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他等
“你們出去吧。”
楚安微微側頭,對著浴房內忙碌的眾多宮女道。
湛飛瑤帶來的傷藥用效不錯,這才不過三五日她身上先前劃傷的傷口都已經好全,總算是能放心洗漱一番。
待閑雜人等都離去之後,楚安褪下身上衣裳走向水池。
水池麵上浮遊而上著熱氣,在這寒天看著實在是誘人。
楚安將整個身子沒入水池,許久之後才微微露出腦袋呼氣。
如此來回五六次,楚安麵容已經紅潤,以池中水汽熏著白裏透紅。
她呼了口氣向邊上而去,有湛飛瑤減緩氣息的藥,明日她會輕鬆許多。
楚安靠在邊上閉眼冥思,這幾日離承到她這處的次數明顯少了許多,想來是因為靖國出兵與年節將至的緣故。
明日便是除夕,乃是萬家團圓的日子,宮中因舉辦宴會很忙碌,便也是她逃出去的最好時節。
不過正也是因為年節宴會,宮中內外守衛定然是要比平日裏嚴格許多。
前幾日她故意同裴妙嫣說的那番話,聽湛姑娘說裴妙嫣回去後便病倒了,不知為何她這心裏竟有些愧疚。
說實在的裴妙嫣沒做什麽,可是這個世上並不是你沒做什麽就會安然無恙度過一生。
裴妙嫣姓裴,她現在又是當朝皇後,是離承的妻子。
有些事,裴妙嫣是必須得受著。
又是年節,不知離夜他會不會回帝都。
路程遙遠,或許是不.……
耳邊傳來輕輕嗒的一聲,楚安停下思索睜眼。
她腦中下意識便以為是湛飛瑤又偷偷闖入,這幾日每到夜間尤其是她個人獨處之時,湛飛瑤總是會從各個奇怪的地方冒出。
然而當她透過薄熱氣中看清站著之人時,整個人已經是目瞪口呆。
他怎麽會在這兒?
離夜就一身黑色夜行衣站水池邊上與楚安相對而視,原本一向幹淨的麵容冒生了些黑色胡渣,雙眼似有些發紅,看上去滄桑了不少。
楚安不敢多看迅速低頭,尚未見到人時既是想念又是每每想起那夜他的眼神便心痛不已,此時是見到其真人再想那夜已不是心痛,仿佛她的心是被生生撕裂般。
她以為.……她與他是再也不會相見了。
臉上不知是眼淚還是眼睫上沾了水池中的水,悄悄劃過臉龐滴落在水麵上,竟也是蕩開一層層。
隻聽得有人下水的聲音,待她抬頭見他已到她跟前,兩人之間是很近的距離,可以清晰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楚安想躲,卻無處可躲。
她隻看了他一眼又是垂眸,看起來她想躲的意思已是明顯。
離夜見她如此,心中是又氣又恨。
氣的是他竟這麽傻,她人就在宮中,可他卻在第一尋人時便將宮內撇除。恨的是自己武功不可抵抗千軍萬馬,多日前他就收到顧相的懷疑想要進宮一探究竟,卻因宮內守衛多次失敗而返。
他早該懷疑的,宮中戒備明明比從前多了幾倍.……
兩人是麵對著麵,可誰都不曾開口說話。
無言也是無言。
忽而,離夜伸手捧起麵前女子的臉,不容分說親吻而上。
或許,此刻唯有此才可一解他對她的思念與想說的千言萬語。
楚安開始是掙紮著不願,後來不知何時也是隨著,似還有反客為主之意。
水麵漣漪。
……
楚安倚靠在離夜懷中,兩人麵上未曾有任何喜悅之狀但眼中卻已不同往日總是憂愁與黯淡,似他們眼中皆進了別樣亮光。
離夜撫著懷中女子長發,眼中有著興奮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懷中女子眨眼便又消失不見。
“安兒.……”
離夜剛開口,懷中女子忽而抬頭伸手捂了他的嘴,示意他不許說話。
這外有宮女守著,引來了人可就不好了。
楚安心有悸怕往門口方向瞧了瞧,哪知離夜卻是故意張口咬了她的手,嚇得她差點驚叫出聲,然他還在笑。
“娘娘,您可好了。”門外宮女忽然出聲道。
楚安趕忙離了他懷,推著他擺手讓他趕緊離開,回道,“尚未,有事?”
“是這樣的娘娘,您在裏麵待著也是有些久了,奴婢怕水冷了,這才想提醒下娘娘。”
“水……水不冷,我再待會兒。”
“好,那娘娘要是冷了千萬記得出來,或是讓奴婢進去加些水。”
“嗯,知道了。”
楚安說話已有些不利落,雙手抓著那推開又黏上來的男子,有些無奈。
他這是做什麽,難道不想離開,是想死在這兒嗎?
她將池中衣裳撈起塞在他懷中,自己也從水池中起身拿了衣裳披上,讓他趕緊走。
離夜自是不肯,好不容易尋到她要離開自然是要一起。
楚安低聲道,“你帶著我能離開嗎?”
要是他一個人或許可以自由在出入皇宮,但是再加上她恐怕是不行,尤其是現在的皇宮,她也不想讓他陷入危險。
“不試一試怎知道?”
“你向來是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的,有必要試一試與否你心裏明白。”楚安道,“你先走,我已經想到辦法出宮。”
“嗯?”
楚安有些閃躲,此時門再次響起敲門聲。
離夜蹙眉道,“安兒,你想欺騙本王?”
“不會.……”楚安轉頭道,“不會騙你,明日午時,帝都城外十裏亭見,你快走。”
“既是有辦法,那明日本王隨你一同出宮。”
門外敲門聲已急,楚安忙道,“我的辦法隻能讓我一個人,若是你能先出宮,明日幫我給離承尋些小麻煩,讓他急於它事無法關注此處,豈不是更好?”
此話剛說完楚安即刻變了臉對外喊道,“敲什麽?我想靜一靜都不可,你們當我是犯人不成?”
“娘娘恕罪,奴婢不敢……”
門外無了聲音,楚安打開了窗,說道,“現在北國有外敵,你不能出事,否則這北國百姓怎麽辦?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幾個時辰後……我們就會再見麵。”
“好,十裏亭我等你。”
離夜做了艱難決定,臨走前抱著楚安許久不願鬆手,直到懷中女子因為寒冷而微顫他才鬆開。
黑色夜行衣跳出窗便不見人影,窗前女子呆怔站了會兒,才流著淚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