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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訊問

  第167章 訊問

  那一瞬間,壽王的雙眼變得血紅,徐蔚一點不懷疑,下一刻他就會提刀拿劍去殺人。好在壽王雖然怒火險些衝破理智,但也隻是險些,最後關頭,他還是克製住了自己想要殺人的衝動,重新冷靜了下來。


  冷靜下來的壽王其實更加可怕。


  就像被暫時封住的火山,厚實的冰殼下麵隱藏著翻湧的火山,隻要有一條裂縫,便能發出毀天滅地的威勢,將一切都焚成灰。


  冷靜的壽王沒有立刻拔劍殺向景和宮,而是選擇了跟隨顧筠去錦鱗衛問犯人口供。


  畢竟他想弄死的罪魁是他雖不親近,但確實有血緣關係的姐妹,沒有確鑿的證據,他那位極為護短又感情充沛的父皇一定會阻止他。


  但其實在壽王殿下邁入問訊的刑房前,崔姑娘已經一五一十將所有的事情都交待清楚了,並沒有殿下能夠發揮的地方。


  沒辦法,崔氏再有腦子,也隻是一個鄉下地方長大的姑娘。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滿腦子隻有怎麽能嫁給表哥當妾,再這樣那樣通過種種宅鬥小手段,把長公主給擠開,讓表哥心裏裝滿自己。等肚子爭氣生幾個兒子出來,再抓住薛家的管家大權,過上長公主那樣呼風喚雨,奴婢成群,想幹啥幹啥的痛快日子。


  這幾乎就是她自從被表姑媽接到京城之後,全部的人生理想和奮鬥目標了。


  哪怕沒聽過錦鱗衛的凶名,像她這樣溫室裏長成的花朵,隻會跟人計較針針腳腳的女子,把人往刑架上一綁,十幾副刑具一字排開列在她麵前,再來個一臉陰狠的行刑官用飄忽的嗓音給她一一介紹這些刑具的用法,隻介紹到第三樣,崔大姑娘就被生生嚇暈過去了。


  再拿涼水這麽一潑,她那顆被嚇得千瘡百孔的柔弱小心髒胡亂跳了幾下,恐懼就戰勝了想鎖住自己嘴巴的理智,竹筒倒豆子一般稀裏嘩啦一氣倒了個幹淨。


  記錄證詞的書吏一臉淡然,仿佛不管架子上綁著的女人說出什麽話來都不會驚到他。


  本來也是,能有資格送到這詔獄裏的來,哪位原先不是名聲沸沸之輩。家宅後院,男女情愛,由怨害人,這些在他們眼中都是提不上筷子的小兒把戲。


  當然,除了害人的和被害人的身份特殊了一些。


  壽王進來的時候,書吏正在剛畫了押的證詞上灑細沙吸墨。那沙還沒抖幹淨呢,已經被壽王一把搶過去,從上到下看了一遍。


  能進刑房的都不是簡單角色,書吏一眼瞥見壽王身後的顧筠,立刻躬身行禮,默默退到了一邊。


  刑房中燈火昏暗,再英俊的臉在鬼火幽冥的地方也顯得猙獰可怖。


  哪怕站在崔大姑娘身前的,是大齊朝站在最頂端的兩大美男子,她也隻剩下恐懼,後悔,羞慚欲死,以及對未來深深的絕望了。


  壽王看過證詞一言未發,直接遞給了身旁的顧筠,而後他向前一步,背著雙手,看著被綁在刑架上,披頭散發,一臉驚駭的崔氏,那神情就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視下界一隻微小的小蟲。


  那雙眼睛幽深,黑暗,看不見一絲一毫的光。


  崔大姑娘嚇得腿軟身顫,強烈的求生欲望讓她終於拚盡最後的力氣叫喊出來。


  “我全都招了全都招了啊。我也不想的,但我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弱女子,哪裏敢不聽那位殿下的命令?”她大聲地哭著,一邊哭一邊為自己辯解,“我知道你們,你們是隻忠於皇上的錦鱗衛。我也是忠於皇上啊。公主殿下是皇上的親生女兒,她讓我做什麽我就得做什麽,跟你們不是一樣的嗎?”


  壽王一聲沒吭,伸手將牆上掛著的皮鞭摘了下來。


  這皮鞭是詔獄特製的,堅韌的牛皮揉合了鐵筋,再強壯的漢子三鞭子下去也得跪著叫娘。

  然後他揚起鞭,鞭梢在空中飛過,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哨音。


  崔氏在鞭子還沒抽下來之前已經尖叫起來,但等鞭子真抽到了身上,她就再也發出不聲音來了。


  那一鞭,從她肩頭斜斜向下,劃過她半邊身子,那感覺就像被人用刀剖成了兩片,表皮是刺骨的冷,內裏的血和肉都是火辣辣的痛,把她的三魂七魄都從身體裏拔出來一般的痛。


  為什麽世上還會有這樣的痛呢?

  崔氏渾身顫抖,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眼睜睜看著第二鞭子又要抽下來,對於疼痛的恐懼占據了她全部的意識,於是很幹脆地暈了過去,身下漬出一灘汙物。


  第二鞭並沒抽在她的身上。


  壽王揮下鞭子時,顧筠上前攔了一攔。


  “阿昀,再來一下,她就要死了。”


  壽王深吸了兩口氣,不情不願將鞭子放下:“找人給她看看,好好治治這傷。”他神色陰鬱,“等她養好了些,我再來。你這裏的鞭子太霸道,沒意思,我下回自己帶鞭子來。”


  顧筠對手下使了個眼色,便將壽王給拖了出去。


  “人已經抓著了,你以後想怎麽折騰怎麽折騰,現下最要緊的還是昭明郡主所中的毒。必須把毒藥找到,太醫院才能照樣調製解毒的方子。”


  壽王用力閉了一下眼睛:“我明白,你放心,皎皎性命攸關之時,我不會衝動辦事。我現在就入宮去跟她要毒藥。”


  顧筠點點頭,拍了拍揣著證詞的胸口:“我去找皇上,這件事不管怎麽處理,都不能瞞著他。”


  壽王與顧筠多年交情,彼此的心思都明白,也不多廢話,一起飛馬宮門,各自行事去。


  此時已至掌燈時分,宮裏下了鑰,不過京中禁軍都在壽王手中,他想入宮門,自然無人能攔他。


  不過本已在宮門外分的手,結果二人又在景和宮門外碰了頭。


  就是這麽巧,皇上偏偏在今天去了景和宮,還一反常態,直接將顧筠叫到景和宮來說事兒了。


  就算是前些年顧筠還小的時候,除了關雎宮,他一般也不往別的宮走,就算要去壽安宮,坤寧宮或是別的什麽地方,也一定是跟在貴妃身後,以免在內宮行走犯了忌諱。


  如今他已成年,早就不住在宮中,自打接了錦鱗衛的差事,有什麽事要向皇帝稟報,都是在皇帝處理政務或是東暖閣那裏。


  都已經掌燈了,還把他叫到景和宮裏來,就不怕外頭有非議?


  顧筠一想到說不定明日早朝就有剛直的禦史上書彈劾,說不定還要演一出撞柱子之類的戲碼,就覺得腦袋生疼,越發不明白皇帝這是想鬧哪出。


  不過見到了壽王……


  正好,一同進去吧,也用不著找借口闖宮鬧事。


  顧筠對壽王使了個眼色,對方心領神會,二人就像是約好了一樣,一同邁進了景和宮的大門。


  “阿昀也來了?”聽到內侍來稟報時,皇帝打了個愣神兒,“不是說他有緊急的事情要向朕說嗎?怎麽還會把阿昀帶著?他們倆在一塊兒?”


  內侍也有點糊塗,找到前頭說要見皇上的明明隻有顧同知一位啊?怎麽到了景和宮門前就又變出一位來了?

  “算了,一同叫進來吧。”


  皇帝對顧筠信任,對容昀則是疼愛。


  這些孩子裏,最聰明,最招人疼的當然是這個長得最好的兒子。


  以前是因為他體弱多病,所以格外偏疼一些。但現在哪怕壽王身體已經變得健壯,再不會有人說他年少早夭之類的,偏掉的心也很難正回來。


  更何況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壽王容貌像貴妃,聰明像貴妃,芝蘭玉樹般往他麵前一站,就算他想不偏心也實在控製不住自己。

  在他心裏,阿昀長再大,也是那個嬌嬌弱弱,可愛到叫人心都能融化的孩子。


  他希望阿昀能平安長大,健康無憂,所以給他的封號是壽。


  可真當上天降福,令他的阿昀奇跡般恢複了健康,他忽然又覺得煩心的事多了起來。


  健康又優秀的孩子,本來隻有一個,現在又多出了一個。


  雖說東宮早定,但壽王出身不低,無論文才武功都如錐入囊中,以前是他命不長久,無人會留意他。現在他已經康健,也長大了,動了心思,打他主意的人便都圍了上來。


  他知道這個兒子對帝位沒有野心,但他的存在對旁人來說便是威脅。


  曾經令他十分欣慰又驕傲的兄友弟恭,在情勢不斷的變化,人心不斷地慫恿下,漸漸變了味道。


  他心裏也急,但無能為力。


  他不是個傻子,在絕對的權力麵前,天家又能有多少真真正正的兄弟骨肉之情呢?


  隻希望趁他還在壯年之時,能盡力化解兄弟之間的矛盾,讓他們能放下對彼此的戒心和敵意,就算不能像一般百姓家裏兄弟之間親密無間吧,也不能像兩隻烏眼雞一樣到了沒人的地方就鬥。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皇帝坐在桌旁,四下宮燈明亮,賢妃坐在他身後的榻上,榻上放著一張金星小檀木的小方幾,正對著燈拿著一隻繡棚。天漸漸涼了,她打算親手繡雙鞋麵,給皇帝做一雙屋裏穿的暖靴。


  皇帝將顧筠叫到景和宮裏來說話,是打算親自緩和顧筠與景和宮的關係。畢竟之前賢妃的女兒宜和公主一直癡纏顧筠,鬧得京裏朝野皆知,讓皇帝這張老臉十分難尷。


  如今事情已經過去許久,顧筠與徐蔚也成親好幾個月了,這門他自己求來的親事應當是滿意的。


  皇帝想著,新婚幾個月下來,想必顧筠的心情也能好點兒,對宜和公主心裏的那點疙瘩說不定就能散了。顧筠是他信任的心腹,將來太子繼位,總不能因為跟宜和公主的那些糾葛而使君臣離了心。


  他將這意思與賢妃說了,本想著借這機會,兩人一起安安顧筠的心,將以前的不快揭過去。賢妃固然求之不得,但眼下壽王跟著顧筠一道來了,這話就不大好當著壽王的麵說。


  賢妃命人收了床上的幾子,帶人避入了內殿。皇帝擺了擺手,又對她低聲說了一句:“過兩天,你設個宴,朕出麵,將貴妃和小十七一道叫來,一起喝個酒,叫宜和出來親自賠個不是也就好了,你也別太擔心。”


  賢妃甜甜一笑,對他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


  顧筠和壽王一進屋,先給皇帝行禮。皇帝叫人賜了座,先看了一眼越長越漂亮的兒子,一想到這麽棒的兒子是他生的,不免心裏美滋滋。又看了一眼顧筠,倒是覺得他去了長寧這幾個月,人倒是黑瘦了些,不免又有點兒心疼。


  “你辛苦了,長寧的事,朕都知道了,此事你不必插手,朕自會處置,若族中有哪些你覺得可以留下的,也隻管列了單子,叫下頭網開一麵,總不能叫那頭斷了根,令你與貴妃難做。”


  “今兒有些晚了,明天一早,帶著你媳婦去關雎宮吧,貴妃雖然不說,可朕知道,這些天她惦記你們惦記得緊。長寧出事,她以後的依靠也隻有你們了。”


  皇帝還想絮絮叨叨,顧筠卻站起身,從懷裏摸出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單膝跪地呈了上去。


  “皇上!”


  皇帝龍目微微一眯,他身旁的內侍忙上前將紙接了,隻是眼光在上頭略略一掃,已是驚出一身冷汗來。


  “是什麽?”原本不怎麽在意,卻看到內侍身體一僵,皇帝不由自主坐正了,挺直了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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