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往事黯淡（2）

  與此同時於村鎮中的各個街道與巷口，湧出一眾簞食壺漿的鄉民。夜空之下，幾百名散落的村民於黃土寬道上漸漸排開錯落的長龍，隊列中盡是些睡眼惺忪麵色萎頓的老人與婦孺。夜中驟起了一陣冷風，婦人懷中的孩子嚎哭不止，那人便用手指蘸了壺中的米酒塗在小孩兒的唇上，懷中的孩子麵色泛紅，不久便沉沉地睡去了。


  ??約過了半個時辰，客店中的眾人帶著渾身的酒氣走出店門。為首的漢子臉上掛笑，望著一字排開的隊列，高聲叫喊。“鄉親們近來都安好啊！”那人走上前去，帶著醉意慢慢道。“我就喜歡手腳麻利的，老規矩啊——”那人回頭望向身旁的人。“不許——多拿。”


  ??幾個身披寬大甲胄的男子趕來了幾輛破舊的馬車，排成長隊的村民便依次將自家的白米、生肉、麥粉、米酒等物丟棄在馬車上，臉上敷衍地掛出和善友好的表情。馬車旁的幾個男人手握著入鞘的長刀刀柄，默默看著村民們奔走往來。


  ??“這些人是幹這個的。”樓上的男人斜倚著窗子向下觀望，口中一聲長歎。“真是沒出息啊！”


  ??“看那個提著竹籃的女人，像不像娘。”少年走向窗前，用手向下指著。“他們為何如此，這些東西難道就這麽白白給了去。”


  ??男人望向人群中的一個婦人，苦笑著搖頭。“別再想了，麵對寒冬的時候，還沉睡在人生的初春裏，會捱不過去的。你看這些人，大多是些老人和女子，能鬥得過那些拿著刀劍的漢子麽？”


  ??“還有我！”少年望著馬車上堆積如山的貨物，眼中仿佛燃燒著兩團閃動的火焰。“我要把他們統統殺光！”


  ??“你年紀輕輕，卻渾身戾氣！這世上不平的事多如海沙，你能管得過來？眼前還隻是賠上點東西，你這不計後果的蠻勇，很可能會害了這些人的性命。”


  ??“可今天遇上了，能眼睜睜看著?”


  ??“這個距離上，你老爹我有把握用長弓幹掉三個。可之後呢，人一死，就要慌，這些個亡命徒一慌，可能就要死更多的人。你覺得這會是好結果麽？與眼前失些身外之物相比，孰輕孰重？這世上的許多事，不是隻憑著一腔血氣。”


  ??“我不管！反正今天——那是什麽！”


  ??半空中，宛若一道流光閃過，一隻銳器鳴嘯著直搠而來。轉瞬間死死地釘進一條大漢的後頸之中。鮮血噴濺四散，旋即倒地而亡。


  ??“誰在那兒！你們給我設套兒啊！心怎麽這麽毒呀！”為首的漢子氣急敗壞，說著抽出腰間的長刀，斜砍向旁邊的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腦袋連著半隻臂膀伴著噴濺的鮮血飛向空中，執刀的漢子灑了滿臉腥甜的紅漿。一霎時的沉寂，人群中猛地爆發出尖利高亢的叫喊——


  ??“他媽的！退不了了！”男人說著掏出腰間的匕首，跳下二樓，發狂一般地衝向人群。


  ??村民們四散奔逃，黑暗中人影交錯。叫喊聲、腳步聲、刀劍出鞘的聲音紛亂交雜。男人的手法老練利落，幾個漢子正欲發作，轉瞬間便被男人拿匕首劃了喉嚨。黑暗中有更多銳器破風的鳴嘯聲傳來，十幾個男子應聲而倒，黃土道上放眼盡是鮮血與屍體。為首的漢子殺過了幾個村民，眼見身旁不斷有人倒下，便急衝向馬車旁砍下韁繩，起身上馬，催馬疾馳而逃。又一枚銳器破風搠來，馬上的漢子瞬間俯臥著倒在背上，馬兒向前踱了幾步，而後停在原地。


  ??男人從一眾倒地的屍體中走出，望著前方馬背上的死人，用衣角擦了匕首上的鮮血，插進腰間的皮鞘。


  ??“老哥兒，好身手啊。”前方的黑暗中傳來清亮的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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