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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回敬

  第154章 回敬

  過不一會,田氏便帶著她派過來的嬤嬤和那位醫女離開。


  歐碧回來時,浣紫早就領人捧著兩盆花跟著送去了上院。


  “好端端的,郡主您為何要送花?”不明所以的歐碧打了熱水服侍徐蔚淨麵,“金線優曇極難得又難種,這兩盆養得極好,夜裏的花香宜人,安神定心,奴婢還打算昨兒一道帶走呢。”


  徐蔚笑了笑,一直藏身內間避著田氏的雲汐姑姑打從裏頭轉出來,麵色十分難看:“她倒鎮定自若,半點破綻也沒得露出來。”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事不用非得捅破,彼此心裏有數就行了。”徐蔚坐起來,走到梳妝台旁叫歐碧幫她解發,“多虧了姑姑知道這香的解法,不然我這夜隻怕都睡不安穩,又要讓阿筠擔心了。”


  這香的解法其實也十分簡單,一盅綠豆百合湯加半匙蜂蜜便無恙。從雲汐口中知道這香的存在之後,徐蔚就叫人煮了湯,既能解毒還清火降燥,人人都得了一盅。隻是沒想到顧家這麽大手筆,下個香竟然舍得極為稀有,特別值錢的月華金線優曇,竟一下子舍了兩盆出來。


  如今這隱秘手段說穿了自是容易,可沒識破之前,可是讓徐蔚身邊的人為找那下香之處焦如群蟻,險些將房子都給拆了。


  優曇花隻在每日夜間月光下盛開,兩個時辰之後又會將花瓣閉合。這兩盆花就放在徐蔚寢房靠窗的花架上,朝閉夜開,香氣清淡雅致,誰會想到有人會將香料撒在花蕊之中,借著曇花開花的特性施放呢?


  且這香與優曇花的味道調和,聞過真正優曇花香氣的人沒有幾個,所以之前一直沒能查出。


  優曇珍稀,也就除了浣紫這個傻大膽,才會在四處找尋不到之時,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撕開一朵花苞,結果靠她特別靈敏出眾的鼻子,發現了其中的一點不同。


  “浣紫立了大功。”徐蔚從妝奩匣裏挑出一支金絲稚菊步搖塞到歐碧的手裏,“一會幫我交給她,或是由你替她收著,等她出嫁的時候可以戴。”


  這支步搖約二兩重,是純金打造的,三朵菊花並排擠在一處,形色兼備,花蕊是以小塊黃玉鑲出來的,十分精致又貴氣。


  “她莽莽撞撞的,不過是瞎貓碰著死耗子,哪值得您給她這麽重的賞。”歐碧不肯收,“這樣的純金步搖也不是我們這樣的奴婢可以戴的。郡主您先收著吧。若實在要賞,給她兩個銀錁子就夠了。”


  “叫你收你就收著。”徐蔚站起來,對著雲汐福了一福,“首功還是雲汐姑姑,若不是您,隻怕這回我就要中招,被她們強留在顧家大宅裏。”


  她與顧筠在一起,兩人相互扶持著才是最強的。顧家應該清楚,他們彼此是對方的弱點,想有所動,首先要將他二人分開才行。


  將她留下來,照著孝期內有孕的借口打擊是最大的,等分開一段時間,再找個機會下手,讓她不慎“小產”,甚或鼓動哄騙她主動將“胎兒”打掉。


  這裏頭可做手腳的機會和方法實在太多了。


  怪不得貴妃在她臨行前再三叮囑,叫她事事小心,萬務輕信輕視。


  雲汐側身避過她的禮,麵帶愧色道:“那香還是阿紫尋出來的,若是沒她機敏,奴婢便是知道這香是何物,也破不得局,怕是要壞了郡主的事。郡主不怪我就算了,論功實在是不敢當。”

  “咱們亦算是一家子人,”徐蔚彎著眼睛,“彼此間何需這麽多客套。姑姑本是出自顧家,對這裏頭的關係往來,人情纏裹都清楚。咱們還得在長寧待……”她屈指數一數,“至少十個月,就要有勞姑姑費心了。”


  雲汐自是連連應下,稱責無旁貸。便是徐蔚不說,她受了貴妃的再三叮嚀,也是要加著十二萬分的小心,不能叫顧筠和徐蔚在顧家受半分委屈的。


  這邊正說著,浣紫回來了。


  歐碧迎著妹妹進來,問道:“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浣紫一撇嘴:“那邊防我跟防賊似的,都沒叫我進屋。院門外就要攔著我,我說我是奉了郡主的令要親手將花送進老夫人寢房的,她們就說了一大串子繞死人的規矩,我聽著頭都暈。後來想想,就算我硬是進去把花盆放那兒了,一掉臉人家也能挪出去,背後隻怕還會牽累郡主被人說霸道,倚勢欺人什麽的。於是就沒再堅持,將花在門口交給老夫人身邊的嬤嬤便回來了。”


  徐蔚點頭誇她:“這一年,眼見著你又長進不少。”


  “那是。”浣紫被徐蔚這麽一誇,得意洋洋地抬起了小下巴。


  因明日顧筠就要帶著妻子離開老宅,所以這日一早他就被顧崧叫了去,帶著他到各個房頭走一遭,與各房的長輩辭行。


  等他見完一堆人,說完一筐話回到長房時,才聽到屬下來報,說是郡主身體不適,請了醫女去看。


  顧筠嚇了一跳,甩了外袍就往房裏跑。


  等回了屋,卻見徐蔚麵色紅潤,散著發歪在床上,與幾位姑姑丫鬟們說得正歡,看著並不像生病了的樣子。


  徐蔚見他回來,卻也沒起身,而是叫歐碧盛了碗綠豆湯過來叫他喝。


  等顧筠知道了這前後因果,麵色沉如鍋底。此時屋裏也隻剩他夫妻二人,徐蔚有話也就直言。


  “知你不快意,不過咱們明兒一早就走了,你別多生事端。”


  “我哪裏會生事端。”顧筠否認。


  徐蔚一伸手,拉他在床邊坐了:“你眼珠子一轉就要使壞,你看,現在就轉著呢。”


  顧筠失笑:“哪有活人眼珠子不動的?”


  徐蔚將頭靠在他身上:“算啦,其實我也氣不過的,但咱們眼下在他們地盤上,又能如何?再怎麽說,他們也是你的血親。何況她也隻不過用點香讓我難受一下,於身體也無礙的。”


  顧筠眸光微閃:“她們這樣做哪有半點將我看做血親的意思?今日她能用這樣的手段讓你有假孕之征,你又焉知明日她會不會將那無害的香換成殺人的毒?”


  徐蔚咽了口唾沫,有點艱難地說:“總,總不至於吧。”


  “有什麽不至於的?這大宅子裏的陰私事未見得比皇宮裏的少。”顧筠沉聲道,“有多少事是沉在泥裏見不得光的?世家大族裏總有些手段,能叫人不知不覺中了招,事後既查不出緣由,亦找不到痕跡……”


  他站起身,背著手在屋內走了兩步。


  “不能就這樣算了。”他的目光在燭火映照下閃閃發光,“一點教訓,叫他們知道知道我顧筠也是有手段的。”

  徐蔚眉頭微蹙。


  “放心,”顧筠唇角翹了起來,“查不出緣由,找不到痕跡……這種事,我最拿手了。”


  徐蔚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顧筠要下手的對象可是他親祖母!


  不過他肯這樣為自己出頭,見不得自己受到半點委屈,半分算計,徐蔚心裏就像浸在溫湯之中,又舒暢又熨帖。


  “這事你不用管。”顧筠把她塞入被子裏,在她臉上輕輕捏了捏,“好好睡一覺,明兒咱們就走了。”


  然後徐蔚真就睡著了,一夜好夢,都不知道顧筠夜裏出去沒有,是何時出去的。


  她醒來的時候,顧筠已經打完一套拳回來,此時正在後頭洗漱換衣裳。


  等夫妻倆坐在一起吃早飯的時候,徐蔚手裏拈著一塊銀絲小卷,手裏的牙箸夾著一根酸黃瓜絲兒,看著一臉神清氣爽的顧筠。


  顧筠:“……?”


  好吧,看這樣子就知道他昨兒晚上肯定是去動過手腳了。


  報個仇都不肯過夜的,顧筠這脾氣真是跟貴妃學得一模一樣。


  行裝車駕是早就備好的,用過早膳,再去拜過祖宗,他們就要啟程離開。


  可是到長房正院前時,才有管事嬤嬤一臉尷尬地來說,老爺和夫人夜裏受了涼,瀉了肚,如今腹疼得起不來,沒法子送他們,請十七少爺和郡主娘娘見諒。


  徐蔚驚訝道:“昨兒見著他們還好好的呢,怎麽一夜不見就都病了?別是吃了什麽不潔的東西吧。”說著就要派人去叫小鍾大夫和歐陽夏過來。


  “我帶的這兩位雖年紀輕,但醫術都很高,又正好一男一女,問診也方便。”


  徐蔚熱情推薦身邊兩位大夫,那嬤嬤隻推辭。顧家這麽大,日常供奉的家醫就好幾位,哪裏還用得著郡主身邊帶來的?

  而且田氏疑心她和顧崧一起生病是昭德郡主動的手腳,哪裏還敢用她身邊的人。


  顧崧是顧家的現任家主,他與夫人一道生了病,自然引起各房的不安。於是前來長房探病的族人絡繹不絕,無奈房門緊閉,顧崧是誰也不見。一時間顧家大宅裏流言四起,說什麽的都有。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顧筠騎著馬,帶著夫人,又順手接上顧鴻和衛氏,兩對小夫妻悠悠然離開了大宅,徑往小蒼山而去。


  路上徐蔚問顧筠,他到底做了什麽?為什麽顧崧夫妻都不肯見人了?

  顧筠微微一笑,將嘴湊到妻子耳邊:“如果一個人上頭不停打嗝,下頭不斷放屁,你說他好意思出門見人嗎?”


  徐蔚怔了怔。


  “她既叫你難受了一天,那就讓她自己也小病一日好了。”顧筠笑著說,“放心,於身體無礙的,頂多難受一天,過了今日子時,也就慢慢兒好了。”


  不痛不癢,無傷無損,就是打嗝放屁十分不雅。


  但對一個大世族的家長和宗婦來說,這樣難堪的情況真比叫他們大病了一場還難受。


  還不好跟外頭人說。


  這個啞巴虧,他們也隻有自己悶頭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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