杖。
??他跳下馬背,緩緩向前走去。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那人是誰,每走一步,心裏仿佛都湧出一股鮮血。
??“這人救了我們。”“適才想起來真像做夢一樣,咱們怎麽突然就飄起來了?”“他這是怎麽了?”“應該沒死,還有氣。”
??亞仲聽到四周的人群講話的聲音,看到耗盡了氣力的洛仁鼻孔湧血,躺倒在地上。
??“是你呀,我早就知道是你了。可我一直不敢麵對。”他顫抖著雙手將地上的人橫著扔到馬背上,默默低下頭,“不逃了,本該去為爹守孝的。”
??洛仁被摔得有了些微的知覺,恍惚間看到了眼前牽著馬的年輕人:
??“你是?這是要去哪兒?”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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