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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犯難

  第55章 犯難

  徐蔚沒敢把宮裏的事詳細說給小趙氏聽,隻含含糊糊地提了兩句。小趙氏是個心思通透的人,雖然隻是聽徐蔚沒三沒兩的幾句話,卻也自己串出個大概來。當下唬得臉都青了。


  她是想讓徐蔚嫁給壽王沒錯。但太子妃這麽一設計,即便徐蔚能做壽王妃,她這一輩子名聲就算毀了,連帶壽王也要落個無道的名聲,現在年少還好,等年紀再大大,少年情熱一褪,過個幾年,情義磨沒了,徐蔚在壽王府能過什麽樣的日子?

  就算壽王不介意,貴妃能放過她?


  壽王是貴妃的獨子,看的比自己眼珠子都精貴,顧氏怎麽肯讓自己的寶貝受這樣的委屈。


  “所以啊,您就別想著我跟壽王了。”徐蔚無奈地說,“您也別惱,宮裏有兩位幫我做主呢,而且我也吃不了虧。我這輩子跟壽王是做定了姐弟,不可能捏到一處去的。”


  與其讓小趙氏抱著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不如一開始就將這念頭給砸破了。


  “我幫您討了誥命,還有弟弟,不日也會有封賞下來。皇後娘娘已經全應了。”


  小趙氏臉色忽青忽白,過了好一會兒,才陰沉著臉說:“那這事就這麽算了?什麽勞什子誥命,我半點不稀罕。她這樣設計你,一個封賞和誥命就輕輕放過,也太便宜了她。”


  “不然您想怎麽著?”徐蔚歎氣,“還能廢了太子妃不成?這不是生生打皇家的臉嗎!這事到您這兒就算了,您可千萬別說給爹聽。任誰也別說,就吞到肚子裏去。”


  “我省得的,”小趙氏說,“說出去,你的麵子也難看。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我的麵子是小,太子的麵子是大。”堂堂太子妃整個這麽下作的手段去害小姑子,傳出去,不止太子的麵子受損,整個皇家都不要臉麵了。


  何況太子妃陶氏也是名門出身,父親鎮南侯節度西南兵事,手底下三十萬精兵,真撕開臉,讓重臣離了心,皇上也不樂意見到。


  “她在宮裏也會受到教訓的,隻是不能讓外頭人見到罷了。您別氣著,小心氣壞了身子。對了,阿湛呢?我一天沒見著他了,怪想的,快點抱出來讓我玩玩。”


  “那是你弟弟,什麽叫讓你玩玩。”小趙氏對女兒翻了個白眼,卻還是叫人到後頭把徐湛抱出來。


  小孩子已經滿了雙月,養得白白嫩嫩,抱出來的時候戴著個虎頭帽子,小肉拳頭握得緊緊的貼在胖臉蛋子上,睡得正香。


  “哎喲我的寶貝兒。”徐蔚見著弟弟雙眼放光,一把搶過來抱在懷裏,先在他臉上香了香,覺得心都化了,“弟弟長的跟母親好像,越來越俊了。”說著又忍不住聞了聞他身上的奶香氣兒。


  見著兒子,小趙氏那一腔的鬱氣也消了大半,笑眯眯地看著這姐弟倆,“你比我都會抱孩子。他一睡著我就不敢抱他,我一抱他就醒過來鬧。”


  “那是聞著您身上的奶味兒,饞醒的。”


  “說的跟你什麽都懂似的。”小趙氏嗔了她一眼,又叫奶娘過來把孩子抱開,“你小小年紀,身子骨兒都沒長好呢,少抱孩子。”


  “母親真是心疼弟弟,怕我抱的不好,屈著他了。”徐蔚酸聲酸氣地說。


  “呸,誰心疼他了,明明是心疼你。不識好人心。”


  將宮裏的話題岔開了去,小趙氏叫人進來換了茶水,又將身邊的人全支開,問道,“也罷,宮裏的人太雜,是我先前想岔了,覺得壽王殿下無論出身人品無一不好的,也就他能配得上你……”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可惜啊。小趙氏在心裏扼腕,又怕徐蔚聽進去了,心裏念著壽王的好,會不自在,忙轉了話,“昨兒京裏的俊彥都去了,你可曾看著哪個好?”

  哪個好?徐蔚心裏翻了個白眼,她人都沒瞧全呢。且說實話,昨兒外頭立著的那些毛頭小子,看著都是些毛都沒長全的雞仔,根本也沒誰能讓她心湖顫那麽一顫。


  還正想著呢,也不知怎麽的,眼前好像飄過一個人的臉,平靜無波的心湖也就真地突然顫了顫。


  “阿蔚,你怎麽了?怎麽臉這麽紅?”趙氏先是迷惑,後又恍然地興奮,“是不是,你一定看上了哪家的小郎君,快跟我說說,是哪家的?叫什麽?幾歲了?我叫人去打聽他底細,看他家裏有沒有攪事的妖精,身邊有沒有人,老子娘房裏人都是什麽樣的……”


  “沒有!您別亂說了!”徐蔚蹦起來,恨不得拿手去捂趙氏的嘴。


  “害什麽臊,這兒總共也就咱們倆,你的話進我的耳,成不成的我都斷不會說出去的。”


  “沒有就是沒有,您就別再亂想了。”徐蔚一甩手帕子,轉身就跑了。


  真奇怪,為什麽平白無故會想起顧十七那張臉來?

  不過想想,顧十七不吊兒郎當的時候,那張臉,還是真蠻俊的。


  就算站在壽王身邊,也並不會被比下去。


  顧十七的臉隻在徐蔚心裏晃一下也就過去了。再過幾日便是新年,太子妃嫁入東宮不過數月,正是頭一回在新年正月的大典露麵的時候,宮裏卻傳來太子妃病重臥床的消息。新婚頭一年,卻連給祖宗磕頭供奉的大日子也爬不起來,朝中上下內外不免多了些議論。


  徐蔚心裏是門清的,什麽病重臥床,太子妃分明就是被禁足東宮了。不能參加新年祭太廟的大典,這對剛剛入主東宮的太子妃陶氏來說,不咎於當頭砸一大棒,也算是顧及了皇家顏麵的極大懲罰了。


  這事讓陶氏得罪了宮中上至太後,皇後,下至貴妃,賢妃的一致惡感,隻是不知道皇上和太子知道這事之後,心裏會是個什麽滋味兒。


  太子妃即便解了禁足,以後在宮中也不會有原先那樣輕鬆的日子。


  這些跟徐蔚的關係不大,太子妃再怎麽樣,那也是皇家的事務,她一個小小的郡主,也沒本事往裏摻和。倒是顧十七約了她兩回,想叫她和昭明在上元節的時候一起去朱雀大街觀燈。


  徐蔚不知怎麽的,心裏有點別扭,但自宮中一別,她也有些日子沒見昭明郡主,拿著顧筠的貼子左思右想,隻好捏了個“拖”字訣,把來人給打發了。


  貼子在她手上放了沒兩日,也不知怎麽的,竟然叫小趙氏給翻了出來。小趙氏與宮中來往並不密切,雖說宮中有個掌著實權的親姐姐,但二人年紀相差大,她年紀尚幼時,賢妃便嫁了過去,宮中深似海,規矩也多,自然不能像大趙氏那樣時常能見著妹妹,所以趙靜與賢妃之間的姐妹感情比較淡薄。


  但顧筠這個名字小趙氏是聽過的。


  畢竟顧貴妃寵貫三宮,更兼長寧顧氏是百年大世家,別說朝堂內外,便是京城十數萬百姓也都知道宮中有個天下第一才女兼天下第一美人的顧貴妃。所以“顧”這個姓氏,便比別的姓好像都更加醒目一些。

  顧貴妃有個親侄兒從小便被她接入關雎宮教養,跟壽王容昀一起長大,也很得皇帝的喜歡。小趙氏在出嫁之前,便聽聞京中顧家十七爺的名頭。這幾年顧筠年齒漸長,形容越發醒目,私底下已成了京中四少之首。


  “這個顧筠,是不是貴妃娘娘家裏的那個侄兒?”得了信,小趙氏把寶哥兒塞給奶娘,就急匆匆趕過來堵徐蔚。


  “是啊。”徐蔚點頭,“母親您以前進宮時也見過的吧。”


  小趙氏堅定搖頭:“隻遠遠見過身影兒,長什麽模樣卻是沒看清楚過。這先不論,他怎麽會給你下貼子了?你們很熟嗎?時常見麵?他家中定親了沒有?”


  徐蔚撫額哀歎,但不得不一一回答。


  “我們自小一道兒長大的,您說熟不熟?也就回宮時見過,不算時常。定沒定親我不知道啊,不過他爹娘都過世了,除了貴妃娘娘,族中長輩都在長寧,也說不定在長寧給他議了親?”


  小趙氏兩眼放光,拉著徐蔚的手:“他現在多大了?可有差事?”


  “過了年就該十八了,現在人家是錦衣衛北鎮撫司的同知。”徐蔚一氣兒說完,對著趙靜拱手,“我知道的都說了,您快放開我,我要去更衣呢。”


  小趙氏不依不饒:“也算年少有為了,又是顧貴妃親侄兒,人都說外甥像舅,侄子隨姑,這顧家孩子長得肯定不差。”小趙氏容光煥發,“長寧顧家那家教多好啊,你看他不到十八歲就已經做了四品官兒,還是皇上心腹的錦衣衛……阿蔚,哪天你請他到咱們府上坐坐,喝喝茶?我叫你爹掌掌眼。”


  徐蔚跺了跺腳:“您就別亂點鴛鴦譜了,顧十七都十八了,家裏說不定早給他定好親了……”說完掙脫小趙氏的手,飛也似的溜了出去。


  差不多的事情,同樣也發生在定國公府。


  柳氏坐在床頭,隔著炕桌看著正在低頭繡花的長女。


  這個女兒自生下來,她就沒怎麽關注過。開始是跟著長房那短命的大嫂混著,後來大嫂沒了,她就撒手都讓房裏奶娘嬤嬤看著,等她抽出空來,這個女兒跟她已經不親近了。定國公府那麽一大攤子事,徐承祖又是個成不著家,就算回家也不肯多看她幾眼的,她成天介忙裏忙外,焦頭爛額,也實在管不了那麽多。所以在那凶婆娘嫁進來之前,柳氏索性把女兒送回了娘家。


  柳氏也算是書香世家,她母親又曾在宮中待過數年,想來對女兒的教養和照顧比跟在她身邊要好的多。


  可是她沒想過,教養隻是一方麵,照顧再多,又哪會有親娘在身邊妥貼親切?

  女兒長大了,出落的如花朵兒一般婷婷玉立。可是當著她的麵兒,柳氏隻覺得陌生,都不知道要跟她說些什麽。


  她回來這幾天,能聊的話題都聊盡了,可是柳氏總覺得跟這大女兒中間好像就是隔了一層,軟軟的,卻堅韌的很,讓她沒辦法直接碰著女兒的心。


  徐蕎在繡的是一幅貓兒戲蝶的小插屏,貓眼明亮,身上毛絨絨的,神態舉動纖毫畢現,那貓兒周身的靈氣,仿佛下一刻就要從繡件上“喵”的一聲跳出來。


  “阿蕎,你覺得,這事有幾成把握?”


  看著女兒比自己巧多了的手,柳氏終於問出了這幾日盤桓在嘴邊一直沒問出來的話。


  徐蕎的臉紅了,針一歪,紮在了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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