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折花人麵（6）

  長刀由頭頂劈來，洛瑾深側身閃過，手中短刀插進那人小腹，鮮血噴湧，垂死之人仿佛不知疼痛，手上緊緊攥住染血的短刀，不讓男人拔出。又一名蒙麵人衝來，近半丈的長把樸刀朝男人肩膀砍去。洛瑾深短刀脫手，拽著前一人的手中長刀擋在左肩，利刃相切，金聲透耳。他掏出衣料下的又一把匕首，利落地劃開了後一人的喉嚨。再一名蒙麵人手執開山斧撲來，男人一腳踢掉其掌中鐵斧，匕首由下頷處刺進對手嘴裏……眼下的這群人中許多並非嗜殺的強手，所執武器亦形製不一，但眾人前赴後繼，無一人貪生畏死。男人從另一人的眼眶中拔出掛滿紅漿的刀身，手上不再使格殺的狠招，來人或被踢掉兵刃，或被刺穿右臂或大腿。他緊握短刀揮臂橫掃，逼退那些失了武器的蒙麵人，“諸位停手！你們並非久戰之人，若再硬拚，恐怕皆要死於我刀下。”“為我族千秋之計獻祭狼神，縱死，何妨？！”“縱死何妨！”“縱死何妨！”“……”一人高呼，響應者眾。“獻祭？你們不是來——”地下被刺穿右眼的人尚未死透，此刻被呼喊聲驚醒，瞧見視線裏不斷移動的雙腳，一把抱住男人的大腿用力拉扯。洛瑾深猝不及防，身子一斜，摔將下去，十幾個人看準空擋，猛地撲上前去，用各自的身體將其按壓在地上，仿佛扭翻一隻發狂脫韁的野馬。


  ??麥田地頭傳來三下羽箭的破風聲，三個壓著男人雙腿的蒙麵人被利箭貫穿的腦袋上綻出鮮紅的血花。手執長弓的少年一邊疾馳著奔近，一邊在係結於腰畔的箭囊裏抽出羽箭滿挽而出，銳利的箭鏃在轉瞬之間釘進七八個人的身體裏。少年的胸中熱血翻湧，腥甜的氣息衝撞著頭骨而後彌散於鼻間，他殺人了，數條人命被他手裏射出的羽箭帶走，取人性命便是這樣的一番滋味麽？他看著洛瑾深從死人堆裏爬出，持弓的右手霎時脫力，不住地顫抖起來。


  ??“快滾！”男人看著前方剩下的蒙麵人厲聲喊道，“還想拚命麽？！”他喘著粗氣看著地上被羽箭透穿的屍體，回身望向身後的少年，惘然沉默了半晌，口中忽然一聲長歎：“仲兒，漫漫長路，恐怕以後，也要有人找你討命了。”


  ??“這些都是淵人麽？”少年麵色蒼白，強定心神，仿佛不敢相信地上的人為自己所殺，“為何這麽多人一起來尋仇？”


  ??“我也不知。”洛瑾深擦著匕首上的鮮血，“早說了這不是個該久留的地方。”


  ??少年長舒了一口氣，彎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箭支，遠處的麥苗間，絲縷的金光忽然在眼中掠過——“還有人！”


  ??話音未落，一支細小的黑色弩箭由遠方朝向亞仲疾搠而來。猝起不意，立在一旁的男人急忙伸手去抓，箭頭透過纏繞著的黑色絲綿劃開洛瑾深手心裏的皮肉，不住滴淌的鮮血夾雜著黯淡的青黑色：“草烏之毒！”男人說著解下袖口處纏束的布帶，死死地係結住右手手腕，同時抽出匕首割開傷口，將染毒的血液擠離手掌。


  ??便在此時，遠處半人高的麥苗中，突然傳來一聲嘶啞的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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