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姝顏笑（99）
她穿著男子衣裳，一身素青色長衫，英挺俊秀，像個翩翩少年郎。
胥莫甚至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站在那裏的。
“長公主藏頭露尾這麽久，總算肯現身了。”他向前兩步。
“閣下掏空心思為我準備這麽大個戲台，我若不能閃亮登場，豈不是辜負了你的期盼？隻是不知我這出場方式是否令你滿意？”
景姝頭上束冠，手拿書卷，悠閑散漫，仿佛自己所處的地方不是危機重重的刑場，而是國子監的學堂。
也正因如此，她表現得太過符合“書生”氣質，導致剛才巡查的人根本沒發現她。
紫微宮的人慢慢聚集在她身後。
雖然數量不多，但是跟之前衝上去的那群人加在一起，已明顯跟在場禁軍形成分庭抗禮的趨勢。
刑台上的博安已經解決掉劊子手，將蕊枝等人束縛解開。
“殿下！”
“你們帶著人先走。”景姝也不浪費時間，立即讓紫微宮的人衝上去援助。
但這時，胥莫卻忽然大笑起來。
他聲音洪亮中帶著得意，令人無法忽視。
“長公主該不會覺得，我真就隻有這點兒人手吧，你們常有一句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特別是對付你這樣心眼多的女人，我更不敢怠慢。”
隨著話音落下，菜市口周圍的高樓上出現十餘個弓箭手。
這都是他從匈奴帶來的死士。
景澄和景瀟蠢笨如豬，就算讓他們安排，他也不能完全相信他們，所以才提前準備了這些。
舒兒也說過，凡事要做完全準備。
不到最後時刻，決不能掉以輕心。
就像現在。
“長公主該知道，我們匈奴勇士不僅驍勇善戰，騎射也是一絕，如今你們所有人都暴露在箭尖之下，隻要眨眼的功夫，就會死無全屍。”胥莫笑得無比得意。
景姝掃了眼周圍。
她知道胥莫沒有說大話。
那些弓箭手的站位十分講究，再加上他們的數量，瞬間取十幾人的性命，肯定不在話下。
“怎麽樣長公主，這才是我送給你的大禮，你滿意嗎？”
“……”
麵對他的挑釁，景姝皺眉，沒有言語。
胥莫看見她臉上表情，就知道這次是他贏了。
而且贏得徹底。
景瀟臉上的慌亂還沒平複，見局勢又穩定下來，連忙獻媚道：“阿莫哥哥好厲害，虧得你多做一手準備，不然、不然我還真不知該怎麽辦。”
她臉上透著潮紅，不知是崇拜還是羞赧。
胥莫早已受夠了她。
如今大局已定，大齊被他們徹底攪亂，今日血洗此處，轉頭再殺進皇宮，諸國版圖上就再無齊國的存在。
他也不用再忍受這花癡。
思及此，胥莫臉上溫情斂去，隻剩下冰冷的厭惡。
“滾。”他道。
景瀟笑意一僵，有些詫異地看著他，“阿莫哥哥，你、你說什麽呢？”
“他說什麽你還沒聽清楚嗎，我隔得這麽遠都聽清了，人家這是目的達成，想要卸磨殺驢。”景姝用最直白的話語，挑破這個殘忍的真相。
景瀟臉上頓時血色全無。
她提起杏黃色的百蝶穿花的留仙裙，想要上去抱住胥莫的手臂，卻被他無情地踢開。
她痛呼著倒在地上。
“阿莫哥哥，這、這不是真的，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你明明答應等做完這些，就會娶我的呀，阿莫哥哥……”
“誰會娶一個草包，公主殿下，你在產生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之前，都沒有用鏡子照照自己是什麽貨色嗎？”胥莫冷聲道。
他前一刻還深情款款，嘴裏說著最深情的話，現在就恨不得將所有刻薄的言語都用在少女身上。
景姝忽然覺得悲哀。
她想到了吳雙。
當初被背叛的時候，他想必也是用這種冷酷殘忍的方式，傷害著一個全心深愛他的女子，並且將對方的痛苦和憤怒視作戰利品，滿足自己扭曲的虛榮心。
這個人已經變態了。
景姝恍然意識到，自己以前總愛說端木若寒是個死變態，但跟真正的變態還是相差甚遠。
“怎麽、怎麽會這樣……不會的，阿莫哥哥，你……”
“滾開！”
撕下假麵的胥莫不會再對她有絲毫耐性，他一掌擊向撲過來的景瀟。
景姝見狀，連忙朝他們衝過去。
匈奴人開始放箭。
百姓早在混亂開始的時候就四散逃竄，如今隻有幾方勢力在混戰。
“長公主還真是個好姐姐，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救她性命，你恐怕還不知道，她可是時時盼著你死呢。”
胥莫見她衝上來，也不慌張，隻是掌風換了個方向，將景瀟提起來擋住她的攻擊。
景姝一滯。
胥莫抓住機會，丟下人肉沙包，開始與她交戰。
兩人之前交過手，景姝武功招式雖然靈活，但明顯不是他的對手，眼看著節節敗退，就要被逼退到景瀟所在的位置。
趴在地上的景瀟看著他們，眼中忽然浮現出露骨恨意，慢慢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匕首。
胥莫看到了。
他知道她想做什麽。
這些年他遇到的女人們都是如此，以為一味的付出就能得到他的心。
現在這個蠢貨還沒有死心，覺得隻要自己能殺了景姝，就會重新獲取他的青睞。
真是可笑又可悲。
但他很樂意享受這些便利。
而且，他也看看，在被自己親妹妹刺穿胸口之後，這位驕傲矜貴的長公主臉上，會露出什麽表情。
他故意將景姝引過去。
景瀟也如他所願，雙手握緊匕首，朝景姝背心刺過去。
“再見了，大齊的長公主，你很聰明，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我為你有這樣愚笨的妹妹，感到悲哀。”
這是胥莫最後送給她的話。
景姝也笑起來，“我有什麽樣的弟弟妹妹，不需要你來操心，倒是你，在產生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之前，怎麽都不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
說著，她側身。
景瀟目色沉冷，臉上哪裏還有之前嬌羞花癡的樣子。
匕首直徑朝他刺來。
景姝也不知從什麽地方抽出一條皮鞭，卷上他的脖子。
他無處可逃。
“呸！還想勾引老子，去死吧，你個老色胚！”
“景瀟”開口。
可這聲音是個少年音色。
聽起來，跟景澄有八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