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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被罰

  片刻後,於漸濃的夜色之中,蘇清宴一行人才終是到了方才翻牆而出的地方。


  裴易章摸了摸身側的琴匣,略作遲疑,吩咐道:“元安,這琴你今晚先替我收著,明日還是把它帶回府去。”


  “啊?琴?”元安一掀車簾,湊入一個腦袋,詫然問道。


  “就是它。”裴易章伸手指了指身側的琴匣。


  元安先是一驚,然後才反應過來。


  難怪,方才公子問他有沒有人來過。


  隨即,三人便下了馬車,又貼在牆處聽了幾息,才各自翻牆入了內。


  因著此處也算是書院的偏地兒,遂而也無廊燈。


  而眼前也當真算得是漆黑一片了。


  如果沒有上已逐漸從雲層裏探出的那彎淺月的話,怕是會伸手也難見一指的。


  而即便如此,能瞧得見的,也隻是樹影幢幢,明明是在書院之內,卻也讓人莫名覺出幾分荒寂與幽森之意來。


  且正是因為此處壁薄牆矮的緣故,夜裏的山風也吹得更響。


  夜黑風響,樹影寂寂。


  驀地,蘇清宴便覺自己臂彎處一重。


  原是裴易章一左一右地拉了她與顧霽光。


  半刻鍾不到,三人便一路避人躲行的來到了通往聆木軒的道上。


  沒了方才壓抑之感,幾人也頓時舒了一口氣。


  隻是……


  這聆木軒怎麽瞧上去燈火通明的?

  三人心中一突。


  但頓了頓,還是徑直往前走了去。


  看了看身旁二人,蘇清宴終是打頭推開了院門。


  “韓齋長,我們……回來了……”


  正著話的蘇清宴,幾步走近後,漸漸啞了聲。


  因為,院之中,屋門之前,廊燈之下。


  豁然坐著的就是……書院學子聞聲色變的……鄭岷澤,鄭監院。


  一個類似前世學校主任的存在。


  “監院好。”蘇清宴也甭管會如何,反正,先端出一個笑再。


  跟著,也便極恭謹地行了禮。


  隨即,裴易章也同顧霽光恭聲行禮道。


  而後裴易章便起身一笑,帶著些關切之意道:“鄭監院今日大駕光臨,不知可是書院……”


  而任蘇清宴與裴易章如何笑應,簷下男子仍是穩坐於木椅之上。


  肅著容,未發一言。


  一時間,氣氛竟有半分凝滯。


  而就在這時,又一少年入了院。


  “韓韞書,如何了。”


  此刻,這座上的男子才微動了動肅容,朝著來人開了口。


  韓端聞言頓了頓,看了一眼旁邊噤若寒蟬的三人,才恭聲而稟,道:“回監院的話,馬車……確實有出行過的痕跡。”


  鄭岷澤聞言一撚胡子,端起茶順了一口入內,才道:“吧,今晚你們三個去哪兒猴去了?”


  隨即,還不待三人作回,便又聽這中年男子道:“不要告訴我,你們沒有偷溜出去。”


  “自然。你們若是自願舍了自家門風,舍了學生骨氣,舍了我大盛男兒的磊落膽氣,想要欺我一欺。也可以。”


  “鄭某也願意聽著。”


  罷,鄭岷澤才卸了肅容,狀若輕鬆地朝簷下幾人笑了笑。


  然而,當這一番看似輕若微塵,卻實則重若千金的話,一寸寸砸了下來時。


  便是再厚顏無恥,再涎皮賴臉的人,怕也是巧言令色不聊。


  何況,還都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郎。


  且,若當真是可棄家風於不顧,棄學生骨氣於不顧,甚至可棄大盛男兒膽氣於不過的。

  怕也是進不來這景行書院。


  簷下默了半晌,才傳來一陣齊聲:“學生知錯。”


  鄭岷澤一臉意料之中地微翹了翹胡子,蓋茶道:“既知了錯,又認了錯,那我便不問你們錯在何處了。”


  三人聞言有些詫異。


  今日竟這般輕巧?


  “所以,便直接來談談處罰事宜吧。”簷下男子笑得一臉高深莫測。


  果然。


  就知不會那般輕易放過。


  而裴易章已經開始在腦海裏思索著,他們今日算是犯了哪一條規定,又有何處罰了。


  “今日趕巧,山長才采納了鄭某的建議。”鄭岷澤悠悠然地開了口。


  三人:“……”


  趕巧可是這般用的?


  “而你們今日所犯,恰巧便在鄭某建議之內,凡是犯鄰二十五條及其以上規定者,均處罰一樣。”鄭岷澤接著道。


  裴易章與顧霽光不約而同地心一提,氣一凝。


  就怕這老頭兒又出什麽驚地的話來。


  “不抄書,也不罰體勞。”


  迎…這麽好?

  顧霽光此時還當真信了一半。


  “隻罰,下月試時,先取一試成績,並將其判為二乙。”


  鄭岷澤起身道。


  罷,便徑直下了階,走至三人身旁,笑得那叫一個如沐春風,道:“下月好好考。”


  隻是在臨走過裴易章身旁時,微頓了一下,笑著道:“對了,我瞧那架子上的茶罐,是你的吧。”


  “茶葉不錯。”


  隨即,鄭岷澤便頭也不回地,大步朝院門邁去。


  而本就被那先判一試為二乙的消息,給砸了一下的裴易章聞言更是心中一陣氣結。


  轉身欲作勢一指,但到底還是收了回來。


  隻有些氣急地嚷道:“他還喝本公子的茶?”


  “他還喝本公子的茶?!”


  “喝了本公子的茶,還罰那般重?”


  “裴兄無妨無妨,不過一試而已,你不足為懼,不足為懼。”蘇清宴忙拉了有些跳腳的裴易章道。


  “嗯,不過一試而已。你懼它作甚?”顧霽光得了準話,反而心平氣和下來了。


  既沒有被罰的不忿,也沒有被拖累的埋怨。


  隻是,在心中想著,若是……能是兵法策論那一試被判為二乙便好了。


  而裴易章雖不知顧霽光心中所想,但到底也明白,此番也算是他拖累了二人。


  他入學本也不是為學而來。因此,此罰於他卻是無甚大礙的。


  但……


  “清宴,霽光。此番是我裴易章累帶了你二人,對不住。”裴易章朝二人躬身一揖。


  “無妨無妨,不過試,不過試。”蘇清宴笑著一擺手。


  “這有什麽,我們是兄弟。”顧霽光渾不在意地一把拉過裴易章,拍了拍肩。


  而一旁的韓韞書見狀緊抿了唇,隻冷聲落下一句,“無論你們信與不信。今日之事,確實與我無關。”


  話剛落,韓韞書便未管三人究竟是何反應,徑直入了屋。


  而聽得此話的三人則是一愣。


  便是方才那般心緊之時,他們也不曾疑過韓韞書。


  因為他們皆知,此人雖平日裏沉鬱,甚至是陰鬱了幾分。


  但,也絕非是在背後告饒人。


  於是,蘇清宴便忙朝屋子裏,故意喊了一聲:“韓齋長,我們信你——”


  “噤、聲。”隻聽得屋裏傳來了少年特有的冷聲。


  三人聞言又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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