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脫殼
桃花源除了蘇靜,所有人都被盧達元屠戮殆盡,蘇無意更是被活活點了天燈。
盧達元大仇得報,將桃花源據為己有,成了丐幫的大本營!
蘇靜在地窖中,聽見打鬥聲,慘叫聲,隱約還有呼呼的火聲,過了許久,才平靜下來。
終於門被推開了,一幫人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幫主,這裏便是蘇無意的宅院。”
幫主?什麽幫主?蘇靜滿腹狐疑。
“四處仔細搜查!”盧達元道。
“是!”
這些人是誰?他們怎麽會在村子裏?蘇無意呢?這幫人十有八九來者不善。
一陣翻箱倒櫃過後,一個小乞丐捧著一帶著八卦鎖的木盒,高興道:“幫主,你看,這個盒子?”
盧達元興奮道:“這麽多年,大仇得報,這密盒落在了我手中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恭喜幫主。”
“你們都下去吧。”眾弟子退下,盧達元看著這盒子,突然心生懊悔,這盒子還未打開,自己怎麽就將他們殺光了?這可如何是好?
蘇靜在地窖中屏息凝神,聽著房中的動靜,這聲音她覺得很耳熟,她站起身踮著腳,努力從頭頂的縫隙向外望去,一不小心,腳下一個踉蹌,撞在了地窖牆壁上,被撞得頭暈眼花。
這聲音驚動了盧達元,聲音好像是地下傳來的。他尋著聲,仔細在地上搜尋著什麽。
什麽也沒發現,莫非是自己幻聽了?他疑惑地坐回桌旁,低頭琢磨,卻發現桌前的地麵有兩條痕跡,緊挨著桌腿,和桌子一樣寬。
這痕跡看起來挺新的,應該是最近才留下的,痕跡比較淺,若不仔細看,還真的難以發覺。
盧達元順著痕跡,將桌子推開,桌下的地麵有幾塊青磚,和別的青磚之間,有窄窄的縫隙。
原來這裏有地窖,他將手指伸進四周的縫隙裏摸索著,很快就提出兩根繩子。
盧達元起身,雙手各握一根繩子,用力上提,果然露出一個洞口。
突然打開的洞口,有些晃眼,豆月白不適應地閉上眼。
原來地窖中居然關著一名女子,這女子渾身衣服髒兮兮的,頭發蓬亂,臉上也是髒的,他一時竟然沒有認出蘇靜。
“這位姑娘可是桃花源人?怎麽會被關在此處?”盧達元好奇道。
蘇靜漸漸適應了光亮,他抬頭一看,居然是丐幫幫主盧達元,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還好他沒有認出自己來。
蘇靜裝作不知,探頭探腦地向上瞧瞧,害怕道:“那個每日放老鼠嚇我的人呢?今天怎麽換人了?求求你別往地窖中放老鼠,好不好?”
盧達元困惑道:“老鼠?放老鼠的人?可是拄著拐的老頭?”
蘇靜用力點點頭:“嗯,就是他。”
盧達元笑道:“原來是蘇無意,這地窖在他房中,除了他還能有誰?”
“蘇無意?”蘇靜裝作不知,故作害怕道:“他不會來了吧?”
盧達元道:“你是何人?為何會被關在此處?”
“我,我和家人到處流浪乞討,沒想到被他遇上,殺害了我的家人,將我打暈擄到這裏,想要納我為妾,不知為何又怕我被別人看到,於是將我關在這地窖中。”蘇靜胡亂編造道,也不知道能不能蒙騙得了盧達元。
盧達元頓了頓,道:“原來如此。姑娘可以放心了,不僅蘇無意已經死了,這桃花源的人全都死了,如今這桃花源已經改名換姓,從今往後就是我丐幫的總舵。”
死了?桃花源的人都死了?那她哥哥蘇南也死了!蘇靜怎麽都不肯相信,她強忍著不安,露出笑意,道:“怎麽可能?昨天還好好的,你一定是故意騙我。”
盧達元不屑道:“騙你何用?這些人都是被我殺的,蘇無意那個無恥之徒,也是讓我給活活燒死的!如今這裏都是我丐幫弟子……”
蘇靜仿佛被人一下子抽去了渾身的骨頭,她癱軟在地,怕盧達元看出她的悲傷和眼淚,她連忙就地跪倒,將頭深深埋在地窖的泥土中,悲傷得無以複加,她顫抖著聲音道:“還請,還請幫主饒命,我,我是被綁到這裏的,求幫主饒命。”
蘇靜滿臉淚痕,淚水滴落在泥土中,濕了一大片,她渾身都在顫抖,蘇家全死光了,隻剩她一個,哥哥也死了……
盧達元看看蜷縮跪在地窖中的身影,道:“既然你原先也是乞討為生,那就留在丐幫吧。”
說完躍入地窖,幫她隔斷繩子,蘇靜連忙將臉在泥土中蹭了蹭,好遮擋自己的容貌。
盧達元將她從地窖中救上,喊來一名丐幫弟子,吩咐道:“將她送去廚房,以後我的飯食就由她負責。”
蘇靜強忍心中的悲憤,道:“多謝幫主。”便跟著出去了。
一路行來,正好看到丐幫弟子在焚燒屍體,屍體堆成小山,每一個她都萬分熟悉,熊熊燃燒的火焰,很快便將他們吞噬了……
蘇靜的雙手在袖子中,緊緊地握著,指甲紮進手心中都流血了,她都感覺不到痛,她真相此刻就衝上去,將這丐幫弟子砍殺報仇!可她清楚,就算自己殺的了這些弟子,也不是盧達元的對手,隻會白白送死。她已經不去想如何振興蘇家,因為蘇家隻剩她一人,她隻餘一個心願,那就是為今日屈死的族人報仇雪恨!
蘇靜被安排在廚房中,見來了新人,廚房中那幫人都將活計交給她,跑去外麵看熱鬧,唯有帶她過來的那個丐幫弟子在門外守著。
蘇靜看著這臨時拚湊的鍋灶,和滿地淩亂的木柴,從中取出一根尖利的,她閉上眼,猶豫了片刻,用木柴往自己臉上狠狠劃去……
門外的丐幫弟子聽到慘叫聲進入廚房時,正看到蘇靜臉朝下摔倒在柴火上,不耐煩道:“笨手笨腳的!”
蘇靜緩緩地抬起頭,看向他,這丐幫弟子看到她血肉模糊的臉,嚇得跌坐在地,指著她驚恐道:“你,你,你,你的臉?”
蘇靜摸摸自己的臉,又看看自己的手,全是血,她捂著臉尖叫哭喊起來。
丐幫的郎中趕來為她處理好臉上的傷口,又用布條裹緊,隻留下兩隻眼睛和嘴巴在外麵。
盧達元道:“她的臉如何?”
郎中道:“傷口很深,隻要按時換藥不會影響性命,但容貌肯定是保不住了。”
盧達元不以為然道:“容貌不過一副皮囊,尤其是在我丐幫,更是不值一提,無妨。”
那名丐幫弟子道:“那幫主的飯食?”
盧達元道:“飯食還由她負責。”
“可是她的臉……”
盧達元盯著那弟子道:“她的手眼都好好的,莫非做飯是用臉?”說完揚長而去。
那弟子緊張地擦擦汗,以後還是別胡亂多嘴的好。
雖然蘇靜的臉上疼痛,但是再也不用擔心被盧達元識破身份。
丐幫收拾安排妥當,便召集眾弟子在村中。
盧達元看著日漸壯大的幫派,高聲道:“我丐幫能有今日,諸位弟子功不可沒!”
“大家都是窮困潦倒之人,我們聚在一起,不是為了乞討!而是為了大家都能有飯吃,有地住,有事做,不被欺負,不被人踐踏!”
“我們丐幫如今要人有人,要錢有錢,但是這些錢財來的不太光明!若是我們還這樣,不光江湖正派會盯上我們,就連官府都會圍剿我們!”
聽到這,眾弟子都議論紛紛。
待他們議論後,盧達元繼續道:“所以,從今天起,幫內任何人不得再做打家劫舍,強搶民女之事!若有違背,斷除一條手臂!”
他停頓了片刻,繼續道:“雲巒閣,名劍山莊,靈岩寺,白雲觀,這些大派哪個不是經曆多年,才在江湖有了一席之地?他們能做到,我們也能做到!”
“諸位弟子,壯大丐幫,我們一起努力!”盧達元高呼,眾弟子被他的慷慨陳詞,激起了豪情壯誌,紛紛振臂高呼:
“壯大丐幫!”
“壯大丐幫!”
“壯大丐幫!”
……
蘇靜站在最末,心裏冷笑:這盧達元心狠手辣,如今想要金盆洗手,改邪歸正,指不定憋著啥壞主意!他這招數蒙蔽得了丐幫弟子,她蘇靜是斷斷不會相信的。
蘇靜日日為盧達元掌廚,手藝很得他的稱讚,她本想在飲食中做手腳,可盧達元相當謹慎,無法下手。
她隻得隱忍著,尋找適當的時機。
豆月白和韓一柏終於到了雲巒閣。
她抬頭看看位於山巔的雲巒閣,仿若瓊樓玉宇,讓人心生仰慕。
“怎麽樣?”韓一柏問道。
“真是奇觀啊,也不知要耗費多久,才能在山巔建成如此規模?”豆月白由衷讚歎道。
韓一柏近在咫尺的豆月白,微笑道:“這也並非一朝一夕能建成的,雲巒閣曆代閣主逐漸壯大,才形成了如此規模。”
豆月白高興道:“那我們快走吧,我現在就想現在上麵俯瞰一番。”
“好。”韓一柏寵溺道:“越往上風越大,會很冷,包裹中給你準備了披風,先穿上吧。”
“嗯?”豆月白自己都不記得包裹中還有圍巾。
韓一柏指了指弟子背著的玄色背包,道:“在這個裏麵。”
打開一看,果然有件披風,正是韓一柏送給她的,那件大紅色連帽披風。
韓一柏想幫她披上,豆月白閃身避開了,連忙道:“我自己來。”
豆月白從未穿過如此鮮豔的衣服,她戴上帽子,當先一步向山上走去。
韓一柏在後麵看著她曼妙的身姿,心內泛起陣陣漣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美好的女子,今生有幸遇上,他的眼中再無別人……
豆月白回頭,巧笑嫣然道:“快走呀。”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韓一柏身後跟隨的弟子,眼睛也看直了,不禁道:“月小姐,真的是太美……”
“是啊,佳人,原來這就是佳人……”
韓一柏轉身冷臉道:“看夠了沒有?還不走!”
韓一柏追上豆月白,道:“你腳下的這些台階,見證了不少雲巒閣大事。當年人們津津樂道,如今卻閉口不談的,就是當年我師叔娶親。”
豆月白踩著白色台階,想了想道:“你師叔?你指的是不了和尚吧。”
“對,他當年娶親這些台階都鋪滿了紅毯,一直從山腳到正殿,那場景真的是無人能比。”韓一柏道。
豆月白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當然是求著我娘給講的,除了她,沒人敢提這事。”韓一柏道。
“你很羨慕啊?”豆月白道。
韓一柏反問她:“你說你們女孩子不羨慕嗎?”
豆月白想了想,道:“羨慕,也不羨慕。”
韓一柏疑惑道:“什麽意思?”
豆月白笑道:“羨慕的是他們當年彼此相知,並不羨慕這十裏紅妝的壯觀。”
韓一柏點點頭:“有道理,有道理。”
豆月白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阿嬋變樣了沒有?”
韓一柏笑道:“她呀,她日日被我那哥哥寵著,胖了不少,估計你見了都不敢認。”
豆月白欣慰道:“那便好,韓一山還真是個值得托付之人,阿嬋沒看錯。”
她不禁又想起了鄭元威,他們也曾許諾結為夫婦,隱居山野,可是如今,他已娶親,而自己心中對他也有了隔閡。
以前他們相互隱瞞身份,相處的融洽甜蜜,得知後,卻分開了這紛繁的人世間,阻隔了相知之情的,真的是身份嗎?
小七和不了和尚當年也是相許情深,這屈曲而上的台階,就見證了十裏紅妝,見證了他們的一顰一笑,可如今台階依然在,他們卻天人永隔,小七早已湮滅在厚厚的黃土之中……
韓一柏看她發呆了好久,問道:“怎麽了,月白?”
豆月白回過神來,道:“沒什麽,我們走吧。”
台階很長,一行人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到達了山頂,隱在雲霧中的“雲巒閣”如仙境一般。
得知消息的阿嬋,早就迫不及待地等候在雲巒閣外,焦急地盼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