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三 肥水不流外人田
小金子:“哦。我倒忘了。但願明年還能喝上新采的明前。”
劉禪的臉立刻陰暗了:“有小金子公公在,不要說明年,後年也能喝上新采的明前。”
小金子:“說得好。明年後年我們還一起喝新采的明前。到時候在陪劉大人一起品茶。”
二人說到這裏,大廳天井外傳來了那些人的說話聲。最響亮的是何茂才的大嗓門打招呼聲:“天快黑了,今天飯就在這裏吃,事就在這裏談。天塌下來也得把約簽了。點燈!把燈都點起來!”
劉禪副官滿臉繃著勁領著那幾個絲綢商走進來了。
書辦們立刻去點燈,大客廳裏的燈籠頓時都點亮了。
遠遠的幾盞燈籠伴著馬蹄聲和車輪聲向織造局衙門奔了過來。
守在門口的小金子那個隨從太監對守門的幾個太監和兵士脫口說道:“來了!準備迎候。”說著便奔下台階,迎了過去。幾個兵士也跟著迎了過去。
最前麵是四騎親兵,一手握韁,一手舉著燈籠。緊接著是四騎皇上密探,再後麵便是趙貞吉的轎車。馬車輾過,是四個殿後的親兵。一行車馬直馳到衙門口才停了下來。
馬上的人都下來了,皇上密探四個人把韁繩扔給了迎來的兵士,大步走到了小金子那個隨從太監麵前。
密探頭頭那頭:“織造局小金子公公呢?”
那隨從太監:“正和劉禪在李一兩的作坊呢。”
密探那頭:“李大人已經來接任了。奉上諭,今晚就要抓劉禪!快請小金子公公回來。如果耽擱了正事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話間,親兵們已經把李方奎從馬車上扶下來了。
那隨從太監對另外幾個太監大聲吩咐:“快迎幾位大人到裏麵歇息,一定要好好款待,不能怠慢了,我去請小金子公公回來!”
便有幾個太監連忙陪著李方奎和四個皇上密探走進了大門。
那隨從太監順手從一個兵士手裏牽過一匹馬騎了上去。一個兵士又給他遞過一盞燈籠。隨從太監舉著燈籠策馬而去。直奔江南製造局。
“二十年了,李一兩發了多大的財,有多大的名聲,大家都知道。”劉禪站在那裏,望著那幾個坐在兩側的徽商大聲說道,“現在,他這麽大一份家當我們為什麽會分給你們?兩條,一是你們都是吳龍吳將軍的鄉親,肥水也得流在自家田裏。二是幾位也都是有信譽有家底的人,能把這二十五座織房好好接過來,為織造局把這個差使當下去。接下了作坊,往後,李一兩能在宮裏能在官府拿到的東西你們也都能拿到。現在,就聽各位一句話,各人願意接多少作坊。說定了,我們今天就簽字畫押。”
幾個徽商沒有立刻表態,而是互相望了望。接著一個中年徽商問話了:“我們有件事還不甚清楚,想請問幾位大人,隻要大人們能給小的們解釋清楚了,接下作坊自然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劉禪:“你說。”
那位徽商:“李一兩二十五座作坊、三千架織機到底是織造局的,還是他自家的?要是織造局的,我們怎麽敢白要宮裏的財產?要是他自家的,現在又已被抄了,是罪產,分給我們,朝廷能不能答應?這些不講分明了,我們的心落不到實處。落不到實處我們可沒有那個膽子敢接受李一兩的作坊。”
劉禪一下子就急了:“這有什麽不分明的?小金子公公是織造局的監正,他老人家就是宮裏的人。他現在坐在這裏,朝廷不答應,我們敢把這些作坊分給你們嗎?你們沒有一點常識嗎?”
坐在左邊第一位的一個老年徽商:“小金子公公和大人不要生氣,我們無有誠意,也不會來了。適才王老板說的那個擔心,實話說,我們大家都有。當然,如果小金子公公能給我們交個底,我們自然就沒有這個擔心了。沒有了擔心買下作坊自然不成問題。”
那些商人都把目光望向了小金子。
劉禪的眼緊緊地望著小金子,賠笑道:“公公,你老是不是說幾句,你老說的話那就有威望,也好讓他們放心。不然這些人一直擔心這擔心那得。”
小金子:“那我就說幾句。李一兩這些作坊不是織造局的,可這麽多年來他確實是在為宮裏當差。現在他是犯了別的官司,家產才被官府抄了,官府怎麽處置,織造局認可就是。”
“都聽到了吧?”劉禪望向那些徽商大聲問道。
那個王老板繼續問道:“請問幾位大人,李一兩平時織賣的絲綢都不要繳稅,我們接了他的作坊是不是也可以不繳稅?這個還請大人們能給我們說清楚。”
劉禪:“你們接了作坊後就是給織造局當差了,自然無須繳稅。這個大家完全可以放心。”
老年徽商接言問道:“總不成又不要我們繳稅,織造局還拿錢買我們的絲綢,那好處豈不都讓我們得了?天下真有這樣的好事?”
劉禪又要插言了,先望了一眼那位老年徽商,又慢慢望向其他幾位徽商:“這話問到了點子上。皇糧國稅,做哪一行的都得繳納。既不要你繳稅,你們當然就得要為宮裏貢繳絲綢。這是一筆細賬。諸位耐住性子,待後我們會一筆一筆跟你們算清楚。算完了以後,你們就會知道,接了李一兩這個事,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幾個徽商立刻在底下交頭接耳起來。知道這件事情不會這麽簡單。
“這話幹脆挑明了好!”劉禪擔心事情不成,大聲接過話來,“接李一兩家財這個事,我們找的也不隻你們幾位。別的地方還有十幾家商家都想接。我剛才也說了,為什麽給你們,因為你們是吳將軍的同鄉,有幾位還和吳將軍有親誼。你們要是猶疑,明天別的商家來,我們就隻好給他們了。你們要接這個事,就趕快報個數。二十五座作坊,各人要多少,現在就簽字畫押。不要在浪費我們的時間了,你們也是大商人了,怎麽做事還是這般磨磨唧唧的。”
幾個徽商被他這樣一說,都麵麵相覷。
那個老年徽商:“請問劉大人,我們如果每人要五座作坊,今年各要給朝廷貢繳多少絲綢?請大人明言。”
劉禪:“十萬匹絲綢。”
那徽商聽後立刻愣住了,其他商人也都愣住了。
好久那老年徽商望向劉禪:“劉大人剛才說每五座作坊今年就要給朝廷十萬匹絲綢?我們沒有聽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