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教學實習和社會調查過得很快。不知道同來的吳爸學生們什麽感受，念昔確實有了充實的收獲和體悟。
對生活，對社會，對人生，對將來……念昔很感謝父母的開明和體貼，感恩這一段看似艱苦，實則意義良多的旅程。
念昔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若有一天她回望曾經走過的路，這次湘西之行會成為她人生的轉折點之一。
坐在大巴車上的念昔想起了分別時龍老師的一番話，“娃娃，看得出你有心事，剛來時你的狀態就跟我當年娃兒死了時差不多。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麽，我也不問。但你記住人啊就跟田裏的作物一樣，你得麵向太陽才能長，別把自己老塞在陰影中。”
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青山綠水，念昔笑著流淚了，“阿宇，你也希望我不會隻看到陰影對吧，我不會忘記你，咱們同樣能體會一樣的陽光。”
到家時已是深夜，吳爸吳媽還留著飯等著念昔。
“媽媽，爸爸，我回來了！”才進門的念昔就被吳媽一把拉了過去。“我看看，瘦了沒？”
“沒瘦，天天動得多吃得多，不會瘦的。”念昔趕緊平撫媽媽的情緒。
吳爸在旁邊默不作聲，仔細看去，女兒還是瘦了很多。以前的嬰兒肥一點兒都沒有了，襯得眼睛更是大而深邃，臉上原有的懵懂孩童之氣也褪去許多，代之以的是通達成熟的新氣象。
“先吃點東西，洗澡睡覺，有任何話都給我留到明天再說。”吳媽一聲令下，餘下二人隻能俯首帖耳遵照指示行事。
……
“怎樣？這次去有收獲嗎？”早飯桌上吳爸隨口問道。念昔家雖然家教規矩有，但還真沒嚴格到飯不言寢不語，相反，吳爸吳媽都覺得這是一天之中家人難得的交流時刻。
“挺好的，爸，真要說聲謝謝您。”念昔朝吳爸笑笑，“我給您帶了禮物，媽媽也有，雖然用的是你們的錢。”
“喲，真的嗎？還是女兒貼心。”吳爸吳媽確實高興，小棉襖沒白叫。“帶了些什麽？”
念昔正好吃完，擱下碗筷，走到自己房裏，一番挑揀後從箱包裏拿出兩個塑料袋。
“這包給爸爸的湘西毛尖，這個是給媽媽的印染花布，還有一條蠟染的連衣成裙。怎麽樣，喜歡嗎？”念昔麵帶期待望著爸媽。
“怎麽會不喜歡？”吳媽迫不及待展開了花布和裙子，放在身上不停比劃。“布的花色很漂亮，媽媽在你大學報道前給你做條裙子。”
“不用了，您自己穿吧。”念昔回頭瞟了一眼吳爸，老人家已經顛著輕快的腳步去泡茶了，看來還是喜歡的。
想著剛剛箱子裏其他的東西，念昔斂了笑容，“爸媽，我待會兒想出去一趟。”
“去哪兒？”吳爸從廚房探出頭來。
“去一下軍區大院可以嗎？我給向宇爸媽和家裏的老人帶了些土特產。”
走出來的吳爸和吳媽趁著念昔沒注意對視了一眼，“行，你去吧，去之前打個電話，給人打聲招呼。說起來你出去這一個月，向爸向媽還打過好幾次電話呢。”
念昔點點頭稱是，回房整理行李去了。
吳爸吳媽在身後議論，“女兒長大了，以前哪裏會考慮這些人情往來。”
“我心裏很複雜，希望她長大，又覺得這樣子長大後很心酸很舍不得。”吳爸心潮難平。
吳媽看著好笑，輕輕拍拍丈夫的後背，“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吳，別操心太多，我們隻管做好後盾，讓女兒回頭時隨時能看到我們就行。”
收拾停當後的念昔拿起電話撥出了那個爛熟於心中的號碼。
“喂，向司令家，您哪位？”是熟人小劉。
“小劉哥哥嗎？我是念昔，叔叔阿姨在家嗎？”
“念昔啊，你回來了！剛剛司令和老首長還說起你呢。”小劉趕緊去通報情況，“你稍等一下。”
很快，電話又被人拿起，向爸熟悉的聲音傳來，“小念昔，你回來了！中間就接到過你寫的一封信，你文阿姨還擔心了一陣，怕你安全出問題。”
“不會的，向爸爸，一切都挺順利，山裏空氣好，風景好，人也好。您待會兒在家嗎？我過來會不會耽誤你們事兒。”
“不耽誤，不耽誤。你過來吧，我們正好也想看看你。趕緊的！”向爸明顯很高興，語氣中透露出期待。
“行，那我馬上動身！大概十幾分鍾就到了，您給門口守衛說一聲吧。”念昔立馬應到。
“好！放心來吧！”
還是熟悉的林蔭道，還是那棟小樓，念昔穩了穩心神，提著包按響了門鈴。
“來了，來了！念昔是吧？”向媽的聲音隨著開門傳來。
“阿姨，你好！好久不見了。”
“你爸媽也真是放心，讓你一去那麽長的時間。”向媽拉著念昔的手進了客廳，在沙發坐定後上下細細打量了她。“還行，瞧著精神不錯，就是瘦了也黑了。要是小宇在……”一提到向宇，向媽就繃不住了。念昔以為自己調整到可以正麵抗住，結果發現自己同樣忍不住。
“幹嘛呢！念昔剛剛來，說點別的。”向爸也無比懷念兒子，但軍人秉性讓他自覺強製自己不能沉溺於傷痛與後悔。既然選擇了麵對，那就得學會在不忘記過往傷痛時還能笑對未來。
“說說吧，湘西之行有哪些收獲？”向爸對此還是有些期待，畢竟那也算是小宇的老家之一。
……念昔給他們描述了湘西的景，回憶了湘西的人和事，龍老師和小花他們的故事同樣讓向爸向媽唏噓沉思。
“向爸爸，向媽媽，我給你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帶了點湘西土特產。”念昔一邊說著一邊從袋裏向外一樣樣掏。
“你看看，你這孩子，沒事破費買什麽東西？我們又不缺什麽！”向媽媽吃驚之下是滿滿的驚喜。
向爸爸則高興地說：“念昔想到我們全家了，好！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今天都出去了，要是知道了肯定也很高興！”
“念昔，今天留下來吃午飯吧。”向媽媽熱情邀約她留下。
“阿姨，今天就不了，改天吧。我今天還想去趟學校。”念昔委婉拒絕了。一方麵是真有事，二來她發現呆在向宇曾經的家對她來說考驗還是太大了，平靜不是那麽容易獲得的。
“去學校幹什麽，你不是請了假嗎？”向媽媽有些不解。
念昔笑笑，“今天是高考放假前還在校的最後一天，我去看看劉雨他們。”
“對啊，要高考了，沒幾天了。”向媽的情緒更加低落了，也許她又不受控製地想起了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