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蠍子沙漠的前奏
“別這麽害怕,那畜生最怕水了,到時候記住往它眼睛裏噴點口水,它就不會咬你。”胡鐵四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道,看上去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知道了。”莫清然擺弄著自己過於纖細的手腕,這種吃腐肉的可怕生物怕的可不是口水而是那水中的汙氣,不過那四不像看上去對她還是挺友善的,除了每次盯著她看的時候。
那種頭皮都要炸開的感覺,實在是令人不好受。
“走了,三天後見吧。”白麵書生臨走前用極為輕的嗓音在莫清然的耳邊淡淡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嗬。”
莫清然也很好奇自己這具身體,到底是幹什麽的,她轉頭用一種極為殷切的眼神看向他。
白麵書生一愣,低低笑了笑。“不過我們這地方就是收留惡人的,你留在這地方也不為過。”說完竟然就這麽走了。
莫清然冷哼一聲,她向來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人,話說到一半居然走了,以後她遇見這種人,見一個踩一個。
“別和他置氣。”胡鐵四拍拍莫清然肩膀,“你不是想出去嗎,現在可以出去了。”
還沒說話,一陣極為喧鬧的聲音響起,夾著女人尖銳的喊叫,不過這聲音在贛榆身後那個嬌小的身影出現的時候,截然而止。
莫清然掃了眼手裏拿著皮鞭的女人,一身黑衣跟在贛榆身後,清秀的臉頰上麵無表情,其實說她是贛榆的相好不如說她是贛榆的護衛更為恰當。
贛榆徑直走向莫清然麵前,“獎品還滿意嗎?”說完,嘴角居然露出一絲像是笑意的弧度。
“呃,”莫清然不敢說自己把東西弄丟了,隻好點點頭。
贛榆抿著唇,眉頭一皺,一下就意識到不太對勁,“你不知道那是什麽?”說完,竟然死死盯著莫清然,那種目光簡直讓人無所適從。
莫清然和贛榆黑漆漆的目光對視一眼,“那盒子自己打開掉了下去,我也不知道裏麵裝著什麽。”說話之間還有些委屈的含義。
贛榆愣了下,開口想說些什麽,最後隻是支吾著,“你那盒子拿著呢吧。”
“當然,”難道那盒子裏麵有什麽奧妙?
“我們走吧,不然錯過了可不太好。”孫二娘從身後淡淡說了這麽一句,本來準備開口的贛榆頓時就被打斷了,甚至看向莫清然的眼神也恢複了原來的冰冷。
“我們走吧,是我忘記了。”贛榆說了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用一種說不清的餘光撇了莫清然一眼,“已經幾百年了。”
莫清然摸不著頭腦,這句話意思是在說他已經很老了嗎?不過,莫清然摸摸自己的臉,已經一天一夜沒有摘下麵具,這張人皮麵具都已經起皮了。
胡鐵四自從贛榆找過來就一直縮在一邊,等人都走了老遠後才冒出來一句話,“你什麽時候勾搭上的老大,”話語中是被背叛的傷感。
“可別太抬舉我了,我和老大可是一幹二淨,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看起來蠍子沙漠,這個孫二娘也會去。”莫清然眯著眼,想起孫二娘在贛榆身後那不斷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她的時候,那副似乎她是個叛徒一樣的冷漠神情,簡直讓她都情不自禁的產生一種幻覺,自己真的背叛了某個人。
“以前這種活動,孫二娘從來不去,這次應該也是一樣吧,不然老三也會帶著魚娘去的。雖說魚娘長相討人歡喜,但是他們兩個一直蜜在一起的樣子真是讓人受不了。”胡鐵四撇撇嘴,覺得莫清然這個想法不切實際。
莫清然勾起一絲冷意,以前她不保證,現在看到孫二娘對她的敵意,她無比確定,如果這次蠍子沙漠她會去的話,這個女人也絕對會跟著過去。
“來了,你也不用怕她,一個大男人怕什麽小女人。”胡鐵四哈哈大笑。
莫清然臉上越來越癢,“我想洗澡,這寨子哪裏可以洗澡?”
胡鐵四猶豫一會,指了一個方向,還沒等他說完,莫清然就已經跑遠了,“其實…我們都是端著澡盆在房子裏洗的,那地方…是贛榆專用的寒池。”胡鐵四不確定的想,這家夥應該早就知道那地方不能進去吧。
莫清然剛進去就被寒風吹的一顫,可是現在再不把臉上的東西洗掉,莫清然都有種自己的臉會爛掉的錯覺。
“沒人?”莫清然小聲問,果然沒人回答。
走到池邊的假山跟前,莫清然解扣子的手頓時一呆,一個肌肉分明,線條優美,充滿力量的背影背對著她,距離她隻不過一臂之距,莫清然愣住了,抽了抽嘴角,她當然認出來這是贛榆的背影,畢竟她幾百年都是跟在自己師父背後。
她反射性的藏在假山後麵的時候,那個背影動了動,似乎真沒發現莫清然的存在,等那人影出來,她身體僵硬,那腹側一個醜陋的傷疤何其像當初無夜刺穿她靈魂的那一個傷疤,甚至為了銘記這一劍,莫清然自己補了一劍上去,竟然是分毫不差。
寒氣的霧氣朦朧,贛榆身後那無數道斑駁的劍傷簡直是觸目驚心,那健壯的體魄慢慢從並不深的池子裏站了起來。
莫清然屏住呼吸,這一刻,連她都怕贛榆會逮到她偷看他洗澡,而她無法麵對那些傷疤,是巧合?
等莫清然回過神,人早已不見了,她魂不守舍的脫衣,等跳入寒塘,她忍不住一抖,這寒池竟然比鬼穀的紅塘還要冷上萬倍,簡直要把她的靈魂都給凍住了,難以相信屬性是火的贛榆為什麽要來泡這個?
“怎麽這麽快出來了?”孫二娘疑惑的看看身後那個被假山掩蓋住的地方。
“有些累了,今天就早點出來了。”語氣疲憊,的確是累到的樣子。
孫二娘點點頭,低著的頭餘光卻不停地撇向那寒池,贛榆剛出來時那一陣的恍惚可是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甚至讓他本就暴戾的充滿血絲的眼睛露出了一絲可以稱之為柔情的東西。
“蠍子沙漠……”孫二娘支吾其詞。
“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贛榆停下腳步,微微側頭,那張一向冰冷的臉麵無表情道:“最近你管的有些多了,你來這裏已經幾年了,所以我不希望你幹錯事。”說完竟是連一點餘光都不肯給她,轉身朝著寨子深處走去。
孫二娘呆在原地,腳動了動,卻沒有勇氣跟上去,她很想問問,如果自己幹了錯事怎麽辦,你會像這樣對那個人一樣難以割舍嗎,沒有人回答她。
莫清然洗幹淨臉,往水池裏一看,這張臉果然和她原來的長相有七八分的相似,甚至連胸口一直到後背的醜陋傷痕都存在,不過她無夜真的是無比厭惡她啊,明明知道就那一劍,她就已經受不了,竟然還把那把無名氏在她體內轉了一圈,生生讓她連魂魄都不得安息。
“還記得客棧裏的對話沒有?”橘貓蹲在假山後麵,白色紗布遮住眼睛,看上去像是躲貓貓一樣。
“什麽?說我魂飛魄散的那句?”莫清然最記憶深刻的就是這句話,“你說是毒美人調戲良家千金的那些話,你給我找了什麽身體?”
橘貓搖搖尾巴,小腦袋歪了歪,很是疑惑的樣子,“你真是很走運,那個胡老三真的把毒美人給殺了,而且傷口還真是和你當初那個分毫不差,你說是不是很神奇?”
莫清然的關注點顯然不在這上麵,“你偷看我的身體了?”
“當然沒有了,喵喵喵。”那隻胖貓竟然就這麽綁著紗布跑掉了。
的確這些事情連她都覺得無比巧合更何況是其他人,摸了摸胸口已經開始結疤的痕跡,似乎還有當初心痛極致的錯覺。
隻是贛榆身後那無數道的劍傷讓莫清然在意不已,因為那些劍傷分明就是她的無言所致,而且像是有人胡亂的用劍將贛榆身上故意弄成那樣醜陋的模樣,可是無言一向隻聽她一個人的……
莫清然吸口涼氣,腦子依舊混沌不堪,無言到底到哪裏了,會不會和贛榆有關,他的劍傷有是誰能夠讓他心甘情願躺下來讓別人劃傷。
是的,莫清然看得出來,那劍傷分明是贛榆自願承受,每一道傷痕都那麽淺又那麽重,就像是故意讓人留下疤痕,卻又不會太痛,這種方式讓人害怕。
沒想到贛榆還有那麽癡情的時候,是那個孫二娘還是其他的女人?莫清然胡思亂想,橘貓又喵喵的跑了回來,“趕緊上來,這地方的主人追過來了。”
贛榆還是孫二娘?莫清然來不及反應,就覺得自己剛穿好衣服的身體被一陣巨大的力氣給推到了水池。
等她睜開眼,贛榆就站在池邊默默地盯著她看,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記住什麽。
莫清然渾身濕透,略顯狼狽的看向贛榆,自己還沒來得及易容,這張慘白的臉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鬼神。
贛榆盯著她半晌,終於撇開臉,像是不願在看她一眼,“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