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昔年戲言竟一語成讖

  “臣給皇上請……”


  ??“滾！”


  ??“好嘞。”蒙聖恩允準，周九卿邁開腳步拔腿就往宮外跑。


  ??打從看見江江的手放在別的男人肩膀上那一刻，夙淮的臉色便難看到了極點，他自院門口處走入，途徑江江身邊時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轉而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江江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住，本能的想要反抗，奈何身上的勁兒太小，根本就扭不過，隻能任由對方連拉帶拽的往前拖。


  ??侍立在旁的丫頭們見狀，忙曲膝跪在地上，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唯有月牙跪著追了幾步，擔憂的問，“陛下，您……您這是要對娘娘做什麽？”


  ??夙淮沒有回答，甚至連餘光也未分出一絲。


  ??十步遠的地方擺放著一隻足有半人高的水缸，缸中育有一簇睡蓮，攥著江江走近後，夙淮撥開蓮葉用力將她的手按進了水裏。


  ??缸子裏的水雖在太陽下曬過，可卻一絲溫度也沒留住，涼意順著手指鑽進骨頭縫裏，一股寒氣瞬間席卷全身。


  ??僅是這樣還不夠，夙淮抓住江江那隻曾落在周九卿肩膀上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搓摩，力道大的像是要將什麽東西洗去一樣。


  ??“皇上，鬆手……你鬆手……”


  ??江江不停的掙紮著，試圖將自己的手從冷冰冰的水缸裏抽出，但夙淮拽的實在太緊，不管她如何用勁也無法挪動分毫。


  ??男人如同魔怔了般，紅著眼睛不停的重複著清洗的動作，她手上的皮膚在對方的大力搓摩下青一塊白一塊，失了原有的色澤。


  ??月牙瞧著不好，往兩人所站的水缸旁爬，一邊爬一邊哭著道，“陛下，不可……萬萬不可，今兒是娘娘事期頭一日，見不得涼水……”


  ??聞言，夙淮停下了所有動作，與此同時，指尖的力道也小了許多，江江忙趁機將自個兒的手抽出，踉蹌著往後退去，後退的過程中不小心踩到裙裾，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娘娘，”月牙迎上來扶住她的胳膊，慌慌張張的問，“您怎麽樣，摔疼了沒有，婢子攙您起來……”


  ??借著侍女的力道緩緩站起，好似怕還站在水缸邊的那個男人突然又發起瘋來，她複往後退去，直到兩人之間隔了好長一段距離後方才站定。


  ??江江所表現出來的懼意就像是一根紮進夙淮瞳仁裏的銀針，刺的他眼睛火辣辣的疼。


  ??“你，”他沒有喚她的名字，第一次用這樣冷冰冰的代稱，一字一句命令般的道，“給朕站過來！”


  ??帝王臉色鐵青，抬眼低眉間，無一處不帶有攝人心魄的王者氣勢。


  ??倘若今兒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麽前進後退有什麽差別，想通了這一點，她拽著侍女不僅沒前進，反而又往後退了幾步，退到自覺安全的地方後停下，梗著脖子道，“就不，憑什麽你讓我過去我就得……”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胳膊就已經被自行疾步走來的尊者拎進了掌心，看著那張須臾湊近的臉，江江咽了咽口水，同時也將卡在喉嚨裏的後半句話咽回了肚子裏麵。


  ??月牙早已被嚇得麵無血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著嗓子重複的說著“陛下息怒”這四個字。


  ??息怒，要如何息怒？

  ??知道宋芊芊和別的男人有染，他不過皺了皺眉，覺出幾分惡心感罷了，而江江隻是碰了一下周九卿的肩膀，他便頃刻失了理智。


  ??從前，他嫉妒歡喜，因而在登上帝位時故意選了別人做大監兒，而現在，他嫉妒周九卿，嫉妒他們能平心靜氣的坐在一塊兒敘些有的沒的，偏她與他之間，隔了一條又一條的人命。


  ??有那麽一刻，夙淮自私的想，不如就告訴她吧，將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清楚，把一顆幹幹淨淨的赤誠之心從胸口掏出來，然而話就要到嘴邊了卻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他到底、終究還是不忍心將那些沉重的包袱壓在她肩上。


  ??八歲之前，九皇子活著是為了日後領一方疆土，帶著乳娘和江江遠離盛安，八歲之後，九皇子活著是為了皇位，為了……江江的命。


  ??九皇子吸上第一口奶的時候，江氏曾指著江江同他叨叨，“殿下，您瞧好了，那是奴女兒，您今兒個搶了她的奶吃，日後可是要還回來的……”


  ??彼時江氏說這句話時一定想不到，昔年戲言竟一語成讖。


  ??生在皇家，原該薄情，可誰讓他搶了她的奶，百畝良田萬兩黃金太輕，皆不足以與還乳娘喂養之恩，唯有……


  ??護著她好好兒活下去，方才算清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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