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姝顏笑（98）
行刑當日。
景瀟與胥莫一同去了菜市口。
主持的官員盡數到齊。
領頭的是張椋。
他原本是禮部員外郎，因在這次事件中表現得格外積極，得到景澄賞識，現在已經調任刑部，為刑部郎中，也是今天的監斬官。
現在他身穿正五品緋袍，春風得意，昂首挺胸，手裏拿著專門讓人準備的驚堂木，氣勢如虹。
不過那氣勢沒有堅持超過半刻鍾。
見景瀟帶著人出現，他立即露出一副諂媚阿諛的嘴臉，快步走下高台，“參見公主殿下，參見國師大人。”
其他人見狀，也跟著跪下。
“起來吧，準備得怎麽樣了？”景瀟問道。
“殿下放心，都已經準備妥當，隻要長公主敢帶人出現，就保證讓她有來無回。”張椋信誓旦旦。
景瀟聽了他的話，眉頭一皺，不悅道：“什麽長公主，她現在早就不是長公主了，是朝廷欽犯。”
“是是是，下官謬誤。”
“我們被她欺壓這麽多年，現在終於能揚眉吐氣，我倒要看看，今天她這喪家之犬，要如何收場。”景瀟滿臉得意，勝券在握。
張椋笑眯眯地連聲附和。
胥莫沒說話。
幾人寒暄幾句之後，就到高台上坐下。
張椋原本想讓景瀟坐在主位，但如果這樣，她就要與胥莫隔開，景瀟不願意，所以兩人還是並排坐著。
景瀟今天又帶了她特意做的點心。
這次她沒有被燙傷手。
而且有之前幾次練習，她已十分熟練，現在食盒裏裝著精致的點心。
胥莫垂眸看著，沒吃。
他從來不吃景瀟帶給他的點心。
景瀟有些失望。
胥莫見狀，立即笑著安慰她，“殿下的心意我已經知曉，莫微賤之軀，能得殿下青睞，受寵若驚，待此番事了，便去奏請陛下，求娶殿下，還望殿下不要嫌棄。”
那雙湛藍的眼睛妖冶帶著蠱惑。
“怎麽會嫌棄，我高興還來不及。”景瀟本來還想生氣，但被他三言兩語又哄得不知東南西北，淪陷其中，癡迷地點了點頭，“都聽你的。”
胥莫臉上也帶著寵溺的笑，難得叫了她的小字，“清清乖。”
“……公主殿下，國師大人，時辰差不多到了，您們看？”張椋低著頭上前請示。
他其實是個特別有眼力勁的人，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應該開口。
但沒辦法，時辰到了。
這麽多雙眼睛看著，總不能讓他們繼續這樣談情說愛下去，那這刑場豈不成了兒戲。
好在景瀟也很快從癡迷中回過神來。
她抬頭看眼天色，點了點頭，道：“那就行刑吧。”
胥莫頷首。
那雙湛藍的眼睛裏透著暗芒。
以他們現在布置的兵力，隻要景姝出現，用不了半個時辰，他們的人就會一擁而上，將她當場捉拿。
就算景姝狡猾，僥幸逃脫，也改變不了現狀。
他看得清楚，那些在刑場周圍觀刑的百姓一個個眼底藏著恨意。
不僅是對他的，還有對整個景氏王朝的。
這幾天景瀟殘忍屠殺百姓，民怨衝天，就算他們今天殺不死景姝，景氏一族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也早已坍塌，再不複當初。
齊明帝用了二十年時間讓齊國走向鼎盛，他們隻花費短短幾日，就將一切摧毀。
接下來就是大廈傾覆，天下混亂。
而他們隻需在此時樹立威望，籠絡民心，就能輕易將這偌大王朝收入囊中，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帝國。
到時候他和舒兒就能……
“狗賊！你蠱惑聖上，迫害忠良，殘殺百姓，罪該萬死！我們死後必定化為厲鬼，日日夜夜找你索命！”蕊枝尖叫道。
這幾日，刑部的人用各種手段想從她嘴裏問出景姝的下落，可她受盡酷刑也未透露半個字。
這是她幾天以來說的第一句，也是最後一句話。
她聲嘶力竭。
刑部的人在她還要開口的時候，衝上去扇她兩個耳光，然後用破布將她嘴堵上。
“一派胡言！妖言惑眾！簡直活得不耐煩了！”張椋跳起來，先看了看胥莫的反應，才轉頭看向刑場，吹胡子瞪眼地道，“來人啊，給我斬！”
他匆匆從簽令筒中抽出火簽令，哐啷擲在地上。
劊子手見狀，立即上前抽出蕊枝身上的令牌，揮刀就要砍下去。
他動作十分迅速，省了其他許多流程。
張椋一愣。
胥莫卻笑起來。
他聽說過大齊仁獻皇後早年劫法場的事跡，為免她的女兒也學了她的詭計多端，他故意在行刑前，讓藏在暗處的人手替換了原本的劊子手。
這個侍女是景姝的左膀右臂。
那正好，他今天就斷了她的臂膀，看她還有什麽通天本事，能扭轉乾坤。
大刀揮下。
張椋再想阻止也來不及。
然就在刀口將要砍斷那纖細脖子的刹那，數道暗芒從人群中飛出，擊中刀刃，將那九環大刀攔腰截斷。
刀尖飛出。
同時，一個人影衝上刑台，與劊子手混戰一處。
景瀟站起來。
“來了！快來人，都給我……”
“等等，那不是景姝。”
沒等景瀟把話說完，胥莫就出聲打斷了她。
他站在高處，看得很清楚，刑台上的人身形高挑，已經遠遠超過正常女子的身量，明顯是個男子。
而蕊枝離得近，看得更清楚。
她瞪大眼。
人群開始混亂。
其中有十餘個穿著布衣的人衝出來，殺向刑台。
景瀟見罷，急道：“不管是誰，也要先抓住才是，總不能讓他真把人劫走！”
她慌亂地命令禁軍行動。
刑場周圍和藏在百姓之中的禁軍接到命令，立即衝過去將人包圍。
胥莫皺眉。
蠢貨！
景姝還未出現，她就先亂了陣腳，暴露自己的兵力。
說不定現在景姝就蟄伏在暗處，滿意看著這一切！
胥莫心裏把景瀟罵了無數遍。
不過很快他又冷靜下來。
還好，他也留了張底牌。
“右賢王好本事，這樣的兵力，怕是把宮裏大部分的禁軍都給調來了吧，本公主何德何能，竟能讓你們這樣大動幹戈。哦，現在怕不該叫右賢王了，應該叫……國師大人？”
景姝終於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