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老狐狸的心偏的格外過分
從周九卿被允有上書進言權到而今,他未曾往陛下跟前兒遞過一道劄子。
??旁的人不往陛下那裏告他黑狀,他就已經阿彌托佛了,至於告別人黑狀,整天忙於花天酒地鬥雞走狗的九卿公子根本就抽不出來那功夫。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劄子不過是將門少爺手裏金光閃閃的廢紙時,他竟破天荒的遞了一道上去,而目的是為了一個小小的嬪求取妃位。
??帝王翻至這道劄子,皺著眉頭瞧了許久,而後抬眼看著躬身站在百官首位上的宋旌文,問,“對於翎琊將軍公子劄子裏所提的事,丞相大人有何看法?”
??宋旌文走出一步,恭恭敬敬的回答,“後宮位份升降,乃是陛下家事,微臣不便置喙。”
??側立在旁的東緝事廠廠公聽見這話,轉過頭來看著宋旌文笑吟吟的問,“丞相的意思是說九卿公子多管閑事了?”
??俗話說的好,打狗還要看主人,又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兒子。
??盡管這朝堂之上大部分人都瞧不起盛安城將軍府的第一紈絝子,覺得他為了個小小的嬪晉妃刻意上道劄子的行為有些荒謬可笑,但礙於對方顯赫矜貴的身份,誰也不敢貿然開口,生怕一個不小心便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即便是已經坐到丞相這個位置上的宋旌文,在許多事情上仍舊是要看手握實權的舅兄周翎琊臉色的。
??因而,歡喜一句看似調侃的問話,卻教他覺出了幾分芒刺在背的感覺,宋旌文迎上對方的視線,不動聲色的否認,“餘沒有廠公說的意思。”
??“那麽,”歡喜挑了挑眉,“丞相大人究竟如何看待九卿公子所說之事呢?對了……”
??像是突然想起什麽,風華絕代的蟒袍少年嘴角噙著的笑容愈發明豔,“宋嬪娘娘乃丞相長女,她若高升,您老這心裏頭自然是高興的罷,想著丞相應當不反對九卿公子的提議,但嬪晉妃不過一步,咱家看來著實沒有什麽意思,而今聖上宮中貴妃之位尚還懸著,莫不然……”
??“陛下,”宋旌文打斷歡喜的話,麵朝高位上坐著的年輕帝王躬下身子,“九卿此番肯為宋嬪娘娘開口,臣心中甚是感激,宋氏兩位姑娘都能伴在聖駕旁,已然是蒙了天大的皇恩,微臣斷不敢再替長女宋嬪奢求貴妃之位。”
??否了貴妃之位,隻字不提妃位,那便是後者尚可商量的意思。
??聽見宋旌文的話,高位上端坐著的尊者低下頭再一次看了看劄子裏所述的內容,沉聲道,“九卿頭一回上書,所求亦沒什麽大不了的,朕想允了,丞相意下如何?”
??麵對帝王的詢問,宋旌文略作沉吟,沒有立即回答。
??“陛下……”歡喜躬身開口,有關於冊封貴妃的話還未再次說出口,便被打斷。
??宋旌文撫袍跪下,將額頭抵在地上朗聲道,“臣替宋嬪娘娘叩謝陛下聖恩。”
??歡喜冷冷的撇了一眼宋旌文匍匐的身影,一點一點收斂了嘴角的笑容。
??老狐狸的心偏的格外過分,推一個女兒坐上了皇後的寶座,卻試圖把另外一個女兒卡在最末梢的位置上。
??阿姐入宮的前夜,有個小黃門匆匆忙忙敲響東緝事廠班室的門,說陛下急著要見他,可那時他明明才從宮中出來,離開時尊者正在擬冊封阿姐的聖旨,一切正常的沒有任何異樣。
??前後不過一炷香時間,哪兒就能生出值得這樣火急火燎的事?
??懷著疑惑將走到承恩殿外,歡喜便聽見裏間傳出了宋旌文的聲音,別人家的爹娘都巴不得自個的女兒做貴妃、做皇貴妃,偏這老東西竟然在阿姐嫁人的頭一夜跑來跟陛下替女兒討答應的位置。
??答應?
??也虧得宋旌文這個做父親的說的出口。
??暫不論而今江江擔著的是丞相府嫡長女的名頭,單就東緝事廠廠公阿姐這一個身份,便不該隻是答應。
??那一夜,歡喜什麽尊卑都顧不上,抬腿一腳踹開了承恩殿的門,同正與陛下說話的宋丞相起了好大一場爭執,雖最後還是沒能如願將阿姐送到更高的位置上,但在尊者的調和折中下,嬪已比答應好出太多。
??現下更是,周九卿頭一遭上劄子,按理說,宋旌文即便看在將軍府的麵上也該遞兩句話,可他偏偏把自個兒擇出去,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若非歡喜提及比妃更高的貴妃之位,興許這老東西不會這麽快就妥協。
??今兒的朝會上的很是高興,夙淮回到承恩殿時,那張慣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帶了鮮見的笑容。
??敬事房的小太監瞧見他歡喜,端綠頭牌上來的時候不禁大著膽子問了一句,“陛下已好些日子沒有去中宮了,一會可要去瞧一瞧皇後娘娘?”
??帝王沒有回話,視線在宋嬪的名字上停留了小一會兒後,抬手翻開了槿妃娘娘的綠頭牌。
??小太監端著漆盤自承恩殿裏退出去後,尊者端起小幾上剛泡好的廬山雲霧淺淺抿了一口,爾後側頭用餘光看向近旁的大監,不動聲色的吩咐,“拔了舌頭,把人遣去朕瞧不見的地方。”
??梁茂順著方才多嘴的小太監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垂首恭敬道了聲“是”。
??仿佛已經料到陛下會來,槿妃早早溫好了一壺夕陽陳,烈酒的味兒順著空氣飄出窗外,夙淮剛一進院便聞到了濃鬱的香氣。
??除了酒外,槿妃還特地在殿裏燃了一爐紅羅炭,對於常人而言,這個季節無需再取暖,但對於龍體虛弱的尊者而言,一爐紅羅炭燒的恰恰好。
??為了不讓旁人察覺自個兒身體有異,明眼的地方,夙淮都盡量裝的像個沒事人一樣,不曾想,他所偽裝的一切都落進了槿妃眼裏。
??兩個人圍坐在棋盤前,左手邊放著一個燒的正旺的火爐,右手邊擺著一壺將燙好的夕陽陳,一人執白子,一人執黑子,彼此之間鬆快的氣氛不像是帝與妃,倒像是……
??知交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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