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姝顏笑（84）
紙片很小，像被火燒過。
上麵字跡也快要看不清。
等博安看清上麵的內容，臉色已經蒼白。
他低下頭。
“好吧，既然你什麽都不願意說，那就換個地方談談吧。”景姝揮手，準備讓人把他帶下去。
蕊枝欲言又止，“殿下……”
這些年她沒少跟博安打交道，都是在主子身邊服侍的人，誰能沒有些難處。
她怕景姝真讓人剝了他的皮。
“蕊枝姑姑應當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殿下身邊的姑姑，又不是攝政王府的，總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卻池冷聲道。
他是憤怒的。
手下死了，現在罪魁禍首就在眼前，他恨不得親手手刃仇人，怎麽會手下留情。
真要講情麵，他的人也不會被燒死在情報閣裏。
“我隻是怕殿下衝動，冤枉了好人，這件事該仔細調查，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蕊枝急道。
“利用？我看有些人是被人花言巧語給騙了，開始吃裏扒外！”卻池冷笑。
蕊枝臉色一變，“你……你胡說什麽？攝政王對殿下的態度，這麽多年以來大家都有目共睹，他怎麽可能讓人做出傷害殿下的事！”
“攝政王本人是不會這麽做，但他手下人的人品，難道你也能保證嗎？你以為你是誰？”
“卻池！你！”
蕊枝氣得臉色發青。
她跟卻池共事多年，也遇到過幾次極其危險，險些要命的情況。
這種交情，勉強稱得上一句生死之交。
兩人平時從來沒產生過這麽激烈的分歧。
但現在卻池一心想為紫微宮人報仇，蕊枝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兩人爭執不下，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景姝靠在椅子上沒說話。
卻池又道：“你也別吼，我們拿事實出來說話，正好我也覺得這件事該好好調查調查，紫微宮守衛森嚴，他怎麽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繞過所有守衛，襲擊情報閣，怕不是有人裏應外合，給了他守衛的布置圖！”
“你、你簡直血口噴人！”
“殿下，屬下覺得應該將蕊枝也拿下查一查，平日裏她就跟攝政王府的這個走得近，說不定真被人給策反了。”
卻池以前從來不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今天卻格外激進。
連蕊枝都被他打到敵人的陣營裏。
蕊枝氣得直掉眼淚。
景姝還是沉默。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要將蕊枝也拿下的時候，她忽然歎息一聲，道：“卻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就……”
“殿下！請不要牽連無辜之人！千錯萬錯都是小人的錯，小人願一力承擔！”博安忽然猛烈掙紮起來。
他是打算自己擔下這份罪責，但不想牽連無辜的人。
蕊枝跪在地上抽泣。
卻池已經亮出武器，朝她走過去。
“攝政王不在浙海！”博安急道。
卻池還是沒停下。
眼看著那劍鋒就要落到蕊枝的脖子上，無論博安怎麽製止，都沒人理會他。
他急得發瘋，終是高聲道：“是新平鄉！王爺不在浙海，在新平鄉，這件事跟其他人沒有關係，殿下若要泄憤，請殺了小人吧！”
卻池停下來。
就連蕊枝都愣了一下，轉頭愣愣看著他。
景姝抬眸。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豁達的人，但唯有一個地方是不能在她麵前提起的，那就是新平鄉。
五年前，新平鄉突發事故，千餘人全部死於非命。
唯有一人被端木若寒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那個人就是景姝。
“他去那裏幹什麽？”
“小人……小人不知，王爺的決定從來都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但他專程去那兒一趟，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小人不敢多問。”
博安說這些的時候，嘴唇都在顫抖，生怕自己的答案不能令她滿意，她真讓人把蕊枝拖下去砍了。
景姝隻是撐著頭。
新平鄉靠近苗疆，地處偏僻，在整個大齊的版圖上，屬於西部偏南的位置，從京城過去，快馬加鞭需要一個月。
但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現在新平鄉一個活人都沒有，當初發生那件事以後，那個地方就被封鎖，現在已經荒蕪。
他怎麽會忽然想去那裏？
景姝之前就隱隱覺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什麽被他們極力掩蓋著的秘密，這幾天的調查雖然隻看到冰山一角，但已經讓她慌亂。
如果這一切的根源真是她，她要怎麽做，又要怎麽麵對洛昭昭？
“先把人帶下去。”景姝揮手。
卻池領命，轉頭去拉博安。
博安臨被拖走之前，最後看了眼景姝和蕊枝所在的方向，也是無聲歎息，然後被人拖了出去。
公主府的青石地板很長。
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景姝才讓蕊枝站起來，“哎，英雄難過美人關。”
“殿下請不要再笑話奴婢了，博安心善，不忍牽連無辜的人罷了。”蕊枝臉上赫然。
看她這樣子，哪裏有剛才從鬼門關前走過的樣子。
“隻是不知道，殿下之後打算怎麽辦？”
“這大概也是能問出來的，全部的東西了，剩下的，隻有去新平鄉看看才能知道。”景姝歎氣。
這就是她的審問手段。
她知道博安的性子，也知道就算用盡她手上所有的酷刑，也不一定能讓他說出半句有用的實話，所以才劍走偏鋒，跟手下的人安排了這場戲。
卻池的憤怒是真的。
可他再憤怒，也不會對昔日的夥伴刀劍相向。
博安平日裏最睿智冷靜，卻池的演技也沒到瞞天過海的程度。
他今天顯然亂了方寸，至於究竟是因為蕊枝，還是其他有什麽原因，暫時無從知曉。
“可是殿下不是再也不想去那個地方了嗎，不如讓卻池帶幾個人去查一查，等有了消息，再送回來不遲。”蕊枝勸說。
她知道景姝當初在新平鄉遇到的那些事。
也不願意再撕開那傷疤。
“那些人既能在紫微宮裏放火，就證明身手遠在他們之上。如今我們手上信息不對等，棋差半招，本就輸了士氣，再加上一個神秘莫測的玄機閣，依我看，與其再派人去送人頭，不如自己探個究竟。”
“那奴婢隨殿下一起去。”
“昭昭也願隨殿下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