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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嫉妒

  這事發生在徐蔚和顧筠離京趕赴長寧的兩個月後。彼時徐蕎已有孕四月餘,小腹微微膨出已是孕相明顯。也不知怎的,這個孩子特別能折騰,自孕初徐蕎的反應就重,一般婦人有孕,吐到三個月頭上差不多也就好了,可她自有反應起,一直吐啊吐啊吐到現在,吃什麽吐什麽,連喝口水都要犯惡心。因此上,徐蕎麵黃肌瘦,連下床的力氣也沒有了。


  身體痛苦難熬不算什麽,可她怕肚子裏的孩子沒食吃,於是也強迫著自己,哪怕吃了就吐,一日添到六餐也強撐著要咽下去。


  隻是這四個來月,她是沒辦法再伺候太子了,因此與她一道進東宮的另幾個嬪妾倒是有了福,趁著良娣不便的日子都承了恩露。過了兩個月,宮裏一位許承徽,一位張奉儀竟都有了孕。


  消息傳出東宮,定國公府就有些慌了神。


  要知道,原本徐蕎入宮時是太子嬪,位份僅在太子妃之下。


  就在徐蔚離京之前,徐蕎剛有了喜信兒,就因為在太子麵前出言不謹,辱及先太子妃,被太子斥責,後頭又不知哪裏觸怒賢妃,還懷著太子的骨肉呢,就生生由太子嬪給降為了良娣。


  也好在這是太子的第一個孩子,徐蕎身後又有定國公府,堂妹還是皇後義女,禦封的郡主,雖然品級降了,但在東宮的一應供給都還是照著太子嬪來。而太子見她懷著身子那樣辛苦,到底也心疼她,雖不再叫她侍寢,但也時常過來坐坐,並親口許諾,等她這胎生下來,便會恢複她太子嬪的位份。所以這東宮上下,誰也不敢小瞧了她,給她不痛快——除了她被降級後就被賢妃派過來教她規矩並看顧她身子的那位敬事嬤嬤。


  徐蕎被降級的事兒,徐蔚還在前往長寧的路上就得了消息,心知她這是受自己的連累,被賢妃故意發作了,心裏也覺得歉疚。畢竟賢妃是自己的親姨母,可不是徐蕎的,論起來,徐蔚的親娘是定國公夫人折騰沒的,徐蕎是定國公夫人的親孫女,賢妃沒起勁兒磨挫這個仇人的孫女兒已經是看在徐蔚的麵子上了。


  太子雖有承諾,但並非男人的每個承諾都是能兌現的,何況東宮接二連三有人懷孕。徐蕎若生下個小皇孫還好,如果生的是個女兒,被別人搶走了皇長孫,她在東宮的地位就要動搖。等太子繼妃正位東宮,她又有什麽底氣去跟人比?

  要知道皇帝正當盛年,眼瞅著這皇帝做得有滋有味,最少還能在龍椅上安穩坐它二三十年。即便二十年後太子登極了,徐蕎那時早已人老珠黃,說不定都沒恩寵了。


  定國公夫人在家裏急得團團轉,擔心徐蕎失寵。而柳氏也有些急,不過急得主要還是長女的身體。隻恨宮禁森嚴,再怎麽擔心,也不可能像尋常人家那樣將女兒暫時接到娘家調理,或是自己去女兒府上小住。


  便是此時,徐芫提出,要進宮陪伴姐姐,並帶個擅長孕期調養的嬤嬤進去。東宮的飲食她們碰不得手,不過帶個有經驗的嬤嬤去,看看食材,列列食單,替太子良娣按按捏捏總是能的。


  柳氏覺得小女兒在山上住過一年果然懂事了許多,知道心疼胞姐了。可徐芫自幼是在定國公夫人身邊長大的,她的心性如何,這府裏再沒人比謝氏更了解。這邊她一提,謝氏已經明白了這個平素最疼的孫女在想什麽。


  如今徐芫這情況,說不定是條好路。謝氏心中一轉,便已理清了這事對定國公府的益處。


  隻是徐蕎畢竟也是她長孫女兒,徐芫想謀條出路自然是好,但絕不可傷到自家人頭上。謝氏把徐芫叫到自己屋裏,再三告誡敲打,在同意了她的想法之時,三令五申,叫她與姐姐同心同力。


  徐芫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總之她帶了一個丫頭,一個懂生育的嬤嬤,便這樣住進了東宮。

  初時徐蕎是開心的。她在東宮裏雖然錦衣玉食,但日子過得如履薄冰,若非一腔子對太子的真心,早就撐不下去了。此時有家人入宮陪伴,她自然千肯萬肯。


  徐芫初入東宮時,十分低調謙遜,不聲不想的每日隻與姐姐在一處。兩姐妹自幼分離,一個跟著外祖母,一個跟著祖母,十幾年都沒多少交集,這會子在一起一個多月,倒將以前的日子都補了回來,感覺親近了許多。徐蕎那時候還感慨,畢竟是嫡親的姐妹,血脈相連,阿芫年少時不懂事受的教訓,倒叫她如今成熟穩重了許多。當真是塞翁失馬,禍福相依。


  太子對她這個妹妹曾有耳聞,知道她與徐蔚在定國公府起的紛爭,對徐芫很是不待見,見她時從來冷著臉不苟言笑。徐芫卻也不急不躁,就如枝寒梅悄悄立在壁角,安靜而美麗地獨自芬芳著。時間久了,太子對她的印象卻也慢慢好了起來。再加上徐蕎又為妹妹說幾句好話,便以為當年不過是姐妹之間玩鬧,徐芫年少不知輕重,失手誤傷了徐蔚。


  再想到徐芫曾在山上受過的苦,如今自己的胞妹也要同樣去受,太子心裏竟不免有些同病相憐之感。


  如此又兩個月之後,太子與徐芫之間漸漸親和了許多。


  隻是徐蕎不知怎的,孕吐好不容易好了,臉上卻又開始起斑。太醫院開了湯藥和擦劑過來,徐芫帶來的嬤嬤卻說是藥三分毒,這些藥怕會對徐蕎肚子裏的小皇子有害,嚇得徐蕎碰也不敢碰,臉上的褐斑就一日勝過一日,到現在,便是太醫用藥,這顏色也深入腠理,再難消幹淨了。


  女子對容貌都是看中的,更何況在宮中生活的女人。


  徐蕎為此焦躁不安,茶飯不思,等她過了好一段日子回過神來,竟發現妹妹同太子之間多了層曖昧。


  她當即大怒,拎了妹妹一頓好訓。徐芫當著她的麵百般否認,柔順得如同鵪鶉。結果第二日,她就爬上了太子的床,成了太子的女人之一。


  徐蕎拿帕子抹淚,可這眼淚就像開了閘的河水,怎麽抹都抹不盡。


  “這是何時發生的事?”徐蔚問。


  “就是前些日子。”徐蕎哽咽道,“你要回來的消息傳回來沒幾日。”


  徐蔚冷笑起來:“她倒真是好膽兒。府裏又是怎麽個說法?”


  徐蕎紅著眼角,恨聲道:“能怎麽說!我如今算是想明白了,怕不是見我容貌傷了,府裏這是特特將阿芫送來,想要代替我。祖母一向疼她,當日是我被選入東宮而非是阿芫,祖母就遺憾得不行。因著她入過慈雲居,想嫁給那些王孫貴胄是不能夠的,所以才會動了歪心,想借這樣的手段攀上東宮。”


  徐蔚輕輕咬著唇:“你呀,當初怎麽能答應讓她進宮?你家徐芫就是個愛惹事的,讓她到你身邊,怎麽能安生?”


  徐蕎哭著說:“我隻想著她到底是我一個娘胎裏出來的親妹妹,誰知道她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定國公府在外頭的名聲本來就不怎麽好了,再出這樣的事,日後傳開,叫我們徐家出來的女子還有什麽臉麵見人?”


  徐蔚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她按了按,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


  “二叔知道這事了嗎?”


  “還沒人敢跟他說。”徐蕎歎了一口氣。


  徐承祖原本為徐芫定了一門親,就是他手下一名武將,年輕英俊,為人上進又勇武,徐承祖十分器重他。兩邊都下了小定,婚期就定在明年開春。


  若徐承祖知道徐芫幹了這事兒,隻怕性如烈火的徐承祖會直接拿刀把這個女兒給砍死。

  是真的會。


  已有未婚夫的小女兒爬上了姐夫的床,要靠這樣的手段給姐夫當妾,這事若傳出去,徐家就成了天下的笑柄,徐承祖辛辛苦苦拿命搏來封爵,就是為了能甩開定國公府舊日不體麵的名聲。徐芫這樣做,無異於當頭給她爹澆了一盆糞。徐承祖不瘋才怪!

  “祖母的意思,”徐蕎深吸一口氣,強壓住自己內心的激動,“既然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飯,阿芫自然不能再嫁別人,她叫我去跟太子提,要效娥皇女英,二女共侍一夫呢!”


  徐蔚氣得罵道:“哪來的娥皇女英,那兩位都帝舜的正妻,定國公夫人這是糊塗了吧!”


  徐蕎心裏像是被紮了一刀,難堪地別過臉。


  “我是氣急了,不是說你。”徐蔚坐也坐不住了,站起來走到徐蕎麵前,“阿蕎,徐芫不能入東宮,她……”徐蔚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想到什麽就直說,“她心大,心也毒,你不會是她對手。”


  徐蕎閉了閉眼睛,過了好半晌才說:“我知道,可是如今走到這步田地,除非她死或是出家,否則她隻能入東宮。”說著,她苦笑了一聲道,“太子怕是正等著我去跟他提,好順水推舟將她納進宮來。”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隨著這句淌了出來。


  徐蔚想了又想,斷然道:“你是什麽想法?”


  徐蕎仰起臉,將臉上的淚水用力拭去,紅腫的雙目終於有了以前的神采,她冷然道:“我當她是姐妹,可她心裏何曾有我?不用你說,我也絕計不能讓她入東宮。我如今在這不能見天日之處,無法回家跟祖母和母親說這話,所以也隻好將你請了來。”她站起身,笨拙地扶著桌子對徐蔚行禮,“我知道這事是難為你,祖母和母親與你一向不親。可是你身上有封號,品級比她們高,也隻有你說的話,她們或還能聽得進去。”


  徐蔚伸手扶住她,沉吟一息方道:“你是想讓徐芫出家?”


  “她既已在棲雲山上靜修過,入了佛家的門,以後便找個清靜的庵堂好好修心吧。”徐蕎說話的語氣十分堅決,“隻要我還活著,就不可能答應讓她入宮來。我有無恩寵那是我的事,若定國公府有本事正大光明將徐芫送來也就算了,想拿我做筏子,用這種不光彩的手段強迫我卻是萬萬不能的!”


  這才是她熟悉的徐蕎,總算有點樣子。


  徐蔚點頭應下:“這事其實也好辦,她們若不應,就叫她們自己去同二叔說好了。左右不過是我去做這個惡心。”


  徐蕎滿臉羞慚:“是我對不住你。”


  “嗐,這有什麽!”徐蔚擺了擺手,“我便不出頭,國公府裏頭也不會覺得我多好。”


  又坐了一會兒,徐蔚仔細瞧了她臉色,又問了她飲食,她自己對婦人懷胎生產一事也不懂,但總覺得徐蕎這樣的狀態不正常,便與她相約,過幾日帶了小鍾大夫和歐陽夏過來幫她看看。


  徐蕎自是忙不迭應了。


  等徐蔚前腳剛離開東宮,太子後腳便急衝衝進了她的屋。四下望去,目中有饑渴的光芒閃過一瞬,因沒見著想見的人,便又黯淡下去。


  “孤聽說阿蔚來了,怎麽你也不多留她一會兒?”聽到消息便急忙忙從外頭趕回來,卻還是差了一步的太子殿下終於沒忍住抱怨了一句,“既是昨日給她下了貼,怎麽也不同孤說一聲?”


  徐蕎看著太子失望落漠的樣子,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還是忍不住發寒。


  敷衍過去,看著太子離去的背影,徐蕎摸著自己變得粗糙的麵頰,再一次深深沉浸在令她痛苦難過的嫉妒之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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