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芊娘到了這京兆府,孫瑞眼中就再瞧不見別人了。芊娘與宋文的小動作,他自然也看見了。
冷冷掃了宋文一眼,後者早就低下了頭,倒是瞧不出什麽。再轉眼去看芊娘,又見她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陶家人看。抿抿唇笑笑,也跟著望著那陶家的人。
事情這般撲朔迷離,連白相也多了幾分興趣。轉身看著孫瑞,低沉的聲音響起。
“做人父母的絕不會認錯自己的孩兒,那這人便不是陶公子,隻是尚不知道此人身份。可這人確實是死在你們要買的鋪子裏,在還未抓到人犯之前,你們兩個也脫不了幹係。”
孫瑞蹙眉,不客氣的回望著白相。“那相爺的意思,若是抓不到人犯,那這人,豈不是就認定是我孫瑞殺的了?”
白相笑笑,說道:“孫二爺說玩笑了。陶大人剛才悲憤過度情緒激動,不適合審案,此事本相會親自審理,絕對會還你一個公道!”
“這是我京兆府的事情,相爺莫不是要插手京兆府的事情?”
陶學石哪裏肯放過孫瑞,這般好的一個機會,絕不能就這麽便宜的讓孫瑞給走了。
白相卻不管,已經坐上了審堂的位置,冷冷說道:“怎麽,陶大人還想要叫人將本相攆下去?”
陶學石閉了嘴,臉上卻還是一副不甘不願的樣子。白相也不管他,而是叫人將這件事情又再重新細細的稟報了一回。
“這麽說,這鋪子不是你孫瑞的,是你準備要從那位紅纓姑娘手裏買的?”
孫瑞點頭稱是,一臉的誠實。芊娘低著頭,心底卻嘀咕了起來。不是說是自己的麽,怎麽出了事情,倒是賴給花樓的那個女人了?
“將那位紅纓傳來。”
有人請命,正要去花樓帶紅纓過來。宋文扣下一禮,說:“相爺,剛才我家夫人便懷疑這人的身份,知道陶公子喜歡去花樓,便讓小人去問問看情況。誰知小人剛去花樓,便聽說自陶公子失蹤前一日去過花樓之後,那紅纓姑娘也外出了,且四日未歸.……”
白相神色一凝,口中重複。“四日未歸?”
說完,又問一邊驗屍的仵作:“驗出什麽了沒有?”
仵作剛剛驗完,說道:“回相爺,這人是被人用利器戳中了心口位置,才得以喪命。而且這人指甲裏留有絲帛,看起來像是女人衣裳的布料子,死前應該有過爭鬥。”
陶學石指著那死人,聲音有些發抖。“這人的臉跟我兒一模一樣,莫不是易了容,戴了麵具?”
仵作搖頭,同樣疑惑。“小人剛才查過,此人並未易容,更沒有戴麵具。如此相似的兩張麵孔,要麽就是極其相似,要麽,便是雙生子。”
“什麽?”
眾人嘩然,都齊齊望著陶夫人。陶夫人臉色一白,直搖頭。“沒有,我兒子是獨子,沒有兄弟,沒有!”
陶夫人的反應有些過激,看著倒是更加可疑了一些。
白相那雙銳利的眸子又深了一些,說:“既然沒有兄弟,那估摸這就隻是相似吧。宋文,你剛才說你去了花樓,難道這陶公子也挺喜歡去那玩兒不成?”
宋文未開口,倒是孫瑞先笑了起來。“誒,相爺這話問的,我在那也常見陶大人,自然也見過陶公子了。我這車夫剛才去問了,說陶公子出事兒前一天,還去過花樓的。”
陶夫人臉色更白了一些,望著自己臉色難看的丈夫氣得身子直鬥,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白相意味深長的看了陶學石一眼,又吩咐了下去。“去將花樓管事兒帶過來,還有,那一日跟陶公子接觸過的人都喊過來。”
今兒這事兒耗了不少的時間,等花樓的人被帶過來,已經快到卯時了。
所有人都以為白相要審花樓的人時,白相卻站了起來,隨手一揮。
“本相記得京兆府裏的牢房不少,今兒就先押後,明日再審。”
眾人一愣,都沒明白白相的意思。白相可管不得這麽多,帶著自己的人便真的回去了。白相一走,陶學石又覺得自己是最大的了,嗬斥著兩邊的人,要將堂上所有的人都關進大牢裏。
孫瑞一步上前,故意彎了些身子的湊近有些低矮的陶學石,怪腔怪調的問他:“陶大人,你真的要將我大嫂關進大牢?我便算了,可是我大嫂不一樣,她可是聖上親封的二品誥命夫人,陶大人你忘記了?”
陶學石心底一個咯噔,倒是真的將這件事情給忘記了。琢磨了片刻,便下了決定。
“既是聖上親封的二品誥命,自然不用下獄。而且這事兒,隻與你孫瑞一人有關,孫夫人可以先回去了。”
芊娘不願意走,張口便要說話,孫瑞卻將她攔住,輕輕搖頭。他的眼神堅定不容拒絕,芊娘看見他眼瞳中自己擔心的臉,心口驟然窒了一息。
“甘玉,帶夫人回去。”
甘玉應了一聲,拉著芊娘便要走。誰知陶學石又說道:“本官隻放孫夫人一人走,誰說這這丫頭也能走了?”
孫瑞沉了臉色,透著不悅。“剛剛大人不是說,隻有我孫瑞一人有關,怎麽現在又不讓人走了?”
陶學石哼了一聲,說:“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敢在我京兆府門前鬧事,敗壞本官名聲,明日一同受審!”
芊娘氣不過,要上前理論。甘玉將她緊緊拉住,小聲的勸著,說自己跟孫瑞在一塊兒,或許還能照應一些。
這麽一說,芊娘倒也勉強同意了下來,囑咐甘玉要留心這京兆府的人,別讓人鑽了空子。
臨走前芊娘回頭看了孫瑞一眼,見他站得筆直,隱約透著一股風姿。
“陶大人,若是我安寧候府的在你這京兆府出了什麽事情,本婦一定要再鬧上金鑾殿!”
孫瑞沒回頭,唇角卻洋溢開了笑意。直眼看著堂上黑著臉的陶學石,說:“大人,你今日敢讓小爺下獄,可有想到過後果?”
陶學石哪裏還有心情與他唱戲,高聲讓人將地上的屍體抬走,又喊人將這堂上的人都下了獄,這才能喘了口氣。
陶夫人撫著心口,喊了陶學石一聲:“老爺……”
陶學石抬手打斷她的話,眼裏全是陰狠毒辣。“反正早就得罪了白相,他定不會讓我好過!可就算是要死,我也要拉個墊背的!孫瑞,今日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