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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故事

  第153章 故事

  小鍾大夫垂頭想了想,搖頭道:“會使人四肢無力,幹嘔困乏有如婦人初有妊症狀的藥物,香料都有,可是能同時改變脈相,令滑脈亦同時出現的就很少了。如三線勾藤子,鬼兒茸,但這種藥材十分少見,且自身味道極重,下到食水之中,便是用重調味也無法去除其中的土腥氣,極易被察覺。”


  歐陽夏也點頭說:“鍾大夫說的不錯,據我所知,這樣的藥材自用還行,若想讓人無所知覺地服用幾乎辦不到。”


  難不成真的是她開的避子湯失效了?

  徐蔚看見站在一旁的雲汐雙眉微蹙,似在想什麽,不覺心中一動:“雲汐姑姑,您有什麽想法?”


  雲汐對她點頭道:“奴婢是想起多年前一樁往事來。”


  大約十六年前,宮中一位宮婢與一樁謀害景和宮賢妃和還在吃奶的宜和公主的事扯上了關係。剛開始訊問,這位宮婢就供出自己是受了貴妃的指令,原因是皇帝連去了景和宮兩個月,對賢妃恩寵太甚,讓她心中不憤,懼怕賢妃搶了她的寵愛。


  那時候宜和公主才三個月,顧貴妃懷著壽王,已有近八個月,那位宮婢是關雎宮的人,平日低調穩重,謙遜恭和,人長得又頗有姿色,有時候皇帝還會拉著她說幾句話。


  賢妃沒什麽事,但宜和公主一直吐奶,差點沒了命。怒火中燒的賢妃聽了供詞,非要皇帝給她個交待,更是直接鬧上了關雎宮,尋死覓活,說貴妃若想她死,她就去死,何必要帶累遷怒一個無辜稚子?貴妃也是將要做母親的人,緣何能這般心狠。


  貴妃受這番指責,又被心腹人背叛,承受的壓力極大,因而牽動胎氣早產。正因如此,壽王才自小體弱多病,得了封號為壽。


  “可這真不是娘娘的手腳。”雲汐說,“咱們娘娘,從來不屑與人爭寵,更不可能因為皇上偏愛賢妃就對她和一個吃奶的娃娃下手。”她頓了頓道,“退一萬步講,若真是娘娘出手,哪裏還會有她們現在的風光。”墳頭草都三丈高了,且不會給人留下把柄,還能尋到關雎宮頭上來。


  這是得有多蠢,才會用自己個兒宮裏的宮婢去下這麽個漏洞百出,不輕不重,弄不死人的毒?

  如果不是太蠢的人,這件事的蹊蹺其實都擺在眼前,隻看人心底願意相信哪頭罷了。


  “當時娘娘被皇上的態度氣著了,早產生下了殿下,”想起過往,雲汐無限唏噓,“但生產完第二日,娘娘就吩咐了我們,無論如何要保住那個宮婢的命。”


  太後和皇後都認為貴妃不可能會對賢妃和宜和公主動手,又查出這名宮婢曾與皇帝有過一次關係,所以判斷她是因為想上位,想成為正式妃嬪,所以自做聰明去對賢妃下手以討好貴妃,誰知道行事不密,被人抓到,又怕擔責,於是全往貴妃身上推。


  賢妃當然不服氣,可是她也知道這位貴妃是皇帝好不容易才迎入宮中的,在他心中的地位與別人不同,僅憑一個宮婢的指證,想讓皇帝廢了貴妃那是不可能的。


  於是她退而求其次,要求將宮婢當庭杖殺。


  “她若死了,真相就難查了,娘娘被人潑的這盆汙水便再難洗清。能讓她死嗎?當然不行。”雲汐雙手交疊於腹前,表情淡然,“所以行刑前她被查出已有身孕,孩子嘛,自然是皇上的。”

  這可真是……


  歐陽夏和小鍾大夫:“……”


  隻有徐蔚依舊保持冷靜,哦,這種事,在宮裏發生的次數又不是一回兩回了,正常,淡定。比這更離奇更驚人的故事她都聽太後說過好幾個呢。


  謀害賢妃和公主的宮婢居然有孕了,還是自己的種,這讓皇帝感覺很難堪。


  自己的兩位愛妃掐成這樣,不就是因為自己一時沒控製好,隨手就地胡亂解決了次?


  皇帝非常慚愧,羞惱,深深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兩位為他生兒育女的妃子,同時又有點沾沾自喜,他就這麽亂來一次就能中的,果然龍精虎猛,相當威風。


  徐蔚聽到這裏,已經明白了,貴妃必定是使了手段讓那宮婢假孕脫死,所以能讓人無聲無息便產生滑脈的手段不是沒有,貴妃娘娘就會。


  “那賤婢也以為自己真是懷了龍胎呢。”雲汐冷笑著說,“在太後和皇後麵前痛哭流涕,不過依舊還是推在貴妃身上,說自己是被逼對賢妃下手,求她們看在她腹中龍胎的份上,給她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太後雖然膈應她的為人,但考慮到皇帝子嗣確實不多,那孩子總是無辜,隻能捏著鼻子在壽安宮偏殿隔了個小院子,把她扔進去,一來養胎,二來也算保護她。


  之後不久,貴妃便查出這宮婢的來路,毒藥的來源和來往經手的證據,一體交給了太後,便不再過問。


  “後來查出她其實沒懷孕,又是毒害賢妃和公主,又是攀誣貴妃,怎麽能留下來?”雲汐姑姑一句話做了總結。


  這裏頭自是有一番雲波詭譎的故事,但雲汐不說,徐蔚心裏也有點數。


  她進宮時離這事發生已過了三年,宮中一點風聲也沒透出來過,若隻是單純的一個宮婢想害兩宮,不可能會將痕跡抹得這般幹淨。想來這事與自己那位自覺有皇後之才的姨母脫不了幹係。


  怪不得貴妃生了壽王之後,賢妃就不怎麽跟她爭了,很多時候,都是她在退讓,顯得她極為大度似的。


  感情根源出在這裏。


  皇帝在這件事上偏袒了賢妃,害貴妃早產,壽王體弱,心中的虧歉自是無法言說,所以對壽王多有彌補,疼愛有加,也未嚐不是在為賢妃的這事心虛。


  徐蔚不禁再次在心中感慨,世人總說貴妃顧氏寵貫六宮,獨占椒房,但事實證明,賢妃娘娘,她那位心比天高,但總是時運不濟的姨母才是皇帝心中的真愛啊。


  貴妃擔了這麽多年虛名,也不知道心底滋味究竟如何。


  徐蔚聽故事聽得出神,歐陽姑娘卻有點不耐煩了。


  “說來說去,那可使人脈相變化的藥究竟是什麽?”


  “也不算是藥。”雲汐說,“隻是一味香料。娘娘未入宮前喜歡合香,還在萊陽開了一家小小香鋪自己做香賣香玩兒,這香是她無意間合出來的,覺得有趣而已,不過並未在外售賣過。”


  所以除了顧貴妃,外人手上沒有這個香?


  “娘娘進宮前,這間香鋪就隨手給了大夫人,連同她那些早年琢磨的香方子都交了出去。”雲汐說,“所以,奴婢懷疑,這香是大夫人那裏流出來的。”

  顧靜姝入宮為貴妃,父親母親皆因此有了封賞,父親顧崧封了懷恩伯,母親是二品伯夫人誥命,隻是顧崧對爵位堅辭不受,在顧家,田氏被人稱大太太的居多,鮮少有人稱她為夫人。


  雲汐是從宮裏出來的,自然不會犯稱謂上的錯誤。


  大夫人,自然也就是顧家長房當家太太田氏了。


  可是每日送到徐蔚房中的物品和飲食她都會細細察看,並沒有發現有異樣啊?顧家是怎麽樣瞞過她的眼睛和鼻子,將這樣的香送到徐蔚的身邊,並且發揮了效用呢?


  “郡主不喜薰香。”一旁的擷芳姑姑補充道。


  而且現在是喪期,非但不能薰香,連發油脂粉都不用,這香料要怎麽被徐蔚吸入呢?


  雲汐和擷芳兩個帶著徐蔚的四個貼身丫頭從裏到外每一分每一寸地查,每件徐蔚可能碰到的東西都湊上去聞味道,想找出點蛛絲馬跡來,可是忙活半晌,也沒找到有用香的痕跡。


  難道是自己想錯了,不是娘娘曾經合過的那種香?雲汐都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時間在這種緊張又焦灼的氣氛裏呼嘯而過,很快的,金烏西沉,夜幕垂降,外頭糊了白紗的燈籠一盞盞挑起,映得院落中一片清冷素白。


  長房派人來了幾回,詢問先前來給徐蔚診脈的醫女和嬤嬤的消息,每回都被郡主府的侍女禮貌而委婉但不容反對地推了回去,隻說還在裏麵跟郡主說話,不可打擾。


  直到田氏親自過來探問,整間小院從裏到外也沒找到雲汐姑姑所說的那種香料。


  徐蔚身體不適,也就沒故作大方地出去迎,歪在榻上,隻是見田氏進來時作勢要起身,田氏一推讓便立刻順勢又躺了回去。


  田氏心中有事,到不計較長孫媳婦的無禮了,心裏反而希望她越嬌弱越好,最好起不來床,下不得地,哪怕以後她將這位郡主當菩薩供著,她也都認了。


  “這是怎麽了?好好兒就生了病,臉色這樣難看。”田氏一臉慈靄,“對了,我之前叫阿慧請了醫女來給你診脈,怎麽這麽久了也沒見著她?難不成是貪了嘴,半道兒去喝黃湯了?”說著,她一轉臉,冷聲對身後的嬤嬤說,“你去找找,找著她,照死裏打二十棍,一家子攆出去。不過仗著跟著我幾十年貪著些臉麵,竟不把主子事兒放心上,這樣的奴婢有不如無。”


  “是。”


  田氏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美人兒,否則也生不出顧貴妃那樣豔絕天下的女兒。顧筠的容貌也不知隨爹還是隨娘,不過看著,與他的這位祖母也有那麽二三分的相似。隻可惜年華易逝,光陰催老,鬆馳的皮膚令她鼻唇邊多了兩道深深的紋路,便將她自身的美貌添了許多冷酷嚴厲出來,反倒讓人覺得難以親近。


  徐蔚冷眼看著這位祖婆婆,能在顧氏家族裏穩穩坐定了長房宗婦的位子,又養出貴妃那樣的女兒,無論為人還是手段,田氏都是個極難應付的對手。


  “我哪有什麽病。”徐蔚嬌弱地說,“那位嬤嬤是請了醫女來,隻是那位醫女看了半晌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原本也就是有些個水土不大服,略歇歇就好。可嬤嬤偏偏忒緊張,胡亂猜測……”她掩唇笑了笑,“猜的什麽就不說了,說出來惹您笑話。”

  田氏眸光一沉。


  “我自己也是糊塗了,還是擷芳姑姑想起來,皇後娘娘疼我,這回專指了位宮裏專職的女先生跟我來的,就請她過來幫我複脈。您身邊那位嬤嬤和醫女此刻正在耳房裏待茶呢,可沒偷懶。”


  田氏眉頭微微舒展,笑著說:“您是千金之軀,下人便是再添一萬個小心也不為過。我家裏的醫女雖比不得宮裏的,可是在婦人科上也極擅長,診脈從無出錯,不如叫她來,我聽聽她怎麽說。”


  “好吧。”徐蔚對身邊的歐碧使了個眼色,歐碧會意,下去領人。


  田氏眼光一掃,已見著床邊站著梳著宮人發式的擷芳,對徐蔚說:“這位便是你說的擷芳姑姑?”


  擷芳對田氏福了福。


  “她是太後身邊的女官,我三歲進宮起,便是她陪著我。”徐蔚對擷芳笑了笑,“原本前兩年已經離宮了,可是太後娘娘離不得她,才又將她尋回。因為姑姑是看著我長大的,太後便命她這回陪我回長寧了。”她略帶歉意地說,“都是為了我,搶了太後娘娘身邊得用的姑姑。”


  她笑著一指擷芳,對田氏說:“您別看她年輕,現在可是正四品的尚宮。”


  尚宮品級或許不算太高,但在宮裏絕對是握有實權的人物,是帝後的腹心。如今後宮由皇後執掌鳳印,尚宮局所設兩位尚宮便是皇後直接下屬,手裏可掌著宮中無數人的前程性命。便是那些品級低些的妃嬪,見了尚宮,都要帶著幾分小心,陪上幾多笑臉,讓自己在宮中的生活能舒服一些。


  擷芳笑著搖了搖頭:“郡主您抬舉,奴婢隻是壽安宮中的一名宮婢,不過是太後娘娘賞了體麵,給個響亮些的名頭,也免得墮了郡主您的名頭。”


  徐蔚抿著嘴笑了笑。


  田氏手裏的佛珠輕輕撚過去幾顆,不過還沒等到她的心腹和醫女過來,倒是從裏間匆匆走出另一個侍婢。


  這侍婢與剛才出去的那人長得一般無二,若非二人腰上係的絲絛顏色不同,還真難分辨出二人來。


  紫色衣帶的侍婢臉上帶著幾分激動,先給田氏行了一禮,便湊到徐蔚身前,當著田氏的麵與她咬了咬耳朵。


  這樣放肆大膽的事,田氏幾十年都沒遇到過,不由得臉色微沉,覺得這位郡主身邊的侍女們實在是沒有體統,太不像話。


  徐蔚卻是聽著聽著,眉頭漸漸挑起,目光移向田氏,嘴角上挑,似笑非笑的表情叫田氏心頭有些發麻。


  等浣紫說完,徐蔚點了點頭示意她自己知道了。


  然後對田氏說:“我這兒有兩盆花開得甚好,一會叫人給您送去。明日我要與阿筠離開大宅,不能在您跟前盡孝,就讓那兩盆花兒代著我們,您以後日日瞧著,也隻當是看著我們了。”說著,便對浣紫說,“就那兩盆月華金線優曇花,你親自送到夫人旁裏去,擺到內寢,離床頭不用太近,這花兒每到夜裏才開,香氣清雅宜人,助睡安眠,對上了年紀的人極有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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