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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長安

  鄭元威收到豆月白送回的項鏈,心如刀割,他將項鏈緊緊攥在手中,就因為鄭譯是自己的叔父,便忘記他們曾許下的諾言嗎?雖然自己答應了師傅,明日便回長安,可是沒有親眼見過月白,他無法甘心,罷了罷了,莫非自己要親眼看著她和韓一柏在一處,再次撕心裂肺一番,才肯相信嗎?鄭譯是自己的叔父,單憑這一點,月白就足以放棄自己,更別說程楓還因此而死。


  第二日,鄭元威從陰暗的地牢出來了,陽光晃得他睜不開眼,用衣袖遮著,好久才適應過來,這幾日一直待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整個人都憔悴頹廢了不少。


  地牢門口停著一匹馬和一輛馬車,除了一名車夫,再無他人……就連平日地牢門口的守衛也不見蹤影……


  車夫見他出來,那你上前躬身道:“公子請上馬,莊主說此事不宜聲張,我們還是盡快出發吧。”


  鄭元威看著後麵那輛馬車,問道:“怎麽還有一輛?”


  車夫道:“那輛馬車上是賀姑娘,她受了鞭子,騎不得馬。”


  鄭元威這才想起來,師傅北宮原說過,要賀湘兒和他一起回長安。


  “莊主說,賀姑娘代公子受了鞭子,如今被逐出師門無家可歸,所以莊主將她收為義女,托付給公子了,還望公子好生對待。”


  鄭元威淡淡道:“我知道了,走吧。”


  說完翻身上馬,車夫也駕起馬車緊隨其後。


  出了山莊,鄭元威往梧桐穀的方向望了許久,手中韁繩抖動,飛奔而去……


  豆月白的身子漸好,隻是日日待在穀中,難免睹物思情,心情鬱結。韓一柏便提議,不如現在就動身前往雲巒閣,時間寬裕,路途中也可遊玩一番。


  沐鳳得知,也勸她出去走走,見見自己的婢女阿嬋,或許會好點。


  豆月白收拾妥當,看看自己與程楓生活了半年之久的屋子,心裏百味雜陳。


  她拜別了沐鳳,師姐連翹,與韓一柏步行出了梧桐穀。


  二月的天氣雖冷,卻不像寒冬一般凜冽。


  他們一行人走走停停,行程很慢。


  鄭元威心內悲涼,一路馬不停蹄,不過十日,便趕回了長安。


  鄭譯修建了自己的私人府邸,鄭元威他們剛到府門口,鄭譯便聽到消息,匆忙迎了出來。


  鄭元威施禮道:“叔父。”,鄭譯看著他,比以前多了些成熟穩重,他拍拍鄭元威的肩膀,道:“好,回來就好,叔父我等你好久了。”


  兩名婢女也攙扶著賀湘兒下了馬車,她連忙行禮問安:“見過鄭大人。”


  “這位是……?”鄭譯上下打量著賀湘兒疑惑道。


  鄭元威為他介紹:“這是我的師妹賀湘兒,也是名劍山莊莊主的義女。”


  鄭譯點點頭:“好好,我們先進去,進去再說。”


  賀湘兒邊走,邊打量著鄭府,這府內亭台樓閣錯落有致,假山流水花木應有盡有,看得她眼花繚亂,侍衛婢女隨處可見,真不愧是當今重臣。

  婢女將賀湘兒帶去,安置在了別院“含芳閣”。


  婢女服侍她沐浴更衣,安排飯食,這麽大的別院就之住了她一位,鄭譯還特意撥了十二名婢女給她,賀湘兒感慨萬千,數年前自己曾是納蘭府的婢女,如今卻是名劍山莊莊主北宮原的義女,權臣鄭譯府上的貴客,這麽多婢女環繞著自己,感覺還真是不錯。


  晚飯後,鄭譯將他二人召進了書房。


  賀湘兒還未跨進書房,便聽到了悠揚的琴聲,書房的門敞開著,鄭譯正端坐在撫琴,他雙手翻飛,曲子從怨恨到憤慨,婉轉流出,賀湘兒的心也隨著樂曲跌宕起伏,被深深吸引。


  一曲談畢,鄭元威擊掌喝彩:“叔父的琴藝越發精湛了。”


  賀湘兒也讚歎道:“沒想到鄭大人琴藝如此高超,我雖然不懂琴,但這琴聲卻讓我陶醉了。”


  鄭譯笑道:“獻醜了,都坐吧,坐下說話。”


  鄭元威對賀湘兒道:“叔父不僅精通音律,還擅長騎射,學問也是數一數二。”


  “鄭大人果然是不同尋常人,難怪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賀湘兒由衷地欽佩。


  鄭譯關切道:“北宮莊主的書信,我收到了,賀姑娘替元威挨了二十鞭子,身子可好些。”


  賀湘兒道:“師傅手下留情,我的身子已無大礙,多謝鄭大人關心。”


  鄭元威道:“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連累師妹……如今你我都不是名劍山莊弟子了,也沒什麽師兄師妹了,我就叫你湘兒吧,連累湘兒替我受罰,我心內有愧。”


  鄭譯道:“事情過去了,不必太過糾結。”北宮原還在信中提到,鄭元威能這麽快回長安,賀湘兒功不可沒,她心思機敏,若能嫁於鄭元威為妾,定能助他一臂之力。鄭譯繼續道:“賀姑娘如今身為北宮原的義女,又有恩於你,嫁給你做個妾室,也算是你對她的一些彌補,你看如何?”


  “不,不,不。”沒想到,鄭元威和賀湘兒同時拒絕。


  兩人相互對望一眼,鄭元威道:“我還尚未有作為,怎麽能讓湘兒跟著我受苦?”


  “我,我,我配不上鄭公子。”和湘兒結巴道。


  鄭譯看著鄭元威道:“我已經命人在長安城中為你買了府邸,以後你便跟著我為朝為政,你還年輕,功成名就不過遲早的事,我雖是你的叔父,在我心中,你比我那兩個兒子還重要,賀姑娘跟著你,定不會讓她受苦。”


  “可是,可是我……”鄭元威慌忙找著借口,“可是我現在還不想成家。”


  鄭譯知曉他的心事:“豆盧紹的女兒,那是萬萬不能與你在一起,不僅會害了你,還會害了她,若是被有心之人知曉,怕是我鄭府也會被滅門!她這輩子隱姓埋名在外,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一聽到她的名字,鄭元威的心就痛,他悲戚道:“我與她情投意合,我已經知曉她的身份,願意放下一切去隱居,可是……”


  鄭元威軟言相勸道:“可她介意你的身份,介意我的身份,這些都是無法改變的,她遠離朝中之人,遠離長安,才是最安全的。”

  叔父的一番話,點醒了他,既然此生與月白無緣,那娶誰都一樣,鄭元威道:“叔父所言極是,那一切全憑叔父作主。”


  鄭譯滿意極了,對賀湘兒道:“你無父無母,如今也不是名劍山莊弟子,嫁於元威,好好照顧他,這也是北宮原的意思。”


  賀湘兒還想在說什麽,鄭譯抬手製止了:“這件事就這麽定了,雖是妾室,不過也會讓你體麵地嫁進他的府邸。”


  賀湘兒又想起了韓一柏,她曾經做夢都想嫁於他,可是時過境遷,經曆了這麽事,她覺得能安穩富庶地過完人生,才是最重要。她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執念,何況鄭元威無論家室相貌,還是人品才華,都不遜色於韓一柏。


  若非因緣際會,她此刻還是納蘭府的婢女,如何能嫁得如此之好。


  賀湘兒權衡再三,覺得再好不過。


  豆月白和韓一柏及其幾名弟子,一路走走停停,終於到了長安城外。


  看著高高聳立的寬厚城牆,豆月白心內百味雜陳,居然生出一些膽怯之意。


  她想起了豆盧府,想起了父親母親,兄長姐姐……


  趁著宵禁之前,他們進了長安城內,韓一柏低聲勸慰道:“保重你自己,就是他們最大的心願。”


  豆月白點點頭,昏黃時分的長安城內依然熱鬧,街巷的小商小販吆喝叫賣之聲不絕於耳。


  “糖葫蘆,冰糖葫蘆……”


  豆月白小時候最愛冰糖葫蘆,酸甜可口,冰冰涼,母親常常買給她解饞。她看了看插在紮緊的草垛上的糖葫蘆,又大又圓,紅豔豔的晶瑩透亮。


  韓一柏上前與那小販交談了幾句,將那糖葫蘆連著草垛子,一股腦全都扛回來了,交給身後的雲巒閣隨行弟子。


  他隨手拔下兩串,遞給豆月白一串,豆月白瞪著他:“買這麽多做什麽?”


  “你喜歡吃,就全買了。”韓一柏咬一口道,“味道不錯。”


  豆月白輕輕啃了一小口,還是原來的味道,隻是仿佛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


  豆月白拐進一條深巷,這裏清淨了許多,她的腳步萬分沉重,這是通往豆盧府的路。


  曾經人來人往的巷子,此刻空空蕩蕩,偶爾有行人匆匆而去,青石路麵積了灰塵和落葉,巷子兩側還有殘雪的痕跡。


  巷子中間,就是曾經輝煌的豆盧府的正門,大門緊緊關閉著,交叉貼著白色封條,“豆盧府”的匾額破敗歪斜,兩側的大紅燈籠也退去了顏色……


  此地不可多留,韓一柏催促豆月白趕緊離開。


  走出巷子,豆月白心裏難受的無以言表。


  韓一柏道:“你們在這裏等,我去去便來。”身影便消失在了巷子中。


  他又回到豆盧府門前,眼見四下無人,施展輕功躍上了牆頭,輕輕落到了院子中的,院中有火燒過的痕跡,桌椅家具散落在院中,處處都是黑乎乎的痕跡,他在府中四處翻看,除了殘破家具,一件完好的東西都沒有。

  他走進來一處小院,院中雜草叢生,屋子前木架翻倒在地,幾個籮筐交通裏麵的東西翻扣在地。


  他撿起一粒籮筐中的東西,放在鼻尖下聞了聞,好像是黃芪,藥草?那這十有八九是月白曾經居住的院子了。


  他進入房內,月白的屋子比起別的地方,破壞的沒那麽嚴重,可能是她的房中並無多少貴重之物,他們懶得再仔細搜羅。


  韓一柏仔細查看,都是些藥草藥具,醫書,內室除了地上散落的衣物,別無他物。


  內室隻有桌子和床榻,幾乎沒有損壞,他看著雕花精致的床圍,感慨無限,她本應是無憂無慮的閨閣千金,一夜間卻失去了所有,韓一柏心內備感疼惜。


  他正準備離去,無意中瞥見雕花床圍處仿佛有個不起眼的凸起。他回轉蹲下身仔細摸了摸,看似平整的床圍果然另有玄機。


  韓一柏欣喜萬分,他輕輕一按,床圍翻轉開來,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木盒,他將木盒取出打開金色鎖扣,裏麵居然有五顆流光溢彩的珠子,和三顆寶石,一看就是不凡之物。


  韓一柏關上木盒,抱在懷中,將床圍重新關好,沿著原路返回。


  豆月白看著走來的韓一柏,不知他幹嘛去了,還去了那麽久,韓一柏將懷中的木盒露給豆月白看。


  豆月白一眼便認了出來,這木盒是母親送給自己的,裏麵裝著那把叫“晴好”的油布傘,晴好如今輾轉落入了梧桐穀穀主沐鳳的手中,自己本想去試試,看看能都討要到,卻因程楓之死而耽擱了。


  如今拿到這木盒也是好的,他激動地看著韓一柏道:“你去了那裏?”


  韓一柏微笑著點點頭:“走吧,此處不適合,我們找間客棧再說。”


  因顧及豆月白的身份,怕萬一被人識破,他們隻找了小客棧將就。


  小客棧位於長安城邊,位置不好,也沒什麽客人,老板皆小二正懶洋洋得倚著桌子打瞌睡,突然來了這麽些人,老板高興的合不攏嘴,忙招呼道:“幾位客官,吃飯還是住店。”


  韓一柏道:“你這店,我包了,不許再接待別的客人。”


  老板樂道:“客官豪氣,隻是這價錢?”邊說邊撚撚手指。


  韓一柏丟給他一個小錢袋:“先預訂兩日,有什麽好吃的先上來。”


  老板掂了掂錢袋,滿臉喜色:“好好,幾位客官先喝茶,好酒好菜馬上就來。”


  豆月白心不在焉,匆匆吃了幾口,便帶著木盒回了房間。


  她關好房門,將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仔細擦拭著上麵的灰塵,她打開金色鎖扣,裏麵的東西都還在。


  時隔半年,再見到母親的物品,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以前她總覺得歲月靜好,自己隻需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便好。如今親人已去,風風雨雨都要自己去承受,哪有什麽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自己負重而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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