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憶殺
莫清然這輩子就被劍指過三次，第一次是她六歲那年，她堂姐拿著木頭劍指著她，“你一輩子都不可能修仙，”
她點點頭，說知道了。
第二次是仙魔大戰的時候，那個被渲染的天花亂墜的大魔頭用上古魔劍指著她，神情輕鄙，薄唇卻抿出一抹奇異的弧度，“滾開，讓無夜出來和我談。”語氣淡淡。
她點點頭，“嗯，有什麽事就和我說吧，我師父挺忙的……”
第三次是她師父，用那把傳說可以劈開萬物的劍指著她，漠然的不可一世的劍眉微微一挑，麵無表情，“你生了魔念，仙界沒有你這樣的墮物。”
她想了想，嗯，是隻有這三次，畢竟自從她墮落魔界，就再也沒有人敢用劍指著她。
七歲那年她被人用墳堆裏撿出來，別人問她叫什麽，她說不知道，隨便起一個吧。
那個撿她的人是莫家的二當家，也是最心善的一個人，可是卻收留了一個沒良心的白眼狼，莫清然就是那個白眼狼。
師父牽著她走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轉頭看了看那個已經變成廢墟的宅院，在下雪，可是火還是越燒越旺，那個已經變成廢墟的院子一共有203號人，她眨了眨眼，沒有眼淚，師父側頭看她，說，“你是個薄情的人。”
她抓了抓腦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除了她師父無夜，還有誰能稱得上薄情，鬼穀那麽多的漂亮修仙者都很喜歡師父，可是師父每次路過還是不會看她們一眼，咦，真是個薄情的上仙。
“師父，這次你該教我練劍了。”莫清然一臉興奮。
無夜正在下棋，聽她這話抬頭看她一眼，“先過來陪我下棋。”
莫清然低頭一看，又是同一副棋盤，下了這麽多年一點都不罷休啊。
莫清然下棋很快，雖然她的棋藝是無夜教的，但是這幾年已經隱隱有超過他的趨勢，果然今天這局竟然是她贏了。
“師父，贏了有什麽獎勵沒有？”莫清然嬉皮笑臉的道，“我馬上就要練劍了，還差一把順手的劍呢。”
“明年你就要下山修行了，算了，自己去地窖挑一把。”無夜似乎是被纏的不耐了，蹙了蹙眉，依舊低著頭研究那副看起來雜亂不堪的棋局。
從無夜領她進鬼穀的時候，她就看見無夜每天都看著這棋局發呆，別人告訴她，這是一個女仙子留給無夜，後來那修仙者在仙魔大戰中死了。
一向冷冰冰的師父居然也會有這麽一段故事，真真是讓莫清然大跌眼鏡，“然後呢？”莫清然忍不住問那人，“後麵怎麽發展的？”
那人奇怪的看著她，“人都已經死了，還能有什麽以後？”
“什麽？”莫清然帶著點震驚不敢置信的模樣，不是都說修仙者要比凡人多一魄嗎，而且從鬼穀的百科全書中也知道，隻要將修仙者死後的七魂六魄全部找到，就算她死後麵目全非也是可以複活的。
這時候難道不應該把那人魂魄留下來嗎，莫清然默默想到，看來師父還是不怎麽喜歡那女修仙者，大概隻對那局棋盤感興趣而已。
“你是大師父收的第一個徒弟，很多人都對你期望很大，千萬不要誤入歧途。”那個長得跟個小孩的弟子一臉鄭重其事的說道。
莫清然滿不在乎的擺擺手，“如果沒有啥事，哪有人會修煉妖魔邪道。”
那小孩居然歎口氣，用一種難以理解的眼神盯著莫清然看，“就你這樣每天不好好聽課，每天下山打野雞喝花酒的人，到時候一定會因為修魔簡單而放棄修仙這條路的。”
莫清然想起自己師父那把她一見到都要躲很遠的劍，再想到師父那次劈開的那魔物魂魄，覺得如果自己修魔的話，師父一定是第一個劈死她的人。
“修魔哪有你說的這麽容易，如果你不相信，咱們去三生石看看，你就知道了。”莫清然一臉平淡的說道，其實是她想去看看，那三生石可不是一般人都去的，找個同伴一起去，總叫人放心點。
那小孩似乎也是有點心動，隻是還在猶豫，“如果被我師父發現了……”
“我都不怕無夜發現了，你還怕你師父？”莫清然見過汥離一次，是很溫柔的模樣，而且看這小孩傻乎乎的樣子，應該也是沒參加過百人追殺。
“三師父那麽溫柔，你怎麽會怕他，走吧。”莫清然拉著人就朝叁然閣走去，鬼穀地方大，如果不是她天生記性好，隻怕一圈就走丟了。
“我容易迷路，”小孩眨巴著那雙葡萄樣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莫清然看，直把她盯得都不好意思了。
“你看什麽？”莫清然惡聲惡氣，忍不住捂住小孩眼睛，“不許看我。”小孩長長的睫毛眨了下，把莫清然手心弄的很癢。
“可是師父說所有人都會喜歡瑞火這麽盯著她的。”小孩無辜的撇了撇嘴，“師父騙我。”
莫清然感覺這小孩快要哭了，頭皮瞬間就發麻，“你別哭。”等放下手掌，那小孩正一臉茫然的看著她，一點沒有要哭的樣子。
“你師父沒騙你，是我的錯，”莫清然語氣討好道，鬼穀上下都知道三師父對這徒弟可跟命根子一樣寶貝，如果教壞了他，恐怕以三師父那種護短的性格會找上門來。
“我們趕緊走吧。”莫清然說完就轉頭朝前走，那小孩又用那種幾乎肉麻的眼神看著她了，真是讓人受不了。
“你是個好人。”小孩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麽一句話，就突然笑開了花，臉上兩個深深的酒窩映在那張娃娃臉上，更加討人喜歡，“即使你修魔了，我也歡喜你。”
這小屁孩又來了，莫清然眉頭一皺，她明明在努力的修仙，怎麽就變成修魔了，“小孩子不能亂說話。”
“哦。”小孩低著頭，估計是別莫清然語氣傷到了，這次再也沒說話，隻是默默低著頭往前走。
莫清然心裏已經夠不耐煩了，想起昨天晚上又跑過來的那隻老鼠精就覺得小孩說的話更準確一分。
每天都有各式各樣的妖魔來她那裏，讓她修魔，可是自從她來一批殺一批之後，唯一堅持下來的就是這隻年老的老鼠精，殺又殺不死，打又打不走，簡直讓人頭疼。這事無夜她都沒告訴，也不知這小孩是不是看到了什麽。
“好了，我們進去吧。”
莫清然已經觀察過很久了，隻有這幾天，這裏的守閣的老頭才會消失，不過那個怪老頭每次看見她都偷偷朝她招手，“小孩想看見自己的三生嗎，進入這大門就可以知道了哦。”
配合著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樣，還真有幾分可信，隻不過無夜曾告訴她這地方她不能進去，除非她死。
莫清然看了看小孩，“害怕嗎？”
小孩圓嘟嘟的臉頰上的肉晃了晃，“不怕。”
“好，那你走那邊，我走這邊。”莫清然掙脫開小孩拉的很緊的小手，“三生石是從來不允許有兩個人觀看的，而且地方連我也不太清楚，各憑緣分吧，小瑞火。”
“嗯，”瑞火沒哭也沒鬧，很淡定的衝她揮揮手，“小然。”
莫清然步伐急促，她有信心自己能找到三生石，不過前提是沒有那一步一跟的腳步聲，果然那小孩又跟過來了。
莫清然沒回頭，這地方很大，她似乎走了很久很久，才看見一塊石頭擺放在寒溏的中央，她已經走不動路了，卻感覺有一股力量促使她慢慢走下水池，刺骨的寒冷一股腦的湧了上來，腳步越來越重，等她靠在三生石上的時候，差點忍不住困意睡著，隻記得上麵好像隻寫了一句話：痛越刻骨，愛致殘忍，修仙狂徒，魔道無邊，至此一別，三生再見。
莫清然感覺自己一直沉啊沉，等她恍惚睜開眼，自己依舊趴在三生石上，瑞火站在她對麵笑。
“你看了三生石？”莫清然猛然清醒，看了看那塊石頭，毫無反應，似乎一切隻是她的幻覺。
“我在那邊找到三生石了，隻是似乎早就有人來過了，我把手伸上去，一點反應都沒有。”瑞火苦惱的皺著眉。
莫清然一震，想起之前羅沙偷偷摸摸出來的樣子，挑挑眉，“算了，這三生石大概半個月才能恢複，我們走吧。”
瑞火笑眯眯的點點頭，自然的跟在莫清然身後。等走出幾米遠時，瑞火才轉頭朝那塊普通至極的大石頭看了看，臉上浮現出一抹古怪的弧度。
直到等人走後，那塊大石頭上才重新出現了一行文字，隻是這時候可沒人去看了。
“這件事你一定要保密，不然你師父會教訓你，我師父也會責怪我的。”莫清然叮囑道，“對了，回去之後趕緊換一身幹淨的衣服，你師父那麽聰明一定會很快發現你的不對勁的。”
小孩使勁的點頭，“我知道了。”
莫清然滿意的笑了笑，等她回到了無極閣看見無夜就坐在那張她很喜歡的紫檀木椅子上的時候，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