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突變
因著身份特殊，豆月白和鄭元威都對彼此有所隱瞞。他們隻知對方家世不俗，其他的一無所知。
天氣放晴，又是酷暑難耐，這樣的天氣像蒸籠一樣，最是容易中暑，各人都待在自己房中，消暑納涼。
桃花源三麵山林，村前一條小河，陣陣清風拂過，送來涼意。
村長房內。
蘇南正跪在地上，耷拉著頭，村長坐在上首，滿臉怒氣盯著他，蘇靜站在一旁默默看著。
村長用手中簡陋的拐杖杵著地麵，怒道：“說！你又跑到何處去喝酒鬼混了？”
蘇南一激靈，用眼光瞟了瞟眼前的地麵，低聲道：“出去山外麵了。”
村長怒：“大點聲！抬起頭來說話！”
蘇南知曉躲不過，磨蹭蹭地抬起頭來，隻見他滿臉通紅，臉頰處還有胭脂水粉印子。
蘇靜嫌棄地用手扇著風，這麽大的酒味，看來喝得不少，又想出去偷吃，又不藏好尾巴，十足的一個蠢貨，自己怎麽會有這樣的哥哥？
村長看著蘇南這副德性，又氣又悲：“你看看你這副樣子！怎麽當的了村長？桃花源要是真交給你，就是親手把桃花源給送上絕路！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我們蘇家真是後繼無人啊，百年以後我有何麵目去見列祖列宗啊……”
蘇靜趕忙扶著爺爺，一手撫摸他的後背，給他順順氣，怪道：“哥，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不幹正事，讓爺爺操心個沒完！”
蘇南道：“你個丫頭片子有你啥事，什麽時候輪到你對我指手畫腳了！”
村長咳嗽了幾聲，道：“閉嘴！你……你給我滾去牛棚反省去，不許出來！”又是一陣咳嗽，村長年老，身子每況愈下，還得事事操心。
蘇南起身，腿有些麻了，加上酒勁上頭，腳步踉蹌地出了房門，他回頭瞧瞧，哼了一聲，邊走邊揉著膝蓋道：“去就去，正好喝酒困了，一個破村子，誰稀罕當村長，要是有錢，我早就去山外瀟灑自在去了，你還別說，望春樓的小翠姑娘，嘖嘖嘖，那真叫一個漂亮……”
蘇南胡思亂想著進了牛棚，三伏天的牛棚，有些讓人受不了，蘇南顧不了那麽多，徑直走到堆在角落的草垛，倒頭就睡。
村長要是看到他這副模樣，估計又得氣的發抖。
蘇靜給爺爺倒了茶水，眼珠子轉了幾圈，計上心來，道：“爺爺，外麵的花花世界精彩的很，哥哥他受不住誘惑，也是在所難免，等年紀大些，或許會沉穩些。”
村長歎口氣道：“他都這歲數了，還這般浪蕩不成氣候，他日走漏了風聲，桃花源便再也不是避世之地了。”
蘇靜道：“爹娘去世的早，不然爺爺您也不用這麽操心了。”
村長道：“世事無常，我也擔心哪一日我突然撒手人寰，桃花源無人主持。”
蘇靜道：“村長人選，也隻有哥哥了。”
村長搖搖頭道：“他恐怕沒那個脊梁骨，擔不起這個職。”
蘇靜道：“我可以在旁多多規勸於他。”
村長看看蘇靜，白了她一眼道：“你甘心為他出謀劃策？以前你不是一心想打破傳統，要做村長？如今怎麽了？”
蘇靜沒想到爺爺雖老，卻是目光如炬，早已經識得她的野心，一絲慌亂後，鎮定下來道：“祖宗規矩，傳男不傳女，我不想讓爺爺因我壞了規矩。”
村長不屑道：“你還真是為我著想啊。”
蘇靜摸不透爺爺的心思，一時不知該說些啥。
村長也不想接下去，自己這個孫女野心膽子都大，而且心眼不少，他一時間覺得困乏，擺擺手，讓她退了出去。
蘇靜有些氣惱，蘇家到了他們這一輩，隻有她和哥哥蘇南了。蘇南不成器，又不願老老實實待在桃花源，整天費盡心思琢磨怎麽逃去外麵的花花世界。自己雖是女流之輩，卻自認為比那個浪蕩公子好的多，能幹，也願意守著桃花源，多點心眼也不是啥壞事，為啥爺爺就是不肯鬆口讓自己當村長，難道就是怕違背了祖宗規矩？可村子要真是落在蘇南手裏，肯定得完，這不是更糟麽？小時候聽爺爺提起過，蘇家好像世代守護著一個秘密，至於什麽秘密，隻有老一任村長傳給新一任村長，輩輩單傳，也就是說這個秘密隻有村長才能知曉。蘇靜一心想當村長，自然是想知道這個秘密，而且，前陣子遇到的鄭公子，讓她傾慕，而且鄭公子說以後要來桃花源隱居，她很是期待，如今也不知道那鄭公子人在何處，何時能夠再見。希望鄭公子來桃花源時，身邊不再有那個討厭的月小姐，她那副瘦弱的身板，楚楚可憐的樣子，就會勾引鄭公子！但願自己親手放進她香包的珠子，能拆散他們兩個……
午覺過後，蘇靜精神抖擻，院子裏靜悄悄的，爺爺還沒起來，先去牛棚看看了，那個敗家子躺在草堆上睡得香，口水流了三尺長，還吧嗒著嘴，這樣子看得蘇靜是直搖頭。
往日裏，爺爺都隻睡小半個時辰，今日卻是難得。
蘇靜輕輕叩了叩門，無人應聲，她趴在門上敲了敲，爺爺還在床上躺著，她喊了幾聲爺爺，爺爺一絲未動。
蘇靜猶豫了會，輕輕推門進去，坐在床沿，她推了推道：“爺爺，你今日午睡時間不短了，再不起來，晚上該睡不著了。”
原本側身睡著的爺爺，搭在腿上的手臂因著她的推動垂了下來，嚇了蘇靜一跳，蘇靜趕忙去看，隻見爺爺麵色發青，沒有動靜，她晃了了晃爺爺，毫無反應，她戰戰兢兢地用手指探了爺爺的鼻息，爺爺居然沒有呼吸了……
蘇靜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爺爺他，他死了……
別慌，別慌，或許沒那麽糟，或許這是天意，蘇靜自我安慰，爺爺走的突然，什麽話都沒有留下，對自己來說這是絕佳的機會。
蘇南醒了，不是睡到酒醒，而是被一瓢涼水給潑醒。
他想伸手抹去臉上的頭，卻發現手腳都被綁了，自己此刻正躺在房內的地板上，周圍站了不少人，他抬頭看了看，都是桃花源的長輩，一個個神色嚴肅，目有怒色地望著她，而他的妹妹蘇靜此刻正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擦著眼角。
蘇南酒勁還沒散盡，懶散道：“你們這是幹嘛，還不快點把我解開。”
一個老者怒道：“你這不孝子孫，綁著你都是輕的！真應該把你吊在村口活活餓死！”
“就是！”“簡直是大逆不道！”“不能輕饒了他！”周圍人等紛紛附和道。
蘇南掙紮著站起來，看了看圍著的眾人，不屑地笑了笑，道：“怎麽？你們是不是閑得沒事幹了？出山喝個花酒，就把我綁起來，至於麽？你們說說，你們哪個沒偷偷出過山？”他轉頭看向老者道：“對了，聽說你年輕時候被青樓的姑娘迷的神魂顛倒，偷了村裏的銀子，在那青樓住了五日，錢財花光還不肯走，被人打瘸了腿，才爬回桃花源收了心性，是不是啊？”
那老者氣的臉漲成豬肝色，扶著拐杖的手直發抖！
“住口！”蘇靜怒喝一聲，氣衝衝走上前，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一時間眾人都呆了。
蘇南怔怔地看著蘇靜，一時沒反應過來，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喚起了他的羞憤：“你敢打我？你個臭娘們！”說著蹦跳著想要撕咬蘇靜，被蘇靜一腳踹翻在地。
“你平日裏不學無術，目無尊長，如今還害死了爺爺，別說打你，今日就是將你處以鞭刑也不足以平了眾怒！”蘇靜繼續怒道。
死了？爺爺死了？蘇南沒想到一覺醒來，爺爺居然不在了，他一時不太相信：“你說……你說爺爺死了？”
剛才那位老者道：“你還有臉問，要不是你被你氣著，村長怎麽會死？”
蘇南辯解道：“你胡說什麽！我雖然出山了，但爺爺也隻是責罵了幾句，一覺醒來我就被你們綁起來了，怎麽說是我害死了爺爺？你們不要血口噴人！”
蘇靜冷靜了下來，悲傷道：“爺爺年事已高，身體已是大不如前，你還如此不爭氣，好在他老人家早有預料，提前留下了遺言。”
說完，她轉身從桌上捧起一個木匣子，走到老者跟前道：“世伯，如今村子裏你是輩分最高的，這盒子裏的遺言，還是由你來宣讀吧。”
木盒沒有鎖扣，一拉便開，老者取出書信，念道：“吾體衰日久，恐不久於人世，將村長之位傳於蘇靜，蘇家密盒也由她保管。蘇克”
木盒內還有一紅色漆盒，上了鎖，這就是隻聽聞過，卻從未見過的蘇家密盒。
長者將遺言和密盒一並遞給蘇靜，眾人也都巴巴地看著那密盒，村子裏的都姓蘇，世代守護這個密盒，卻不知道裏麵究竟裝著什麽秘密。
蘇南最先反應過來道：“這遺言肯定是假的！村長怎麽會傳給她呢？她是女的，根本沒資格繼任村長！”
蘇靜道：“白紙黑字，怎會有假？”
眾人皆望向老者，老者道：“此遺言卻是老村長筆跡，上麵還有印章，我一一看過，的確是真的。”
蘇南不信道：“這不可能！爺爺說過會將村長之位傳於我，而且傳男不傳女！”
此話一出，眾人議論紛紛。
蘇靜道：“以前爺爺的確想要將村長傳給你，但這幾年你胡作非為，村裏誰不知道你的劣跡！”
的確，這蘇南仗著爺爺是村長，趾高氣揚，沒少得罪人，人人見了他都犯頭疼，蘇靜的這幾句話引起了共鳴，眾人皆是點頭讚同。
蘇靜繼續道：“如今有爺爺的遺言，可見他老人家在世時，已經對你失望至極。難不成還要將桃花源交於你，將蘇家眾人的生死存亡捏在你手中，就因為你是男子嘛？”
蘇南結舌道：“我……我……不是，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
蘇靜道：“我們桃花源之所以能逃過無數戰亂，安穩度日，就是因為我們鮮少於外界來往，避世而居。而你，留戀山外的鶯歌燕舞，遲早會給桃花源帶來災禍！”蘇靜拱手向在場的所有人行禮道：“各位世伯世叔，爺爺必定是深思熟慮後，才有此決定，他老人家一心為了桃花源著想，也是為了保全蘇家每一位後人。”
蘇靜的一番話，給眾人定了心。老者道：“老村長為桃花源所做，大家有目共睹，他是不會害了桃花源的。如今他已逝去，就遵從他的遺言，由蘇靜接任村長。”
蘇靜悲傷道：“當務之急是好好料理爺爺的身後事。密盒暫由我代管，如果有什麽疑問，等爺爺安葬後，再行商議。”
眾人都無話再說，唯有蘇南著急道：“那我呢，先把我放開啊。”
蘇靜瞥一眼，道：“你就好好跪在爺爺靈前贖罪吧！”蘇靜恭送諸位長輩出去。
蘇南跪著蹭到爺爺靈前，哭訴道：“爺爺啊，你怎麽說去就去了呀，你看看我，你唯一的孫兒居然被人如此對待，你活著的時候都沒舍得捆過我，蘇靜她一個丫頭片子，居然如此狠毒。爺爺啊，你怎麽這麽糊塗啊，居然把村長給了那個狠毒的丫頭，你怎麽想的啊，她一個黃毛丫頭怎麽能當村長……”
待蘇靜回來時，蘇南一臉的鼻涕眼淚，靠在爺爺的靈柩上。
蘇靜取了紙錢，跪在靈前一張張地投進火盆中，邊投邊淡淡道：“爺爺已逝，讓他安靜地去吧，哥哥這幾日不要折騰，有什麽事我們兄妹關起門來說，如何？”
蘇南想了想，如今自己也隻能先應下，不然整日裏被這樣綁著，也難受的厲害，他點點頭道：“成！你先把我解開！”
蘇靜道：“解開可以，若是你敢在爺爺靈前撒潑打滾，定不輕饒！”
蘇南信誓旦旦道：“我發誓，我對著爺爺發誓！”
蘇靜為他解開繩索，綁了許久，手腳都麻了，他舒展了舒展，也跪了下來，抓了把紙錢丟進盆裏，紙錢太多壓著火苗，躥出一陣煙，嗆得二人咳嗽起來。
兄妹二人不知，桃花源的幾位長輩正聚在一起，那位長者捋著胡須道：“今日之事，諸位怎麽看？”
“老村長去的突然，不過郎中看過，是乃年老體衰，自然而亡。”
“這隻是一方麵，最主要的還是被氣死的！”
“對，對，那個不成器的東西，平日裏對我們這些長輩也是毫無禮數，看在他爺爺，和他死去的父母的份上才沒計較。”
老者感慨道：“是啊，當年要不是他們夫婦斷後，我們早死了，桃花源也沒了，我們要善待他們留下的遺孤。”
“他們已經長大成人，用不著我們照顧，那個蘇南別惹禍就燒高香了。”
“那就是一個浪蕩子，無藥可救了，能讓他乖乖在村子裏待著就不錯啦，多虧老村長有先見之明，沒將村長之位傳給他。”
“可是村長傳給蘇靜一個丫頭，這不合規矩啊。”
“是啊，桃花源還從未有女子任過村長。”
眾人議論紛紛，老者道：“蘇靜那個丫頭，都是你我看著長大的，雖是女子，卻膽大潑辣，鬼主意也多，比起男子來一點不差，想來老村長也是思慮良久才寫下著遺言。”
“那萬一……”
老者止住他的話頭道：“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麽。既然老村長讓她繼任村長，我們就先拭目以待，畢竟那個密盒隻有他們家人才能打開，雖然我們也姓蘇，卻是旁支。”
“那個密盒裏到底是什麽啊？值得我們蘇家世代居住在此守護？”
“是啊，裏麵難不成是什麽珍寶？”
“那麽小的盒子，能放什麽啊？我看放兩顆夜明珠也就滿了。”
“夜明珠也不錯啊，夠我們一村子人幾代人吃喝不愁了。”
老者道：“大家夥別瞎猜了，裏麵是什麽我也不曾見過，隻是聽說裏麵的寶貝能知過去未來，還可以逆天改命。”
“啊……真的啊……”
“怎麽可能？要是有這寶貝那可不得了。”
…………
老者道：“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大家隻要記得一點，我們姓蘇，我們活著一天就要守護好這個密盒！”
“是。”
“知道了。”
“那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