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打小就混，但卻並不傻
有一種人，仿佛帶著與身俱來的渲染力，但凡他揚起嘴角，旁的人總會不自覺的跟著彎一彎眉眼。
??槿妃正想刮一刮小弟的鼻尖，笑話他這麽大個人竟還這樣貪吃的時候，餘光突然瞟見一抹黑影，意識到什麽，她猛地抬起頭朝黑影所在的方向望過去。
??十步之外的小巷拐角處，一名穿著黑色長袍繡黃金蟒紋的少年人抱著隻通體雪白的兔子緩緩走來。
??瞧見不遠外的姐弟二人，蟒袍少年腳下的步子頓了頓，片刻後繼續往前。
??周九卿清楚地看見，他的阿姐目光觸及到來人時，麵上的神情忽而轉變，那雙尋常時候即使遇著高興的事兒也是一副死氣沉沉模樣的眼眸，竟在這一刻驀的亮了起來。
??“阿姐。”
??他壓低嗓音，情不自禁的輕喚了一聲，但就在旁側的槿妃卻沒有聽見，隻一動也不動的望著正對麵穿一身黑衣的少年人。
??十步變作三步，距離被拉近後，來人站定，略微彎身行禮，“咱家給槿妃娘娘請安。”
??說罷，蟒袍少年抬眼看了看素衫女子身後的青衣兒郎，淡淡一笑，“也請九卿公子的安。”
??他的視線投擲過來，閻王殿裏的寒氣兒仿佛也一並被帶了來，周九卿無端端打了一個顫兒。
??眼前這個人周九卿自是認得的，如果說，他是靠著鬥雞走狗不學無術的世家紈絝子名頭而被盛安城百姓熟知，那麽這個人便是靠著殺人如麻嗜血成性的狠毒手段揚名京都，在跋扈恣睢暴虐無道的大奸臣麵前，貴門公子那一點橫行於世作威作福的執跨行徑顯得如同小打小鬧一般。
??“歡喜……”
??槿妃親昵的喚他的名字，卻在看見對方須臾染上眉梢的冷淡後立馬改了稱呼，同所有人一樣叫他歡喜大人。
??垂下長長的睫毛看了一眼被圈在懷裏的小白兔，槿妃下意識問了句，“這是？”
??“這是我們主子給宋嬪娘娘挑來解悶的小東西。”回話的人不是東緝事廠廠公本人，而是他的侍者阿桃。
??其實無需問的，這條道兒徑直通向拂光殿，除了贈予宋嬪外，還能是什麽呢？
??明明已經坦然接受了他們之間的親密，可看著那個人抱著兔兒獻寶似的奔向被他喚作阿姐的姑娘，心裏還是忍不住的漾開一圈又一圈的酸澀。
??槿妃微微用力，攥緊指尖捏著的一方絲帕，雖已極力克製，但那張精致的麵上還是顯露了幾分失望。
??周九卿敏銳的捕捉到素衫女子神情的異樣，忙問，“阿姐，你也喜歡小兔子嗎，要喜歡的話，臣弟明兒就送進來一隻。”
??聽見將軍府小公子的話，歡喜圈著兔兒的臂膀緊了緊，隨後躬身行了一個別禮，“咱家就不妨礙娘娘與九卿公子姐弟敘話了，告辭。”
??蟒袍少年邁開腳步繼續朝拂光殿所在的方向走去，錯身而過的那一瞬間，槿妃猛地轉過身，被氤氳水霧模糊的視線一動也不動的落在那道逐漸遠去的黑色身影上，半晌挪不開目光。
??“阿姐，阿姐……”周九卿拽著她的袖子輕輕問，“阿姐你怎麽了？”
??素衣女子抬手用食指指腹不經意的抹去眼角一滴淚，回身往紅牆巷子深處走去，走了一段距離後發現小弟並未跟上，她複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著還茫然站在遠處的青衣兒郎，“九卿，你杵在那兒做什麽，不吃那些快要放壞了的梨花酥桂雲糕青團子了？”
??聽見阿姐的詢問聲，周九卿撩開擋在膝前的袍衫疾步追上去，脆生生的應了一個字——
??“吃。”
??槿妃殿裏的花果不多，但糕點卻向來都是備的足足的，周九卿喂飽自個兒的肚子後，還不忘打包幾塊留待回去的路上吃。
??從皇宮裏退出來，坐上回將軍府的馬車，周九卿低下頭看了一眼裹在繡帕裏的糕點，想起阿姐提及抬宋嬪位分的事，他那張表情一貫生動的臉上難得的斂去了所有的神色。
??周九卿打小就混，但卻並不傻。
??坐上皇位的宋芊芊是將軍府的表侄女兒，而宋嬪娘娘不過是阿娘新認下的幹女兒，前者連著的是實打實的血脈，而後者隻是人海之中頗得阿娘眼緣的一個陌生人，這兩者之間根本就沒有比較的意義。
??更何況……
??從將軍府嫁入皇宮的是槿妃自個兒，算起來，真正擔著周氏女兒名頭的合該是她才對。
??而她，也才僅僅隻坐上了一個妃位罷了。
??周九卿想不明白槿妃為什麽要推宋嬪上位，但若這是阿姐想要看到的，那麽他願意給。
??獲悉洸央今兒個會折返回來，宋芊芊事先遣走了跟前的十名宮女和四名小黃門，隻留下了擎小帶她的乳母。
??為了懷上陛下的嫡長子，她幾近瘋魔，即使知道宮中相約一點兒也不安全，但為了孩子，她還是壯著膽子冒了這個險。
??宮門口到皇後寢宮的距離就那麽長，可左等右等，怎麽也等不來那人，情急之下，宋芊芊隻能央乳母去瞧瞧。
??婦人領命出門，半盞茶時間後匆匆歸來，甫一聽到腳步聲，宋芊芊便迫不及待的迎上前詢問，“乳母，怎麽樣，人來了嗎？”
??看著自個兒主子一臉的期待，婦人有些不忍相告，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娘娘，駙馬爺出宮了。”
??“什麽？”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宋芊芊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你是說洸央他……他出宮往長公主府去了？”
??婦人抬頭瞧了瞧窗外天光，“這會子，估摸著人已經到長公主府了。”
??“怎麽會？不……不可能的，”宋芊芊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喃喃道，“洸央他最聽本宮話了，本宮叫他來，他不可能不來的，不可能……”
??眼見著皇後身形搖晃，婦人連忙伸出手一把將她扶住，“娘娘，奴婦聽聞是宋嬪娘娘著人傳了駙馬爺，兩人不知在拂光殿聊了些什麽，駙馬出來後，便徑直離宮回家了。”
??宋嬪，聽見這個名字，宋芊芊咬緊了牙齒，因為太過用力，隱有齒鋒摩擦發出的咯咯聲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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