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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幾家都愁(上)

  第56章 幾家都愁(上)


  小謝氏在自己屋裏轉磨,徐承業歪在床上,額頭上綁了條絹帕子,哼哼唧唧。


  “你別轉了,眼暈!”


  小謝氏臉色難看,站在徐承業麵前,拿手指點著他:“眼暈算個屁,你個大老爺們兒,出了事不快點處置了,還逃回家裏讓女人幫你去扛,你就這麽出息啊你。”


  徐承業翻了個白眼:“吵吵個啥,你吵吵個啥?當初我說了不行不行,到底是哪個老娘兒們在背後拚了命了攛掇,為了那四五百兩銀子的花頭叫老子掉坑的?總之現在事情大發了,老子跑不掉,你更甩不開。”


  小謝氏被他一通搶白,臉漲得通紅,但很快又因為徐承業發狠的下一句話變得煞白。


  “老子告訴你,如果這事不能善了,老子一紙休書,讓你滾回你謝家去。”


  “你,你你,你怎麽能這樣!”小謝氏心裏竄著火,幾乎要爆開。可是眼下這情景,徐承業又是個混不吝的家夥,若事情真捂不住,徐承業非但敢把她休了,說不定能直接上手把她給掐死。


  小謝氏跌坐在椅子上,兩眼發直,過了好半晌,才說:“那怎麽辦?可是七八千兩銀子的虧空要補,咱們哪兒來這麽多錢?”


  徐承業跟人合夥包了宮牆磚的工程,前前後後投了也有兩千多兩的銀子。這裏頭一千兩是跟定國公夫人討來的,另一千多兩是兩人的私房銀子。誰知道徐承業這貨就是個嬌生慣養的主兒,對經濟生意完全不通。先是投了錢買了處別人廢棄的窯廠,又貪便宜進了假窯土,燒出來的磚外頭瞧著還好,隻用力一砸便會斷成幾塊。宮裏管事的就算有包天的膽子,也不敢為了那點銀子把命給搭進去。這樣的劣磚,一場透雨就能現形。


  銀子收再多,也得有命花不是?


  宮牆磚是有定製的,就算徐承業想把手頭這批磚賤賣出去也不可能有人接手。白送都沒人敢要。於是徐承業投的銀子全打了水飄。這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他可是簽了契,按了手印的。因為這批磚,宮裏的修繕工程已經拖延了,他若再交不出合格的磚來,銀子損失是小,人說不定都得被抓到衙門裏治罪。


  定國公的兒子又怎麽的,王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何況他身上沒功名也沒官職可以擼。


  徐承業跑回家裏想辦法,他手頭沒銀子可以填虧空,還要銀子重新找人燒磚,隻過了一宿,嘴邊上就燒起了兩個大燎泡。看著小謝氏,突然又想起來那批窯土可不就是因為這敗家娘們收了人家五百兩好處費一力攛掇著他進的。


  就為了五百兩胭脂水粉錢,害他虧了七八千兩銀子,還有可能攤上牢獄之災。徐承業來不及後悔,隻盯著小謝氏那白皙纖細的脖頸子,手裏較著勁兒,琢磨著要在哪裏下手擰才好。


  眼見著徐承業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凶殘,小謝氏心裏打個突,後脊梁骨發寒。家裏這個混世魔王的性子她是曉得的,被定國公夫婦倆寵得無法無天,那股子凶性要是上來,說不定顧不得夫妻情份,真能下得狠手。小謝氏眼珠子一轉,立刻道:“娘家離得太遠,我就去找母親借銀子,咱們先把這虧空填上。”


  徐承業雙眼微眯:“母親手頭能有多少?而先頭就跟她要過了。你壓箱的嫁妝銀子呢?先拿出來填。”


  小謝氏一噎,但很機靈地沒大聲叫出來。嫁妝是女兒家出嫁後的傍身依靠,夫家是動不得的。小謝氏又一向是個貔貅的性子,銀錢到手從來隻進不出,叫她往外掏嫁妝錢,那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樣。

  隻是此時徐承業在爆發邊緣,小謝氏可不敢說半個“不”字,隻敷衍點了頭,先借機溜了出去。


  徐承業好麵子,不肯在母親麵前丟臉,小謝氏可沒這麽多顧慮。


  從謝氏手裏掏錢,總比動自己的嫁妝要好。何況這錢若是不掏,徐承業就可能攤上官司,謝氏是當娘的,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被丟進大牢受苦吧。


  於是從院子裏一出來,小謝氏就拔了頭上的金簪玉環叫心腹的丫頭收著,然後披頭散發哭著衝到正院裏,一邊叫著“母親救命”,一邊把身上衣裳也扯得亂七八糟。


  等謝氏聽完小兒媳婦的哭訴,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在外人眼中,定國公府享著一等國公的爵祿,家大業大,府裏仆從如雲,家裏不說是黃金砌的屋,珠玉鋪的地,隨便手指頭縫漏一漏,萬八千的銀子也不算什麽事。


  但做了多年當家人的謝氏卻知道,定國公府也就是個架子貨,內裏著實沒多少實在的東西。前頭她已經丟了一千兩出去,這會小兒媳婦張口就是八千,後頭還要再找新貨,指不定還要繼續往裏頭填三五千的時候,她那心頭就好像被人活生生剜了一塊肉。


  疼啊!


  此時定國公府正當家的二太太柳氏,還在與長女閨中密語,探問女兒與太子殿下在賞梅宴之後的來往,設想種種可能,以及為女兒的未來出謀劃策中。並不知道此時覺得手頭太緊的婆婆和舍不得拿嫁妝出來的弟妹已經將主意打到了她頭上。


  謝氏是有嫁妝的,但她的嫁妝並不如外界想像的那樣多。小謝氏也是有嫁妝的,比她姑母當年的要豐厚許多。可是這姑侄倆都覺得自己的嫁妝一文不能動,而府裏一時半會又不可能拿出這麽多現銀幫徐承業度過難關。左思右想,二房的柳氏掌家這麽多年,手底肯定攢了不少。讓她白占了這麽多年便宜,到關鍵的時候,她這個當嫂子的怎麽可以不擔事,不放血,不伸手幫幫小叔子。


  柳氏一心撲在徐蕎未來的遠大前程上,根本想不到會有一天有人把主意打到她那並不豐厚的嫁妝上。


  她對徐蕎說:“你也知道,咱們家在京中的名聲並不響亮。”怎麽不響亮?隻不過響亮的不是什麽好名聲而已。柳氏心裏嘲諷自己的婆婆。但她身為定國公的兒媳婦,公公婆婆名聲不好,影響的可是自己的子女,便是再不滿,也不好直接說出來。


  “嗯。”徐蕎坐著,手裏的繡繃子已經放到了一邊。


  “太子的生母是賢妃,是你前頭大伯母的妹妹。”柳氏繼續分析,“她那人,可厲害得很,不像你大伯母那樣窩囊。”


  聽到這兒,徐蕎雙眉微蹙了蹙。


  “太子是個孝順人,現在的太子妃都是賢妃給他定下來的。”不然的話,長房的那個阿蔚也不會好端端被送回定國公府了吧。柳氏這些年執掌國公府,累是累點兒,但整個國公府人脈往來都在她手裏,貴人圈兒裏那點動向可瞞不過她去。有些傳言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她也不能全當耳旁風。


  “你上回去找阿蔚,她有沒有說什麽?”柳氏看著女兒的眼神頗有些意味深長。


  “沒說什麽。”徐蕎說。


  “她肯不肯幫你?”


  徐蕎麵上微紅,垂頭道:“幫什麽幫,她都已經親自帶我去了宮裏。”


  “傻啊你。咱們家也就阿蔚跟宮裏頭親,隻要你跟她走得近,她隻要肯張口幫忙,你入東宮的事就多了六七成把握。以後真能入了宮,便是看在她的麵子上,賢妃也好,太子妃也好,都不會怎麽能難為你。要知道,阿蔚那丫頭在太後和皇後娘娘那兒可是紅人兒。”

  徐蕎麵色微黯:“您也知道她在宮裏頭得寵,怎麽就能縱容著阿芫那樣對待阿蔚?她被阿芫害得命都差點沒了,若不是父親當機立斷將阿芫送上山,您當阿蔚真能這麽心大放開這事?”


  柳氏麵上一僵,喘了會氣方道:“她是被你祖母給寵溺壞了,不知道好歹。阿蔚回來這一年裏,就連我對著她也日日陪著小心,偏你妹妹被養得無法無天。”說起這個,柳氏嘴裏發苦。若那天徐蔚索性溺死了,府裏無非是推幾個奴婢頂罪,隻要沒有外人看到是徐芫動的手,死幾個或是十幾個下人就能遮得過去。頂了天,也就是定國公府的名聲在外頭更差點,徐家人以後的仕途走得更難點,但挺挺也就過去了。


  毀就毀在,這種時候謝氏非但沒有狠下心當機立斷把徐蔚弄死,卻異想天開一般叫了幾個不中用的丫頭婆子把徐蔚偷運出來,送到鄉下去等死。好巧不巧又叫徐蔚及時醒了逃出去,將這事經了錦衣衛的手,一捅捅上了天。


  不止徐蔚因這事恨上了整個定國公府,就連宮裏宮外的人,聽見是定國公府的人,都斜著眼睛,在背後指指戳戳。大凡世間事皆是如此,哪怕那點齷蹉事人盡皆知,隻要上頭還蒙著蓋子,便都當自己是瞎子聾子,隻在私底下心裏頭罵罵說說。隻要這蓋子一掀了,不管是人是狗,都能上來狠踩一腳,仿佛天理正義盡在他腳下一般。


  再加上徐蔚受封了郡主,又禦賜了府第,將徐承芳夫妻一並帶出定國公府,以前的種種流言便都蓋棺定了論。有些明明不是府裏做的事,也被外頭人傳的有鼻子有眼,髒的臭的都潑了上來。


  這小半年裏,柳氏幾乎沒有出過府門到外頭走動過。


  因為她知道,便是她厚著臉皮出去了,要麽會被人避如蛇蠍,要麽就是被人夾槍帶棒明嘲暗諷。她受不得這樣的窩囊氣。


  如今長房已有嫡子出生,想讓丈夫得這定國公世子的位子也更加困難。柳氏想來想去,自家翻身的指望大概也就在徐蕎身上了。


  太子有了正妃又如何。那個病秧子,藥罐子,說不得什麽時候就沒了。眼下正是太子年少青春初識男女滋味的時候,若是女兒在東宮站穩了,將來太子登基,少不得四宮妃位裏要占得一個。以她的出身,品貌,若再得了宮裏太後皇後兩位的支持,說不得將來後位也有望。


  她若成了皇帝的嶽母,就算徐承祖做不了定國公,也能得一個承恩公。


  同樣是一品國公夫人,她又為什麽要一門心思拴在這個名聲已經臭掉的定國公夫人身上!

  徐蕎看了她一眼,對於母親的心思,她心裏明白得很。在外祖家這幾年,可比囿在定國公府的院子裏長見識的多,對於當年她母親如何嫁入定國公府的……她也有所風聞。


  那是母親年少時的執念。


  以前她小,什麽都不懂。可是現在,她竟然也有些感同身受了。


  “我當年受過大伯母不少照顧,與阿蔚也是一同長大的。”徐蕎說,“雖有些年不見,但情份總是要比旁人多一些。妹妹做了錯事,做姐姐的自然要補償。放心吧娘,阿蔚不是那等小肚雞腸之人。”否則,也不是在她拜訪郡主府之時,對她露出那樣快樂欣喜的笑容。


  那親近和喜愛,並無摻假之意。


  徐蕎不自覺拿手捂住胸口,那裏的熱意股股翻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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