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活著的意義
“人為什麽需要睡眠呢?”程俊在床上躺在,腦海裏又冒出這個想法。
一天隻有24個小時,而睡眠這種事情不分白天或者黑夜。對於普通的老百姓而言,白天活動。晚上睡眠,這是一種很健康的生活規律,就像程俊。但對於從事某些特殊工作的人群而言,夜晚活動工作,白天睡眠,例如從事安保工作的人群,則可能是他們的常態。這類人的身體情況通常也不會有大礙;而有些人則遊走於這兩種常規之間,時而白天睡,時而晚上睡,就好像陳衝這一類人。這類人的睡眠機製,不是因為工作的原因,更多的是因為玩樂。什麽時候可以玩,什麽時候可以樂,他們就會活躍起來,不管是淩晨還是白天。而這類人的身體情況就相當的糟糕了。他們的身體情況就像是緊繃的吉他弦,被吉他手不斷地拉緊,拉緊,何時被拉斷,不得而知。為什麽吉他手要拉斷琴弦呢?也許是因為想要測試一下琴弦的品質吧。
至於為什麽人類會產生“睡眠”這種機製,不同領域的科學家給出過不同的解釋。生物學家認為,人類之所以會睡眠,是因為這種行為被編進了人類的基因;社會學家認為,人類的先祖是在野外群居覓食的,大部分猛獸和毒獸都會在夜裏潛伏、攻擊,這種白天活動,晚上休息的機製有助於人類先祖在覓食的過程中躲避猛獸的攻擊,從而提高生存的機會。這種群體的潛意識一直保存至今。還有許多各種各樣的理論去嚐試解釋這個行為。
當你睡眠的時候,你幾乎不能感受到身邊發生的一切事情。對大部分而言,正常的睡眠不過是一個“閉上眼睛-做夢-睜開眼睛”的過程,但這個過程持續了約6-8個小時。這這個期間的你,就好像“關機”了一樣。這個世界、這個地球不會因為你的“關機”而停止運動,外界依然發生著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你卻不能知覺這種事情的發生。這時候的你身體還是很“健康”,一切生命體征都正常,但就是不能感受到身邊事情的發生,甚至於,你連自己是否在做夢也是不能覺知到的。
所以說,“睡眠”這種行為到底是“因”還是“果”呢?因為睡眠後人類能夠更好地去處理外界的信息,還是因為處理信息之後人類需要睡眠呢?
你能否很肯定地分辨出現在的你是清醒著,還是在一場夢裏?在現實和夢境裏,主角都是你,去經驗這一切的主角一直都隻有你。甚至於,你看到了這些文字,這些內容是別人賦予你的,還是你在睡眠中自動冒出來的?
那麽一個人可以選擇不去睡眠嗎?可能不止一個人像程俊一樣有過這種想法。他總覺得,自己還年輕,有無限的精力,可以做很多事情。一天明明隻有寶貴的24個小時,而睡眠的時間卻占了將近三分之一。這種機製的存在不就是很浪費時間的一件事嗎?他有時候會覺得,需要睡眠這件事可能就是人類進化以來最大的缺陷,因為一旦人不睡覺,很快腦細胞就會損傷,導致大腦部分係統失常,行為表現怪異,被外界評價為“異常”。他認為睡眠這種機製剝奪了他做更多有價值的事情的自由。
他想不透自己為什麽會活著,或者說,自己為什麽要活著。活著的意義對他來說是什麽呢?
對於陳衝而言,活著就是為了玩樂,金錢,女性,他活著是為了追求這種東西;對於杜斯而言,活著是為了讓自己更舒服,這種舒服更多的是指內心的舒服,能夠運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去靈活處理生活中的事情,比如說利用工作中單獨外出的機會逛超市等;對於程媽程爸而言,他們活著的意義就是讓自己的女子好好的生活,也讓自己子女的子女好好生活,所以他們一直想讓程俊早點結婚,生幾個大胖孩子。
而對於程俊來說,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呢?像他這種人,屬於社會上最“普通”的一群人。雖然他在自己的領域上有特殊的貢獻,被外界稱為“自閉症兒童的天使”,但他自己知道,這個頭銜太虛了,隻是別人對他的一種尊重而已;在每一天的生活中,需要重複的事情太多了,重複的早餐,重複的街景,重複的工作。但有一樣東西,讓他覺得很有吸引力,那就是與人的情感聯係。隻有這種東西,是經常變化的。哪怕你跟另外一個個體的社會關係是親人也好,是情侶也好,甚至是上下級也好,你們的情感關係也是經常會變化的,就比如陳俊和陳衝這兩個人。
程俊和陳衝以前在同一家公司上班,當時兩人的社會關係是同事。陳衝的年齡比程俊稍大,但是他有著豐富的社會閱曆,為人也風趣幽默,花錢也很大方,十分討周圍同事的喜歡。至於是喜歡他的這個人,還是喜歡他主動結賬的行為,就不得而知了。
當年,程俊向公司提出了一個關於自閉症兒童自殘行為治療主題,並且領導著一個小組去研究。要知道,當時的公司十分支持員工去研究創新,提升公司的軟實力,如果研究成果具有相當理想的實踐和經濟效益的話,公司將會投入大量的支持,還有獎勵。所以有很多員工都會爭取提出創新研究的申請。
當時陳衝作為程俊的助手參加了這次研究,一起參與的還有五位員工。這個研究是程俊非常重視的一個項目,他提出了許多創新的觀點和處理手法,這些內容都是研究小組的內部機密。程俊和陳衝的關係當時隻是普通的同事關係,兩人在工作中也是越來越投契,關係也變得越來越好。但是後來,在研究被驗證出有效,正在整理歸納,準備結束的時候,程俊的一個競爭對手,居然發表了另外一個研究,雖然主題不一樣,但是研究的內容和手法和程俊的一模一樣。
程俊當時知道之後,十分憤怒,他指責對方抄襲了自己的東西,但是對方卻非常從容地讓程俊拿出證據。對於當時的公司而言,製衡這個手法用得是相當出色。公司認為,隻要東西有用,能帶來經濟效益就可以了,公司的立場是中立的,如果一方要控訴另一方,就要請控訴方拿出證據。不幸的是,程俊根本拿不出證據。
當時的程俊一籌莫展,他埋怨,為什麽會遇到這種荒誕的事情,看著對手得意洋洋的樣子,這種小偷的嘴臉讓程俊感到惡心。有一天,程俊實在忍不住,便提前下班,到一家酒吧喝個小酒,買醉。剛去到那裏,居然遇到陳衝。兩個人便喝起了酒來。隨著意識的逐漸模糊,程俊終於爆發出心中的怒火,在酒吧破口大罵,惹得周圍人士轉頭觀看。這些旁觀者的目光中,更多的是笑容。
這時候陳衝口中噴著煙霧,眯著眼悄悄地提醒他,可能是因為團隊中有人將程俊的研究發給了對手,讓他蒙受損失。程俊當時不太相信。當年的他不懂得怎樣去處理這些複雜的社會關係。他也有懷疑過這種可能性,但是看著團隊中每個人都努力工作的樣子,他實在是想不出到底是哪個可惡的禽獸將自己的成果給出賣了。
那一晚,兩個人都敞開的心胸,聊得非常融洽,陳衝給了程俊很多社會上的經驗和處理手法。從此之後,兩個人的關係就變得非常好了,程俊十分佩服陳衝的社會經驗,和處理手法。對於程俊這種涉世未深的“新人”來說,這時候陳衝說的話,猶如甘露般滋潤。後來,程俊在公司裏做得越來越不開心,對手的擠壓攻勢也越來越厲害,逼走了程俊身邊的幾位好朋友,不得已之下,程俊之好提出離職申請,離開這個使他受傷地方。在離職後,他一直與陳衝保持著聯係。兩個人之間也互相見證著變化:程俊看著陳衝抽越來越多的煙,陳衝看著程俊變得越來越專業。
在新的工作崗位上,程俊很快就融入了新的環境。這一次的同事並沒有太多鬥爭觀念,都是想把事情做好的一批人。慢慢地,程俊的能力得到很好地展示。他越來越相信,在以前的公司裏麵,有“攪屎棍”讓整個公司的氛圍變得緊張兮兮。。
隨著工作上的順心,接觸到越來越多的人,程俊的工作表現也越來越出色了,但他的心裏卻開始出現了一絲懷疑。他在處理工作的時候感到越來越容易,沒有了當初的那種衝勁,以前他會覺得,活著是為了讓自己的技術、自己的專業水平越來越精進,讓更多的自閉症家庭得到幫助。但隨著閱曆的增加,他越來越意識到,他的能力其實是有限的,無論是學習能力,還是處理其他一些事情的能力。
所以他不想睡眠。他知道自己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學習,他想把睡眠的時間拿出來,繼續吸收更多的知識。也許隻有這樣,他才會搞清楚自己活著的真正意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