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別途
第108章 別途
太子猛然一驚。
宜和公主撇了撇嘴:“你就別再想她了,這世上美麗的女子千萬,你想要什麽樣的沒有?”
太子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幹澀:“你別亂說了。”
“少來,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你都喜歡她多少年了?”宜和公主對太子說,“你醒醒吧,皇祖母和坤寧宮那位那麽稀罕她,怎麽可能讓她嫁與你為妾?自你應了母親選陶氏為太子妃,她跟你之間的緣份就斷了。”
太子袖中的雙拳緊握,妹妹的話就像一把刀子在他心上捅了又捅。
“她……將來也未必不能……”
“不能怎樣?”宜和公主冷笑一聲,“不能做太子妃,做皇後?”
太子沉默不語,陶氏已病入膏肓,雖然一直拖著,但誰都難說她什麽時候會斷氣。隻要陶氏一死,太子妃位空缺,那麽他再娶徐蔚為太子正妻也是名正言順的。
他已經順從了母親一回,這一回誰也不能阻止他。
宜和公主拉了拉他,看看四下,對他使了個眼色:“見了母親再說。”
賢妃見到兒子和女兒一道進來,有些詫異卻也很高興:“怎麽這時候來了?來的正好,廚下那裏新來了幾尾四鰓鱸魚,我叫人給你做你最喜歡的鱸魚羹吃。”
宜和對她連使眼色,等屋裏除了母子三人再無旁人時,才嘰嘰喳喳將太子的事對母親說。
賢妃想也不想便拒絕了。
“你便是再怎麽心儀阿蔚,也得等著。”她說,“你皇祖母的意思很明白,她是斷不可能許徐蔚給你做妾的。何況陶氏若沒了,你也得為她守一年,不能立即再選太子妃。”她深吸了一口氣說,“這一來一去的,你東宮少說要空兩年。這兩年你怎麽辦?就這麽一個人自己守著?還是跟你宮裏的宮人隨便生幾個出身低微的子女?太子妃可以空,太子嬪,太子良娣必須配齊全了。這一兩年裏,你先生下皇孫再說。”
太子默然良久,方抬頭問:“那麽母親可許了兒子,將來這太子妃位要留給阿蔚?”
賢妃點頭應了,眼見兒子一身輕鬆,滿臉喜氣地出去,才跌坐在椅子上,一臉的為難。
宜和公主在旁邊嘟著嘴:“您怎麽就不告訴她,阿蔚現在見天兒往關雎宮跑?人家怕是早就定下來日後是壽王妃了,還有我哥什麽事兒?你就忍心這樣瞞著他,將來叫他怨您?”
賢妃大怒:“我這都是為了誰?”
宜和公主立刻垂下頭,不說話了。
能為了誰?自然是為了宜和公主。
賢妃雖然如今將掌宮之權都交了出去,可她管了這後宮十幾年,宮裏有什麽事能瞞得過她的眼睛?
徐蔚跟關雎宮貴妃走得近,也時常會與壽王在宮中相會,這些她都一清二楚。
壽王是貴妃的獨苗愛子,定國公是個沒有兵權的空架子國公,若徐蔚做了壽王妃,對壽王自然沒多少幫襯,也說明壽王對帝位並無什麽野心。
知道這事時,說實話,賢妃心裏湧起的更多是安心,倒沒什麽意外和怒意。
兒子是將來要做帝王的人,滿天下哪家姑娘要不得?何必非要死盯著徐蔚呢?
將來徐蔚若做了壽王妃,安安定定的,各自都本份,對哪家都好。
再說了,有徐蔚做筏,壽王說情,貴妃也不一定就會咬定了不讓顧筠尚主。
太子可以娶別的姑娘,可是她的宜和卻除了顧筠再挑不到別的駙馬了啊!
所以眼見著陶氏不行了,她才會這麽著急要給太子選妃。
多看些如花似玉,溫柔似水的女人,兒子那一顆癡心也就慢慢能回來了。
多有幾個女人,他也就會發現,女人其實沒多少差別,一時情迷而已,最多落些遺憾,卻不會成為執念。
她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不論太子選沒選定,都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人送進宮裏來。
同時,她也該好好同阿蔚拉拉關係,別叫她跟親姨母反而沒有外人親了。
匆匆叮囑了宜和公主兩句,賢妃立刻動身,往壽安宮去。
她到了壽安宮,給太後見禮,卻發現站在太後身邊的徐蔚身邊又多了一位姑娘。
看著跟徐蔚年歲相當,容貌雖略有不及,卻也是清麗脫俗,落落大方,讓人眼前一亮。更難得的是,她眉宇之前,竟有三四分徐蔚的神韻在。
賢妃心裏一動,笑著問徐蔚:“這姑娘是哪裏來的?麵生的很,可是我以前見過?”
徐蔚笑著推了推身邊低著頭紅著臉的少女,等她給賢妃見了禮,才說:“娘娘您以前見過她的,不過那時候她還小,剛會走路哩。她是我二叔家的女兒,就比我大了兩個月。她小時候是我娘親手帶大的,跟我一道兒長大,一道兒進宮看過您,您忘了?”
賢妃想了又想,終於在陳年回憶裏找出了這麽一團小小的身影。
“啊,我想起來了,二妹妹帶你們一道進宮來看我,那時候你們倆小小粉粉的兩個團子,打扮得一模一樣,我竟沒分出來哪個是你。你……”她指著徐蕎,“你是叫阿蕎的對嗎?”
徐蕎紅著臉點點頭,心裏卻已是激動得要暈過去。
她沒想到徐蔚帶她進宮來,她會有這麽好的機會能見到賢妃。
更沒想到賢妃聽說她是二房的女兒,非但沒有對她有絲毫的輕視不喜,反而這樣親切和氣又一臉欣賞地對她說話。
她的手在抖,腿在抖,渾身都在打戰。
麵前這位可是太子的生母,阿蔚的親姨母啊。
“都坐下說,坐下說。”太後樂嗬嗬地招呼一家子圍著她坐。
賢妃一雙眼睛看看徐蔚又看看徐蕎,越看越覺得滿意。
拉著徐蕎問了許多。
徐蕎滿心歡喜,又羞又怯地有問必答,態度柔順而恭敬,賢妃聽她言辭,觀她行止,心中越發的滿意。
“你父親自請赴北疆為國盡忠,皇上每回提起都十分感慨,連說定國公一脈總算出了個有出息的。”說著,她笑著對徐蔚說,“可不是說你父親不好啊,隻是世子好文,定國公那一身行軍打仗的本事就隻有你二叔承繼了。”
“我二叔是不得了的好男兒呢。”徐蔚笑著點頭。徐承祖本來就是個在軍事上極有天賦的人,更難得的是他為人忠直,行事坦蕩,除了不理家,旁的真是挑不出一點兒毛病的男人。
“說的是。”賢妃讚賞地看了徐蔚一眼,謝氏那麽對她們一房,難得這孩子分得出輕重好壞,對二房竟沒有遷怨,還與徐蕎看起來感情十分不錯。
說明這個徐蕎為人也當是不錯的。
賢妃想起來去年徐蔚落水,似乎便是這個徐蕎的妹妹所為。能叫徐蔚不念舊惡,還將她帶到太後麵前來,可見這個徐蕎與徐蔚關係親如姐妹,與她妹妹完全不是一路貨色。
不覺感歎,真是一樣水養兩樣人。明明是同胞的親姐妹,差別竟然這樣大。
又問了幾句家裏如何,可有訂親之類的,賢妃這才心滿意足地告辭離開。
看著賢妃離去的背影,徐蔚目光黯了黯,心底長長歎了一聲。
徐蕎卻是麵色紅潤,目泛清光,心裏雀躍不已。
等徐蕎也跟著女官辭別出宮,太後才問徐蔚:“你之前不是不想讓她進宮的嗎?怎麽這回又改了主意,把她帶進來給我看?還這麽巧,讓賢妃也看到了。”
徐蔚笑了笑,她能說什麽?她能說的,這宮裏可能會發生的,什麽都跟徐蕎說過了,可她還是不改初心,一意要嫁與太子。否則終老一生,不嫁旁人。
她也隻好出手幫忙。帶進宮裏給太後掌掌眼,再請太後將之前攔下的畫像送去景和宮,把原本勾掉的名字再重新上冊。
不過今天看來,賢妃對徐蕎滿意得很,用不著她做什麽動作,說不定很快徐蕎就能得償所願了。
“各有各的命,她自己選了這條路,我拚命攔著她也未必能領我這份情。”徐蔚對太後說,“何況命運是她自己的,我覺得我攔著她是為她好,但真的就是對她好嗎?我也不知道啊。”
她默然片刻,對太後說:“還是由著她自己走下去吧。”
太後嘴一撇:“本來就是你管得太寬。人家二房的姑娘用你操哪份子心?說難聽點,你這麽一心一意為她,將來人家說不定還要怨恨你,何苦來的?你啊,別光顧著旁人,也該好好想想自己的事兒了。”
說著,太後將身子向前挪挪,雙眼發亮問道:“怎麽樣,顧氏對你還滿意吧。”
徐蔚的臉一下子紅了個透:“您說什麽呢。”
太後撫掌大笑:“就是說啊,我家阿蔚是天下難找的好姑娘,若不是阿昀現在身體越來越好了,我還舍不得讓你嫁過去呢。”
徐蔚怔了一下。
顧筠的筠與容昀的昀讀起來是一個音兒,此時太後口中的“阿昀”,說的到底是顧筠還是容昀?
她是常去貴妃那裏,但與她訂下白首之盟的是顧筠。可在太後口中,身體越來越好的那個“阿昀”應該是容昀才對。
她指尖動了動,第一個浮起的念頭就是——要糟。
這下誤會可要大了。
怪不得這幾次去關雎宮時,貴妃會用那種戲謔的目光看她,就好像在等著什麽有趣的事兒發生。
徐蔚臉都黑了,明明貴妃早覺察出了不妥,卻還瞞著她,沒有一點點想要澄清的意思。她這是等著看自己和壽王的笑話呢吧。
“不是您想的那樣。”歎了口氣,該說的還是得說清楚,免得真讓老人家誤會了,再找皇上亂點鴛鴦,那可就坐蠟了。
“哪樣兒啊?”太後笑眯眯地看著她。
“我就是跟貴妃談得來,旁的沒什麽。”徐蔚看著太後,您快點看我真誠的雙眼,真的沒什麽。
太後哈哈大笑:“顧氏眼裏從來沒放進過幾個人,她居然還能跟你談得來,這是多大的緣分啊,阿朱啊,你說是吧。”
太後身後的嬤嬤笑著點頭:“是啊,緣份。”
太後拉著徐蔚的手,小聲跟她說:“別急啊,你的身份不是問題,咱們有的是法子可以解決。以後阿昀若是敢欺負你,我和皇後都能幫你出氣。”
徐蔚簡直想仰天大叫一聲“冤”,卻也隻能僵著一張臉,一字一句地強調:“我跟壽王真沒什麽,不信您問貴妃去。我對自己現在的身份可滿意了,真的沒有問題,一點問題也沒有!”
她說得可真誠了。
可惜一個信她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