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姝顏笑(90)
要說之前他們有沒有把腦筋動到景澄身上,說實話,還真沒有。
畢竟在他們得到的消息裏,這一家人重情重義,想要離間他們,難如登天。
但可惜的是,這堅不可摧的情誼中間多插了一個人,讓他們的手足之情生出一條裂縫。
這才讓他們有機可乘。
這樣想來,當初燕州城的那一計謀,間接促成了如今的局麵,倒也算是份意外之喜。
“我都已經在這天牢裏呆著了,挑釁的話倒也不必再說,我隻是很疑惑,你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不會想謀我大齊的江山吧?”
“若我說是呢?”
“那你們這大話在說之前,也沒想著仔細想想,匈奴內戰已久,國力衰微,民不聊生,此時難爭,隻會給你們如今的情況雪上加霜,你們也不怕步子邁的太大了,扯著胯。”
“哈哈哈,都說大齊長公主不拘小節,今日算是見識了。隻是大齊有些古話我還是聽過的,什麽功敗垂成,功虧一簣,都是過於自信所造成的苦果,所以在我們的目的達成之前,是不會告訴長公主我們真正要做什麽的。你也不必用激將法。”
“……哼。”
“想必你被困在這天牢中,反複被那永遠無法破解的困頓所折磨,也是種令人期待的場景。”胥莫此番,是來示威。
而且不想透露任何關於他們的計劃。
景姝什麽都詐不出來,麵色有些難看。
然而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隔壁牢房忽然傳來一陣詭異的笑。
“桀桀桀桀桀……”
那聲音尖銳中帶著粗噶,仿佛指甲從光滑的板材上擦過。
景姝聽得頭皮發麻。
也是這時她才注意到,原來自己旁邊的牢房裏還關著個人,那人披頭散發,發絲青白交錯,衣衫破舊,空蕩蕩的破衣似乎也遮蓋不住她幹癟消瘦的身材。
她就那樣躺在那裏,除了那詭異笑聲之外,根本看不清楚她的模樣。
景姝所在的地方是女牢。
對方既然被關在這裏。顯然該是一名女性。
而且看樣子,還是一名年長的女性。
天牢重地,按理說隻有罪大惡極的囚犯才會被關在裏麵,但在今天之前,她從未聽說過有什麽重刑犯被關押的消息。
“誰?”她皺起眉頭。
“你怎麽會在這裏?”胥莫似乎認識此人,而且十分忌憚。
在她發出動靜之後,他明顯向後退了幾步,與之保持距離。
“郎君為何是這個表情,當初郎君來我玄機閣,費盡心思占了我的身子,又拿到我玄機閣的秘寶,不是承諾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嗎?可如今你為何將我關在此處,斷我手腳,廢我經脈,滅我宗門!!!”她言語之中盡是怨恨和憤怒。
景姝訝然。
這人,是玄機閣的?
“哼,果然是隻活了幾十年的老王八,都已經變成這樣,居然還沒死。”胥莫咬牙切齒。
“王八?嗬嗬,郎君當初可不是這麽說的,你說不在乎我的容貌,身體,以及年歲,隻想與我長相廝守,可現在,你為了你那同宗同族的妹妹,不惜做盡傷天害理之事,你該死,那個賤人更該死!你們都會不得好死!”
“閉嘴!”胥莫顯然也惱羞成怒。
他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會被關在這裏。
他明明已經讓人處理了的。
而且她剛才說的那些話,無疑是他人生中最不堪回首,最令他惡心的那一段經曆,剖開於人前。
那些過往,他想想都覺得惡心!
“你才是賤人。”他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匣子,對準那個無法動彈的女人。
景姝知道他想殺人滅口。
在他動作之前,她貼身藏著的最後用來護身的匕首已經如疾風般擲去。
鋒利的匕首劈開盒子,劃傷他的虎口。
細針落了滿地。
有一些細針從他傷口擦過,落下的血液也變成了深色。
那些針都帶著毒。
“你怕是忘了這裏是誰的地盤,想在我的麵前殺人,恐怕還要回去再練幾年。”景姝站起來,笑著道。
她現在手上其實已經沒有其他武器,但她所表現出來的淡定和從容,讓人覺得她仿佛還留有後手。
胥莫已經受傷,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捂著手背瞪她半晌,還是轉頭快速離開天牢。
景姝見狀,鬆一口氣。
“桀桀桀……果然是個廢物,居然會被這種虛張聲勢給嚇住,老娘當初是瞎了眼,才會看上這麽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廢人。”女人又笑起來。
景姝無語看她一眼。
她這麽費力地救人,對方似乎並不領情。
她慢慢走出去。
對方臉上錯亂的長發完全遮住了她的麵容,她隻能從那交錯斑白的鬢角,以及她幹枯的手背判斷對方的年紀。
根據剛才她說的那些話,可以判斷她曾是胥莫的戀人。
但看她這身體狀態,就算沒有花甲之齡,那至少也該是知天命的年紀了,算起來這年紀給胥莫當媽都有剩的,怎麽會是他的戀人呢?
景姝不太懂。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老娘,臭丫頭,別以為老娘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麽,我就是瞎了眼看錯了人,你又當如何。”
“……不如何,隻是有些好奇。”
看來她與胥莫之間真有什麽。
景姝想了想,盤腿坐下。
反正她現在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正好可以稍微打探打探。
從剛才他們那些對話裏可以推斷出,這個人應該是被胥莫欺騙利用,然後舍棄的,但不知為何被關在了這裏。
她應該跟玄機閣關係。
“不知前輩怎麽稱呼?”景姝稍微挪過去一點。
“哼,黃毛丫頭也配知道老娘姓名?滾!”
景姝:……
江湖人的脾氣果然都很有自己的特色。
她剛才還救了她呢。
結果根本沒用。
“前輩難道沒聽人說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如今我們立場相同,何不交換信息,他日若能出去,說不定也能互相幫襯一把。”景姝循循善誘。
話雖如此,但她看得出來,對方傷成那樣,估計已經撐不了太久。
所謂幫襯,也就是出去之後,幫她報損身之仇。
那女子轉過頭,花白長發中露出隻眼睛,半晌又笑起來,道:“也好,反正牢裏待著無聊,不如與你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