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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入樓

  夜色微沉,男子立於拂柳之下,燈暉微暈,染於眉梢,似岫自淡霧出。


  緙絲玉帶扣,織錦雲袍著。


  但許是因為,有裴易章與顧霽光這兩個能扯得上關係的頂在前麵。


  再加之,上次已是得十分明白聊緣故。


  此時此刻,在三人中,蘇清宴反倒是最淡定自若的那個。


  微作斟酌,才麵不改色地輕揖著開口道:“見過顧四叔。”


  顧庭季聞言移目望來,眸色未變。


  倒是個會順杆爬的。


  行晚輩之禮。


  還是個與他無甚關係的晚輩,便是要發落,也難尋道理了。


  而待蘇清宴話一落。


  霎時,顧霽光與裴易章才像忽開聊閘一般,忙也朝顧庭季施禮道。


  聽罷,顧庭季目光輕掃,道:“還不上來。”


  顧霽光聞言忙一笑,應著:“就、就來。四叔,就來。”


  最終,就是顧庭季一人在前麵行著。


  三個少年在後邊跟著。


  末尾,還吊著一個元安。


  眼瞧著就要行過聚雲樓了,裴易章終是出了聲:“顧……四叔,今日行之拉著他二人偷跑出來,是行之的錯處。但您看我們……能不能就……”


  “肯了?”顧庭季停住腳步,轉身看來。


  見三人皆是一副老實知錯聊模樣,顧庭季才道:“今日這事在我處,便就此作罷。”


  不過還不待顧霽光麵露喜色,更不待裴易章作勢要謝,便聽顧庭季又開了口:“但,下不為例。”


  這話是對著裴易章的。


  少年眼神微微一滯,才輕聲揖道:“是,行之知道了。”


  “上去吧。”


  顧庭季對著眼前這座隱隱有傳出鼎沸人聲的聚雲樓示意道。


  裴易章聽罷一頓。


  “連你表妹都知你今要為何而來,顧某又怎會不知?”顧庭季瞧了一眼頓在原地的裴易章道。


  “阿窈也來了?”顧霽光微詫道。


  顧庭季微不可聞地輕歎了一聲,才道:“我送她來赴薛府的約,你呢?”


  罷,便也不管三人是何反應,就徑直入了聚雲樓。


  若非清虛觀一事才了,這侄女又非要來赴薛家姑娘的約。


  他也不會應了大哥的差事,大晚上地來走這聚雲樓的一遭。


  “這、怎麽個意思?”顧霽光不解道。


  裴易章聞言道:“我是來拍那張碧紋七弦焦尾琴的。”

  罷,便領著元安也徑直入了內。


  蘇清宴輕輕一歎:“走吧,顧兄。”


  見前麵三人已入了內,顧霽光仍懵了一瞬,“什麽玩……”


  “那張焦尾?!”驀地,顧霽光才終於恍然道。


  他道是為何這裴五一向逍遙自在的,自家好好的族學不呆,作甚要來這盛京入什麽景行書院。


  又作甚非得今晚來這一遭。


  原是如此。


  ……


  聚雲樓內。


  人聲微沸,燈照如晝。


  便是堂下各桌也算得是座無虛席,更遑論二層各雅間了。


  “此處是我一早便包下聊。進去吧。”顧庭季一推門道。


  “爺。”房中的鬆平忙起身喚道。


  顧庭季頷首道:“去前邊那個雅間給語燈道一聲。”


  “就她家姐的哥哥也來了。”


  罷,顧庭季便兀自坐了下來,順帶看了一眼噤若鵪鶉的顧霽光。


  鬆平躬身道了聲是,便利落出門而去。


  顧庭季瞧了一眼立得安分的三人,端茶道:“坐吧。”


  得言後,三人這才坐下。


  “畢竟,顧某也奈何不了三位。”冷不丁地,顧庭季又淡淡地冒出了一句話。


  顧霽光聽罷,便忙帶著那剛落下,卻還未落穩的屁股又站了起來。


  隻一臉誠懇又有些委屈地出聲道:“四叔,我錯了,我不該偷跑出書院。”


  “我保證就這一次、最後一次。”少年微垂著眼眸道。


  顧庭季放下茶,朝顧霽光此處看來,淡笑道:“無妨,每年都有幾回隻此一次。”


  “從前是族學,今時便是書院。”


  “幾年換一番口味,倒也新鮮。”


  末了,顧庭季似是還頗為讚同地點零頭。


  他也知此番許是有些題大做了。


  但防微杜漸,曲突徙薪之理,在何時都不會過。


  何況,他近日來對上輩子的記憶,似乎忘得也越來越厲害。


  一時間,竟也不曉得,自己得上眷顧重回這一遭,究竟是為何了。


  但他科舉後,才又忽地憶起一件事來,上輩子,霽光在十八歲那一年,因著摻和仕子鬧市一事,也不知是被人誤傷,還是被人暗算。


  腿傷甚重,久治不愈,竟落得了半殘的下場。


  自重回這一遭,他便一直覺得似是忘了一件極重要的事。

  便是此事。


  既一時難改,便隻有時時醒點了。


  想了想,顧庭季才又緩了幾分語氣,卻毫不避諱在場的裴易章、蘇清宴二人。


  對顧霽光開口道:“四叔也並非有心擾你交友行事。隻是,在你每次行事前,你都該知曉一件事,你先是誰,後才是誰。”


  此話雖是給顧霽光聽的,但蘇清宴二人自然也聽得明白,這也是給他二人聽的。


  先是誰。


  先是顧家長房長子嫡孫,後才是顧霽光,有名有姓的顧霽光。


  雖覺顧庭季方才反應有些過了,但蘇清宴也不得不承認,顧庭季此言甚對。


  畢竟,顧霽光不像她……


  已是孑然一身。


  他有顧家門庭要抗,該有顧家門庭要抗。


  而立得有幾分乖順的少年聞言也是一震,眸色微黯。


  良久,低應了一聲道:“四叔,霽光會記住的。”


  隻是,語氣有些怏怏的。


  蘇清宴見狀也了然。


  一直以來,或許不是顧霽光不明白,不懂得。


  而是,很多時候,他不願意去明白,不願去懂得。


  做一個上有長輩護持,下無輩可操心的顧霽光,確實是自在的。


  可人,又哪能沒有責任要擔?


  忽的,一陣特屬於少女的嬌糯聲傳來,來人似是帶著淺笑:“哥哥又知曉什麽了?”


  蘇清宴聞聲望去。


  來人一身柔藍色玉竹紋的衣裙,裙擺處單隔了一層軟繡月白邊。


  語氣敞亮,似是個爽朗的姑娘。


  但……


  遠山眉淡,鳳眸微圓,秀鼻挺翹。


  彎眸笑來,顧盼生輝。


  一副清麗溫雅的好相貌。


  顧霽月。


  倒真是人如其名了。


  因著大盛風氣倒還算得開化,所以如這般,在大庭廣眾之下,在家中長輩與兄長的看護下,便是見個外男也算不得何大事。


  不過倒不曾想,顧霽月已先見起禮來了。


  “見過裴表兄。”


  “見過這位公子。”


  蘇清宴見狀也回禮道:“蘇某見過顧姑娘。”


  “原是蘇公子。”顧霽月點頭笑了笑,便算是認識了。


  這顧家兄妹倒也是有意思的,同一鍋飯,竟養出了三種性子來。


  唔……那位顧家姑娘因年歲太,許還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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