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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阿蕎

  第43章 阿蕎

  太後一發話,宮裏忙成團。


  前幾個月太後聖壽時,三王突然發動宮亂,雖然事態平息很快,宮亂也沒造成太多影響,但也是死了人,放了火,驚了聖駕的。太後這個聖壽過得不開心也不吉利,所以想辦個賞春宴,將朝臣勳貴家裏年少的孩子們都接進宮裏熱鬧熱鬧也十分合情合理。


  不過精明的大臣勳貴們可不會將事情想的那麽簡單。


  眾所周知,大齊的太後娘娘不是一般的老婦人,她精明果敢,處事決斷不遜於男兒。先帝在世時,還曾感慨,丁氏可惜是個女兒身,不然可以為一國相宰,助他治理國家。


  自從先帝說出這番話,太後就斂了鋒芒,從前朝完全抽身,專心做起她的一國之後。等先帝過世,又安安靜靜地做起了太後享她的清福。


  太後很少在宮中舉辦這麽大型的活動,還指明是四品以上官員和勳貴家裏十二歲以上,十八歲以下未訂親的少男少女來參加這個賞梅宴。這哪是為了之前受到的驚嚇做彌補,分明的太後要借這機會給自己的孫子孫女相看王妃和駙馬了嘛。


  皇上子嗣少,目前成婚的隻有長子,也是太子容旻。壽王,安王都滿十三歲,是該議親的時候了。太子妃已歸了陶氏,但壽王妃和安王妃都還空著。不過大多數人目光還是盯著太子嬪之位。


  壽王有寵,安王有爵,隻是壽王身子太差,安王生母出身不高,做了他們的王妃,不過是就是一世富貴得保,想對娘家有多大助力卻是談不上。但太子年少,身邊也隻有剛成親的太子妃正妻一人,太子嬪,良娣都還空著。將來太子登位,這些雖然目前等級不高,但將來就是貴妃,四妃位份。


  至於駙馬,各家卻都不是怎麽太上心。


  並不是說皇上的幾位公主不好,隻是大齊開國未久,前頭幾位長公主也沒做出什麽好的表率來。驕蠻任性倒也沒有,但是做了駙馬便不得納妾,駙馬還要搬到公主府,更重要的是,細數前頭幾位駙馬,得了實職能夠高升的幾乎沒有。便是群臣愛戴敬重的晉陽長公主,選的駙馬至今也隻是翰林院裏研究筆墨書畫的一個清閑人。俸祿是高,但沒多少前途。


  世家長子嫡孫都不肯尚主,倒是家裏不能繼承家業的次子啊,小孫子什麽的可以考慮考慮。


  徐蔚接到宮裏的貼子,嘴角抽了抽。別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的很這個賞梅宴的用意。不過是太後和皇後把主意打到她和昭明的身上,要幫她們挑郡馬。


  用得著這麽大張旗鼓嗎!

  何況她現在根本還沒考慮這事呢。


  徐蔚愁啊。更愁的是,趙氏不知怎麽就看上壽王了,成天拉著父親嘀嘀咕咕,想著點子要將她與壽王湊成一堆。


  其實容昀現在看看也是個挺不錯的對象。


  出身高,性情好,長相天下無匹,身子骨也不像前世那麽孱弱,在她看來,能將馬騎得飛快的壽王,怎麽看都會是短命相。前世他都慘成那樣了,還能想著幫她將前路鋪好,想著找顧十七看顧她,不為了她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友情,更為了她父親舍身救他的恩情吧……其實壽王是個重感情的好人。


  徐蔚想著,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可惜啊,以前不知道,現在除非她眼瞎,否則絕對不會錯過壽王在看皎皎時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


  心裏要是有多深的執念,才會用那樣的目光在對方看不見之處默默地注視著她呢?

  心裏要是有多深的情感,才會在重生一世之後,第一個想查的,便是當年謀算她性命的凶手呢?


  原來壽王一直喜歡著的是薛皎皎,她的至交好友,昭明郡主。


  明明容貌不是上佳,性格也大大咧咧不似一般的大家閨秀,明明小時候還欺負過那時候有點呆萌的壽王……徐蔚想著想著,突然又笑了起來。或許也隻有壽王這樣細心又敏感的人,才會注意到皎皎身上那異於常人的氣質,和難能可貴的品性吧。


  不是因為家世,不是因為容貌,壽王喜歡皎皎,隻是因為皎皎她這個人啊!

  真是太好了!

  徐蔚雙手合什,微微垂頭祈禱,上一世,這兩個人都沒有善終,感情埋在心底,連最後的告白都沒能實現。隻望這一生,他們都能順遂快樂。開開心心,幸福美滿地一起活下去。


  時間過的很快,徐蔚被生產之後養的有些發福的趙靜拉著,試了不知多少新衣,又打了好幾樣新首飾,準備參加賞梅宴。


  太後心急,等不得新年過去,便要在臘月裏將這賞梅宴給辦了。日子挑挑撿撿,最後定來是臘月二十二。太後主意打的好,賞梅宴過後,便是新年,朝中封印,大家都要放假過年。到時候便在元月裏,將挑出來的人選再聚起來,陪她去萬壽山窩冬,在那兒住上個把月,日日在一起大家可以加深感情,也可以好叫人細細觀察日常人品,有沒有什麽不合適之處。


  太後出自鄉野,對禮教大家們推崇的那一套暗地裏嗤之以鼻。以後要過一輩子的人,揭蓋頭之前連鼻子眼兒長哪兒都不知道,性情喜好更是一概不知,這樣的夫妻能過的怎麽樣?便是過下去,也多半是同床異夢,湊和著熬吧。她當年和先帝就不是盲婚啞嫁,彼此都看對了眼,這才想法子說服了父母成的親。你看,就算後來他做了皇帝,可以三宮六院,睡遍天下女人,老頭子依舊沒有那麽做,他心裏裝著,嘴裏念著的,由始至終隻有她而已。


  後來兒子做了皇帝,宮裏的女人多了起來,但她知道,女人再多,兒子心裏真正喜歡的,其實隻有一個人。


  天下之大,除了她這個當娘的,沒人能懂他的真心。便是他藏在心底的那個人,也未必能懂。


  誰說做皇帝好的,做了皇帝,這個身子就不是他自己的……更可悲的是……太後搖了搖頭,他自己挑的這條路,誰也沒辦法。


  她不指望將來阿蔚和皎皎的郡馬能像先帝當年那樣對她們,隻要有二分之一的真心,她們就能得到幸福了吧。


  ……


  到了臘月二十這天,徐蔚還抱著被子在床上賴著,青葉進來稟報:“郡主,有人想見您。”


  “誰啊,這麽早!”徐蔚打了個哈欠,眼睛瞄了一眼放在屋角的沙漏……呃,其實時間真不早了。


  這大冬天,從溫暖的被窩硬爬出來實在是項挑戰。徐湛一直是由趙靜親手帶著的,孩子睡在她和徐承芳的屋裏,夫妻倆夜裏睡的都不怎麽好,早上起來也晚,便不許徐蔚早上過去請安。由得這一家四口想睡到什麽時候便到什麽時候。自徐湛出生,徐承芳就將弘文閣的差事給辭了,一心一意在家陪老婆帶孩子。這幾個月下來跟著趙靜一起喝補湯。趙靜親自哺乳,這身材還沒怎麽走樣,徐承芳卻是胖了兩圈,雙下巴都快補出來了。

  “是定國公府那邊的,”青葉向前湊了湊,眨眨眼睛道,“二房那邊的蕎小姐來了,她說要見您。”


  “阿蕎?”徐蔚一咕嚕爬起來,纏綿的困意一掃而空,“她怎麽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早先也不跟我說一聲?青蘿,歐碧,快點進來給我梳頭。”


  青葉看她這樣子,不覺笑了起來:“您慢點兒,蕎小姐說了她不急,讓您好好梳洗,她說她也還沒用早膳,一大清早就過來堵門,就想跟您蹭頓和定國公府不一樣的朝食呢!”


  “這個阿蕎!”徐蔚似嗔還笑的說了一聲,“對了,你是知道阿蕎口味的,一會歐碧進來給我梳頭,你就趕緊到廚下去,叫她們多備幾樣阿蕎喜歡的點心。還有上回窨的桃花茶也沏壺上來,她愛吃青梅,我記得浣紫那兒還存著一罐子漬青梅,叫她拿出來。”


  “阿蕎可算是回來了!”徐蔚雙手捧著臉頰,笑成了一朵花兒。


  徐蕎是徐承祖和柳氏的長女,比徐蔚還大了兩個月。徐蔚出生後,大趙氏身體虛弱,謝氏借機將定國公府的庶務從大趙氏手裏斷下來交給了柳氏。


  柳氏初掌這一大家子的吃喝用度,每日忙的不可開交,加上沒能生出她所期待的兒子,對這個女兒便十分冷落。因為當家太太不怎麽看重這位小姐,二爺又整日待在軍營不回家,二房裏的下人們便日漸憊懶,對這位小姐也不上心。等到大趙氏無意間發現,徐蕎已經被養得又黃又瘦,病病歪歪的。


  柳氏知道之後,雖然也有點心疼,但她實在抽不出手來照顧女兒,見大趙氏挺喜歡徐蕎的,便索性就將女兒丟給了病中的大嫂。反正一個孩子也是帶,兩個孩子也是帶。


  徐蕎在長房,一住就是三年,直到大趙氏過世。


  三歲的孩子可以說不記事,但也記了許多事。在徐蕎心裏,最親近的不是她的親娘,而那個總是病懨懨卻笑的十分溫柔好看的大伯娘,是那個明明跟她差不多大,卻一口一聲一個“姐姐,姐姐”叫著她的小姑娘。


  大趙氏過世之後,定國公府鬧騰了很久。府上被人打進來,她看見她的大伯木楞楞地跪坐在靈堂上,好多大人們在爭吵,然後便是大打出手。


  當然,定國公府裏她認識的那些叔叔嬸嬸,表哥堂兄們是被追著打的對象。那天除了伯娘的靈堂,外頭那幾間堂屋被人砸了個稀巴爛。有些陌生的娘摟著她縮在牆角瑟瑟發抖,一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祖母頭發蓬亂,被幾個不認識的婦人打的鼻青臉腫,盤膝坐在地上號啕大哭。祖父被幾個青年死死壓著胳膊,一臉猙獰想到祖母那邊去,卻被一個獨臂的男人指著鼻子尖罵。


  罵的是什麽她完全聽不懂,也記不得。隻是自那天後,她的天地變色了。


  疼她的伯娘不見了,親娘每日忙的團團轉,還要被祖母挑三撿四的數落。每天回來,娘親的臉色都不好。妹妹從生下來就被祖母接到她房裏養著,她一年裏見到爹爹的日子也屈指可數。


  二房裏,冷冷清清聽不到笑聲,冷的就像冬天。


  可愛的阿蔚不見了,大伯也不見,長房院子裏的草都長到了她的小腿深。她有好幾次偷偷跑到長房,想去找大伯,找大伯母,找阿蔚妹妹,結果什麽也找不到。回來哭了好幾場,也就漸漸不過去了。


  她一直在等,等她的阿蔚妹妹回來。


  這一等,便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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