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夢煞（四）
“小姐，小姐。”
羅氏看著木枝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氣喘籲籲的，不免有些有好笑，問道:“跑那麽快幹嘛？”
等她喘過氣來，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羅氏微抬眸子，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怎麽了？有什麽事情便說，為何一副難掩的表情？”
“小姐。”丫鬟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月公子，他要娶妻了。”
羅氏聞後，手微微顫抖著，手上的書也掉落了下來。
丫鬟反應過來後，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臉，自責道:“小姐，都是奴婢多嘴，不應該和你說這些的。”
羅氏笑了笑，從地上撿起書來，聲音不聞悲傷，“嗯，他也老大不小了，娶妻不也是正常的嗎？”
“他要娶的是哪家小姐？”
木枝微愣，回答道:“回小姐，月公子要娶的是，是周家的小姐。”
“周家的小姐好啊，聽聞是個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長得貌美如花。”
見她難過，木枝安慰道:“小姐，那周家小姐我曾見過，和小姐比，還是小姐比較好。”
她自嘲道:“我如何能比得上她呢？”
“對了，二爺馬上就要回來的，我給二爺準備一下飯菜。”
說完，她慌亂地跑了出去。
杜永月大喜之日，羅氏一人待在房間裏，自稱身體不適，不願出門。
她不願去聽到任何這些消息了，她也不敢去參加他的婚宴。去了，也隻是徒增悲傷。
那天，木枝小心翼翼地給她遞過一張喜帖，“小…小姐，這…這是月公子讓我給您的喜帖。”
那張喜帖，是喜慶的大紅色，把她的眼睛也染紅了。
木枝見她難過，趕緊把喜帖藏在了背後。
“小姐，您不喜的話，那我就把它扔了。”
說著，正準備把喜帖撕掉。
“等一下。”
木枝看著她，等待著她的吩咐。
“放著吧。”
“是。”
——
時光飛逝，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五年了。
這五年來，她一直嚐試把心裏那個人給忘了。可是，那個人好像是住在了她的心裏麵，怎麽也遺忘不掉。
時間可以消磨掉，那人的模樣雖模糊了，卻無法從她心裏消失。
“小姐，小姐，老爺他帶回來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嗯。”羅氏頭也不抬。
木枝不解，羅氏無所謂，她卻擔憂，“小姐，您怎麽還能那麽淡定。”
“他喜歡的，便由他去吧。”
“小姐…”
木枝心裏雖然有千言萬語，現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羅氏以為，即使她和段二當家不像別的恩愛夫妻。但他們能做到相敬如賓，如此平平淡淡地度過這一生。
卻不曾想到，新娶進門的妾要取代了她的位置。
她本無意去爭寵，誰知道這妾非要逼她走上這條路。
別看羅氏平日裏是溫柔如水，但在這深宅裏麵生存的女子，哪個能沒有些手段呢？
後花園。
王氏帶著一眾婢女高調路過，看到羅氏時，她突然笑了起來，走了上前。
“呦，這不是羅姐姐嗎？妹妹見過姐姐。”
羅氏微微一笑，聲音輕柔，“妹妹不必多禮。”
“真是好巧啊，能在這裏遇到姐姐。”
羅氏笑而不語。
王氏靠近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姐姐，妹妹可是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羅氏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臉上的表情不變，但暗地裏，手緊握著。
“是嗎？那就恭喜妹妹了。”
“不說了，老爺說給我帶回來了一些藥，說是安胎用的。那妹妹就先告辭了。”
“慢走。”
待王氏一群人離開後，木枝氣得眼睛都紅了，憤憤說道:“小姐，您看看她這囂張的樣子，這孩子還沒生就這樣了。要是把孩子生下來，還不得騎到您的頭上了。”
羅氏看了看王氏離開的方向，輕歎一口氣，道:“無礙。”
“小姐，您真的是太善良了，這種人，就要給她點顏色瞧瞧。”木枝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不出幾日，王氏傳來了小產的消息。說是羅氏給她送的湯裏麵有紅花。
段二當家大怒，喚來了羅氏。
“羅氏，你可知錯。”
羅氏安分地跪在地上，悠悠道:“老爺，妾身不知有何錯。”
段二當家怒不可遏，“還敢狡辯，來人啊，把羅氏關到柴房，任何人都不許給她送吃的。”
木枝聞言，急急忙忙地跑了出來，上前求饒道:“老爺，這不是小姐的錯，是奴婢，這一切都是奴婢幹的，與小姐無關。”
羅氏眼睛閃過一絲慌亂，趕緊道:“木枝，你在說什麽傻話呢？”
“小姐，是奴婢，把花紅放在王氏的湯裏，小姐並不知情。”
她拚命地磕著頭，對著段二當家說道:“老爺，您要罰就罰我吧，奴婢絕無怨言。”
段二當家一聲冷笑，下令道:“來人，把木枝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羅氏驚訝，從地上站了起來，在段二當家的麵前跪了下去，扯著他的袖子。
“老爺，您饒了木枝吧。”
段二當家不看她一眼，揮開了她的手，絕然離去。
留下了黯然失色的羅氏。
等羅氏再次見到木枝的時候，是她冰冷的屍體。羅氏抱著她的屍體，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段府的侍衛被她的眼神看著頭皮發麻，害怕她的報複，趕緊道:“夫人，這不是我們自願。是王氏說的，要把她弄死。”
“是啊，我們也是逼不得已的，如果我們不照做，王氏會把我們殺了。”
羅氏眼睛像淬了毒一樣，狠辣無比。
在王氏要臨生的時候，她買通了穩婆。
沒一會兒後，王氏死亡的消息傳來，說是難產了，一屍兩命。
她跪在木枝的墳前，淚如雨下，似像木枝傾述，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木枝，我為你報仇了，你知道嗎？月公子的夫人生了一個可愛孩子…”
最後，她泣不成聲。
那晚，她卻做了噩夢，夢裏，王氏化身為厲鬼，披頭散發，肚子開了一個口，可以看到裏麵已成形的孩子。
王氏的表情猙獰，她伸出手來，手上的指甲尖銳得像一把刀。如果碰到了皮膚，定會給它劃出一道血痕。
她驚恐地看著王氏，王氏一步步向她逼近，走的時候，肚子裏的孩子也在一動一動的。看起來既惡心，又讓人頭皮發麻。
她掙紮著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動不了。
王氏掐著她的脖子，表情凶狠地說道:“就是你，害死了我，我要你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