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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情緣

  雨過天晴,豆月白在納蘭府邸已經住了數日,她準備今日去向韓夫人辭行,明日一早便啟程。


  豆月白和阿嬋跨進房內時,韓夫人正站在書桌前寫字,她沒敢打擾,坐在一旁等候。


  “月小姐可否幫我看看這副字?”韓夫人擱下筆,招呼豆月白上前。


  白紙黑字“靜心養性”四個大字,舒展大氣,遒勁有力,頗有些風範,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出來的,看來這韓夫人當真是位才女。


  “夫人的字堪稱完美,月白很是欽佩,我自小雖有先生教讀書寫字,以前覺得尚可,如今看了夫人,才曉得我那隻是微末的皮毛而已,夫人多才,後輩自歎不如。”


  韓夫人見她看得仔細,心下道:還真是位坦誠認真的姑娘,雖出身大家,卻是沒有一點嬌柔做作之姿,也是難得。


  韓夫人笑道:“傳說中,龍生九子,各不相同,老大囚牛喜愛音樂,五子狻猊喜好煙火,六子贔屭最喜歡背負重物,八子負屭最像龍,而且喜好斯文。更何況人呢,聽聞月小姐善醫術施針,這是我萬萬比不上的。”


  豆月白趕緊道:“略懂而已,夫人繆讚了。”


  韓夫人拉著她的手一並坐下:“各有所長,互通有無才是最好。阿嬋姑娘也坐下來,又不是外人,今日我新采了些玫瑰,泡了這花茶,你們嚐嚐。”


  阿嬋不懂她們在說些什麽,端起茶盅抿了一口:“這茶真香,而且一點也不甜膩。”


  豆月白也是讚不絕口:“真是好茶,這玫瑰花茶與平日裏喝到的味道不太一樣。”


  “是啊,就是不知道哪裏不同。韓夫人,這茶是怎麽烹煮的?我也想學學。”阿嬋道。


  “這茶最是簡單,摘了早晨帶露水的新鮮玫瑰花瓣,八兩花瓣一斤水,煮半個時辰,將花瓣撈出,放至溫熱,再加進去一點蜂蜜,喝前放上幾片新鮮花瓣就好了。”韓夫人徐徐道。


  阿嬋默念著,將方法記在了心中:“沒想到,如此簡單的方法,味道卻這麽好。”


  韓夫人笑道:“大道至簡,食材也一樣。”


  這花茶味道清甜,豆月白也忍不住多喝了幾口,唇齒留香,讓人回味。她放下茶杯道:“這幾日我們住在府上,多得夫人照顧,感激不盡,隻是路途中包裹丟失,我和阿嬋隻能做了這腰靠,略表謝意,還望夫人不要嫌棄。”


  韓夫人笑盈盈道:“二位姑娘客氣了,這繡花真是精美,我都不舍得用了。既是二位姑娘的一番心意,我就收下了。”


  豆月白道:“阿嬋比我強多了,女紅烹飪樣樣都好。”


  韓夫人看了看阿嬋,像是想起了什麽,吩咐丫頭端上來一個盒子,放在桌子上,道:“這個是給阿嬋姑娘的。”


  阿嬋驚訝道:“給我的?”


  韓夫人道:“這裏有六貫白錢,是給你的。”


  阿嬋摸不著頭腦,呆道:“白錢?這麽多錢為什麽要給我啊?”


  豆月白心裏琢磨了一番,頓時明白了七七八八。


  韓夫人笑道:“那我就直說了,我那大兒子一山很是中意你,前兩日我問過他,他說阿嬋姑娘要是離開的話,他也不回雲巒閣了,你去哪裏他便去哪裏。”

  阿嬋明白過來臉紅道:“他可是雲巒閣的少閣主,怎麽能不回去呢?”


  韓夫人道:“二位姑娘有所不知,韓一山並非我所生。這在雲巒閣是個秘密,就連他兄弟二人也不知道。”


  豆月白也有些吃驚,難怪他兄弟二人一點都不像,韓夫人能向她二人吐露這個秘密,看來也是放心她二人不會外傳。


  豆月白道:“難怪他二人外表沒有相似之處,不過二人的感情卻是比親兄弟還要好。”


  韓夫人也很是欣慰:“一山乃是故人之子,出生便托付於我夫婦二人,對外也隻說我當日所生乃是雙胎。故人之後,若是任他飄蕩在外,實在是有愧,唯有將他帶在身邊,看著他成家立院,才能不負故人。”


  豆月白道:“那夫人的意思是?”


  韓夫人道:“這些白錢還請阿嬋姑娘收下,若是姑娘沒看中我家一山,我就當認了個閨女。若是姑娘不嫌棄,這些就當聘禮。”


  豆月白心下思慮,阿嬋對那一山是有好感,談婚論嫁好像太倉促了,這白錢還真是燙手,不拿吧,好像不願意做幹閨女,不給韓夫人留麵子,拿吧,人家可是奔著娶親來的,還真是不好辦,隻能看看阿嬋的意思了。


  豆月白道:“阿嬋自小與我一同長大,名為主仆,實則是姐妹,婚嫁乃大事,還要阿嬋自己做主。”


  韓夫人笑道:“那是當然。”她轉頭問阿嬋:“阿嬋姑娘意下如何?”


  阿嬋滿臉通紅,這是來得太突然,自己連個心理準備都沒有,心裏慌亂的很:“這……我……我……”結巴了半天也沒說出句整話來。


  豆月白也沒了主意,道:“今日來原本是向夫人辭行的……”


  話未說完,門嘩啦一聲被人推開了,無巧不成書,來人正是韓一山,他焦急道:“我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你說要辭行,怎麽這麽快就要走?”


  韓夫人嗔怪道:“多大的人了,還這麽風風火火!”


  豆月白解釋道:“已經在府上叨擾了多日,天晴了,我們也該啟程了。”


  韓一山道:“去梧桐穀拜師也不急在一時,你們多住幾日,我還沒帶你們去晉州城裏逛逛呢。”


  豆月白道:“不止拜師,家中父母還在病中,不易再耽擱了。”


  韓一山急了:“那,那阿嬋呢?她是不是也要同去啊。”


  豆月白沒做聲,韓夫人將他拉到椅子上坐下,故意道:“阿嬋自然是同去的。”


  韓一山急得抓耳撓腮,心一橫道:“那,那我也去。”


  韓夫人道:“你去幹嘛,你又不學醫術!”


  韓一山道:“她們兩個女子,不安全。”


  韓夫人道:“還有鄭公子和那日你救回來的那個叫什麽來著的。”


  韓一山道:“程楓。”


  韓夫人道:“對,程楓,他們兩個都是習武之人,尤其是那鄭公子,功夫在你之上。”


  韓一山看自己找的借口都被母親識破了,撒嬌道:“哎呀,我不管,反正她們去哪裏,我也跟著去。”

  韓夫人道:“胡鬧!你還是雲巒閣少閣主,怎麽能如此任性!”


  韓一山道:“我不做這個少閣主了,讓弟弟來做。”


  韓夫人道:“阿嬋姑娘要是一輩子待在梧桐穀呢?”


  韓一山幹脆道:“那我也一輩子待在梧桐穀。”


  韓夫人突然,笑道:“月小姐,你看我說什麽來著,他這是跟定阿嬋姑娘了。”


  豆月白道:“韓大哥乃是性情中人,直爽。”


  韓夫人看看這個傻兒子,拍拍桌上的盒子,道:“去梧桐穀,我和你爹是不允許的,雲巒閣的大小事務還需你幫襯,聘禮我都備好了,能不能留下阿嬋姑娘就看你了。”


  韓一山這才發現阿嬋滿臉通紅,想來是早已經知道,他急切地上前拉著她的手,道:“阿嬋姑娘,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你願不願意?”


  阿嬋使勁掙脫出來,小聲道:“你幹嘛,大家都看著呢,真不害臊。”


  韓一山一回頭,母親和月白正看著他倆,就連旁邊的人婢女也在捂著嘴偷笑。


  韓一山拿了桌上裝著聘禮的盒子夾在腋下,二話不說,居然,扛起阿嬋出去了……


  瘦小得阿嬋在韓一山的肩膀上羞得沒敢抬頭。


  抗出去了……


  這看的屋子裏的眾人目瞪口呆!

  韓夫人和豆月白對看一會,都笑出聲來。


  韓夫人笑道:“你瞧瞧我這兒子,一根筋直腸子。”


  豆月白也是樂壞了:“韓大哥還真是與眾不同,也就是他才會這樣,倒也是個有趣的人,誰跟他在一起估計都不會悶。”


  韓夫人道:“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真是給慣壞了。”


  韓一山扛了阿嬋一路不停直奔花園,阿嬋捶著他想要下來,他越發抱得緊,阿嬋又急又羞,道:“你這是幹嘛?青天白日的,這麽些婢女看到成什麽樣子!”


  韓一山無所謂道:“剛才我娘和月小姐都看到了,多幾個人看到也是一樣,無妨。”


  阿嬋著急道:“好了好了,就在這裏吧,這裏無人。”


  韓一山看看四周,這裏正是假山背麵,楊柳環繞,很是清淨,輕手輕腳地將阿嬋放在了一塊較高的石頭上,裝了白錢的盒子也放在她身邊。


  韓一山緩口氣,道:“阿嬋姑娘,既然我娘已經跟你說過了,我也就直說了,我……喜歡你,想娶你做我的娘子。”


  阿嬋看著他熾熱而期盼的目光,低下頭道:“可月白她孤身一人……”


  韓一山道:“你先別說月小姐,我隻問你,你可願意嫁於我為妻?”


  阿嬋抬起頭,戲謔道:“如果我說不願意呢?”


  韓一山急道:“為啥不願意啊,我哪裏不好,你說我一定改!”


  阿嬋道:“那我說了。”


  韓一山道:“你說,我聽著呢。”


  阿嬋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道:“兩點,一是這也不好,二是那也不好。”

  韓一山跟著道:“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反複念了幾次才反應過來,道:“你,你又在逗我。”


  阿嬋捂著嘴笑起來,尷尬和羞澀少了許多,多了幾分和諧甜蜜。


  韓一山繼續道:“月小姐明日就要啟程,你若是不答應,我也不回雲巒閣了,你去哪,我就去哪。”


  阿嬋道:“你是少閣主,必須要回去的。”


  韓一山道:“少閣主不一定非得是我,可你,隻有一個。”


  阿嬋很是感動:“你的心意我了解了,我想再考慮一下。”


  韓一山道:“明早月小姐就要離開了……”


  阿嬋道:“那,晚上吧,晚上我給你答複。”


  韓一山道:“好,希望能等到你的好消息。”


  豆月白從韓夫人房中出來,往回走,邊走邊想:韓一山雖不是韓夫人所生,韓夫人卻待他有如親生,他日就算韓一山做不成少閣主,韓夫人必然也不會虧待他,阿嬋若是跟他在一起,也是個好歸宿,總比跟著自己強,自己前去投靠從未謀麵的梧桐穀穀主沐鳳,也隻不過是寄人籬下。


  豆月白胡思亂想一通,不想竟然撞到了人,她抬頭一看,居然是鄭元威。


  鄭元威道:“想什麽呢這麽專注?”


  豆月白道:“沒什麽,一時走了神。”


  鄭元威道:“你這是剛從韓夫人處出來嗎?”


  豆月白道:“是,去和韓夫人辭行。”


  鄭元威道:“怎麽也不通知我,我們好一起出發,你們兩位姑娘,著實不安全。還在為那顆珠子的事情別扭麽?”


  豆月白道:“別扭什麽?不是我拿的,於心無愧。”


  鄭元威歎口氣道:“那顆珠子村長不收,那蘇靜一直想做村長,所以我就送給了他,見到珠子從你香包裏掉出來,我隻是在想怎麽會在你這裏,並未疑你。”


  豆月白心下道:珠子是鄭公子的,他想送誰是他的事,自己並非因為這個。珠子是從自己香包掉出來,本就讓人困惑,他卻偏要讓自己拿著,反倒顯得自己沒那麽清白,還貪財。自己好歹也是大家閨秀,多少也是見過世麵,有底線的人。不過,這事也怪不得鄭公子,他此刻也向自己解釋,何必再斤斤計較。


  豆月白道:“我知道,我隻是覺得既然是送給蘇靜的,還是你留著好。”


  鄭元威道:“我送她珠子,和送給老村長是一樣的想法,希望他日,咱倆一起去桃花源隱居,可以得到他們的收留。”


  隱居,他日,想起來挺美好,也很向往,隻是未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準?

  豆月白握住身邊的一根柳條,微笑道:“鄭公子,你可願意用這柳條為我編個柳環?”


  鄭元威不知何意,但還是照做了,編好為豆月白戴上。


  豆月白道:“好看麽?”


  鄭元威點頭道:“很漂亮。”


  豆月白道:“這個柳環,多少黑珍珠都比不上。”


  鄭元威恍然大悟,黑珍珠既是送給別人的,怎麽能轉送給她,她在意的隻是自己的心意,並非昂貴的珠子。

  他上前抱著豆月白道:“我懂了,是我糊塗了。”


  豆月白推他:“別這樣,讓人看見不好。”


  怕人看見,偏偏讓人給撞見了,韓一山和阿嬋剛好看見鄭元威抱著豆月白。


  韓一山捂著眼,一手摸著道:“這大太陽真是厲害,晃眼,我什麽都看不見了,阿嬋你快扶著我點。”


  鄭元威笑道:“韓兄,往右邊點,左邊要撞到樹了,對對對,再往右,小心地上有塊石頭,再稍微往右點。”


  “撲通”韓一山掉進了池塘,岸上的三人哈哈大笑起來。


  “好啊,鄭公子,你居然陷害我。”韓一山在水裏狗刨了一會。


  “現在好些沒啊,韓兄,眼睛能看見了麽?”鄭元威笑道。


  “能是能看見,就是腿好像有點抽筋了,上不去。”韓一山道。


  鄭元威怕他有危險,連忙走到岸邊,伸出手道:“快點,我拉你上來,腿還好麽?”


  韓一山皺著眉頭道:“不太好,有點使不上勁。”


  豆月白和阿嬋焦急道:“快拉著鄭公子的手。”


  韓一山好不容易握住鄭元威的手,誰知他突然兩隻手將他抓住,拉下了水,計謀得逞,得意地笑道:“好事成雙,鄭公子,這水裏如此涼爽,怎麽能少了你啊,哈哈哈哈。”


  豆月白和阿嬋也放下心來,看他倆在水裏嬉鬧。


  韓一山還不停地往她倆身上潑水,道:“你倆也涼快下。”


  豆月白和阿嬋躲來躲去,卻也沾了不少水。


  豆月白和阿嬋回房換了衣衫,今日都很開心,臉上掩不住的笑意。


  豆月白想到正事,問道:“阿嬋,你怎麽想的?”


  阿嬋道:“什麽怎麽想的?”


  豆月白道:“就是你和韓一山啊。”


  阿嬋停下手道:“我是你唯一的親人了,我還要照顧你,陪著你。”


  豆月白道:“我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顧自己,你先別考慮我,我隻問你,你喜歡韓一山嗎?”


  阿嬋斟酌道:“不討厭,和他一起挺有意思。”


  豆月白道:“那就好,我此去梧桐穀,也是寄人籬下,不比以前在豆府,你若能嫁的好夫婿,就有了自己的家,不用四處漂泊,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樁心事。”


  阿嬋道:“韓一山和韓夫人都挺好的。”


  豆月白笑道:“那就別猶豫了,若是他日我在梧桐穀過的不好,說不定還要去雲巒閣投靠你呢。”


  阿嬋眼中有淚,哽咽道:“小姐……若不是出了這麽大的變故,你哪裏會受這些罪,吃這麽多苦……”


  豆月白道:“作為豆家唯一的血脈,你該為我感到幸運。好了,不說這個了,那明日我就啟程了,你在雲巒閣的婚嫁,我不能參加了。”


  阿嬋淚水漣漣:“小姐,以後你要多保重……”


  豆月白眼圈紅紅,不在說話,她怕一開口眼淚會止不住地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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