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是一章 命案（1）
宣武帝心魂俱變，神色複雜的看著這個兒子。他筆直的站著，目光堅定，句句直擊要害。
仿佛第一次認識他。
記憶中，老九一直心高氣傲，不服管教。少時頑劣不已，時常調皮搗蛋，欺負同齡孩子，甚至差點釀成大禍。長大一點又一聲不響去參了軍，後來雖然立下累累軍功，也頗有才華，卻仍舊不靠譜，經常搞出一些荒誕之事出來。就說前段時間，居然睡了他一手破格錄用的禦前女官，簡直丟盡了皇室的臉。
貴妃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老九能拿到這份名單，宣武帝並不意外，另他意外的是——他居然將名單交給了自己。
宣武帝盯著秦靖，沉吟道：“若朕當真指派你徹查此事，你可想清楚了，真願意？要知道，這水很深很渾，深不見底，倘若一不小心掉下去，少則沾上一身汙泥，甚至可能掉入深潭中，到時候，恐怕父皇也救不了你。”
秦靖唇角勾起，冷笑道：“兒臣心中光明，無所畏懼。”
宣武帝看了他一會兒，終是道：“好，既然你願做這把刀，父皇給你這個機會。但倘若因此惹得怨聲載道，地方d-亂，朕定不饒你！”
“父皇放心，兒臣心中有數。”
秦靖做起事來雷厲風行，短短數日，但凡名冊上涉及的人，無論是官員、地主還是世家豪族，統統被抓去審訊。他特別提拔了不少酷吏典獄，審起案來豪不馬虎，事情很快就調查出了七七八八，人證物證懼在。有不少人想要打通關節收買他，所有求見的人統統被拒之門外。從此，靖王除了此前的“戰神”之稱，又多了一個名號，叫“鬼見愁。”
連小鬼見了都要發愁。
這件事著實讓朝中有了很多批評的聲音，甚至一些不明所以的群眾開始亂傳謠言，使得某些地方一度陷入恐慌之中。秦靖把握時機，向宣武帝建言，提拔了不少清正官員，又重新舉行科考，不僅試題嚴格保密，考試還實行糊名法，層層篩選後補錄了不少寒門子弟，此外，查抄出的髒銀撥出一部分用於修築農田水利、賑濟災民，百姓漸漸拍手稱快。
不多時，非但名單上的貪腐之輩被肅清，非議的聲音也漸漸消失，涉案幾郡呈現出欣欣向榮的景象。
宣武帝看秦靖的眼光變了又變。
隻是，靖王此舉，雖然贏得了讚譽和百姓的支持，但卻著實得罪了不少豪強大族。這些豪強大族中不少人打算投奔前太子，如今的江陵王。但江陵王近來閉不見客。因此，江陵王的母族王家，則成了眾人往來送禮的唯一渠道。
鳳儀宮，王皇後命人送走兄長、嫂子，心中煩亂不已。她看了眼旁邊悠閑的坐著吃糕點的顧雪，心情更加不悅了。
白嬤嬤一邊給她按著額頭，一邊問：“娘娘打算怎麽做？”
王皇後皺了皺眉：“兄長他們也太異想天開了，雖然煜兒的太子之位被廢黜了，但他還是江陵王，還是本宮唯一的兒子，陛下的嫡長子。他們居然讓本宮放棄自己的兒子，可笑不可笑！”
豈料她剛說完，旁邊卻傳來一道嘲弄的笑聲。
王皇後沉著臉問：“你笑什麽？”
從那日後，顧雪似乎百無禁-忌，再也不是從前在王皇後麵前唯唯諾諾的媳婦了。隻見她慢條斯理的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的糕點碎屑，紅唇勾起：“兒媳理解錯了嗎，難道母後不是早就放棄了夫君了嗎？”她頓了頓，睨了她一眼，曼聲道，“不然當日夫君因巫蠱被下獄，兒媳也沒見您為他奔走呀。”
她故意做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王皇後心裏嘔極了，但卻啞口無言。
沒錯，當日情形不明，她怕牽連到自己和身後的王家，並沒有去盡力營救。可那是巫蠱啊，她又能有什麽辦法，隻能先保住王家日後再想辦法……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這麽多日子以來，煜兒也沒來看她一次。從前，他幾乎是日日來問安的……
母子關係就這樣疏離了。
王皇後氣憤道：“你給本宮閉嘴。若非你這個惡婦當日挑撥離間，煜兒也不會同本宮離心。”
煜兒眼看著同他們疏離了，而哥哥他們，竟然要自己推舉一名新的皇子。如今有希望繼承皇位的成年皇子，除了煜兒便是靖王。靖王是那高賤-人的兒子，她怎麽可能提攜？
王家之前送來她的侄女，她也忍痛安排侍寢了，可那肚皮卻是遲遲沒有動靜。哥哥他們簡直異想天開，她到底該怎麽做？
顧雪卻笑了起來：“母後莫要生氣，因為兒臣這微不足道的人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值了。兒臣知道母後的煩惱，不如兒臣給母後出個主意可好？”
王皇後神色緊張起來。
她從前怎麽就沒看出來，這兒媳滿腹心計，若是早看出來，絕不會讓她進門。
顧雪曼聲道：“昨日兒臣不巧經過瑤華宮，聽說嫣昭儀好連著幾日嘔吐了呢，似乎不是吃壞了肚子那麽簡單。”
王嫣然？莫非她又懷上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王皇後沉著眸子問。
“母後不是討厭高貴妃嗎，不如讓她搬去青蓮宮，由高貴妃親自照看這個孩子，來個一石二鳥之計，可好？”她說著，慢吞吞站了起來，款款走到王皇後身邊，耳語了一番。
王皇後聽完，雙目震驚，她猶豫道：“王嫣然怕是不會同意吧？”
“她不過王家旁支的一個姑娘，您拿住她父母，不就拿住了她？再說，她到底姓王，這事兒於她於您都沒有壞處，不是嗎？”
王皇後沉思片刻，派人去秘密傳喚了王嫣然。
第二日，王嫣然就派人攜了禮物去拜訪了青蓮宮，一連三日，也不知用了什麽手段，高貴妃竟同她親近起來，甚至另她搬到青蓮宮旁的霜雲殿居住，比從前條件不知好了多少。
隻是沒過幾天，嫣昭儀突然在霜雲殿暴斃。凶圖手段殘忍，竟削了嫣昭儀的腦袋，真是一個慘字！
後宮紛紛傳言，嫣昭儀死前疑似懷有身孕，惹怒了一向善妒的高貴妃，高貴妃怒而命人殺了她……
宣武帝震怒，命王皇後負責審理此案，而一向身負盛寵的高貴妃，這次竟被禁足在青蓮宮中，任何人不得探視。
消息傳到念薇耳中之時，她正在天水閣的小廚房下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