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兩個選擇（二）
穆滄現在是真的後悔了，隻希望自己從來沒有跟過來，或是就該直接讓謝天生殺了自己，也好過被人如此羞辱。
在看到展飛鵬的刹那，穆滄就知道了，自己等人終究還是中了謝天生的圈套，而他堂堂白羽宗掌門，也變成了對方的試劍石！
對於謝天生來說，想要除掉一個展飛鵬真的是問題麽？
別說穆滄不信，隻要看一眼山穀內的那些屍體，其他人也絕對不會相信。
換句話說，謝天生讓穆滄殺了展飛鵬，其目的根本就不是為了解決對方，而是要拿穆滄磨練新一任靈墟天掌門！
展飛鵬緩緩走進山穀當中，仿佛沒有看到滿地的屍首與一臉難看的穆滄般，定定地望著謝天生，開口問道：“為什麽？”
謝天生目光平靜地望著展飛鵬，又在對方手中的流光劍上停頓了一下，接著直視對方的雙眼，語氣淡然地回道：“如果你想知道答案，那就做出選擇吧。”
說著，謝天生停頓了一下，然後在穆滄愈發陰沉的表情當中，換上了一副冰冷的語氣道，“你隻有兩個選擇，一是殺了白羽宗掌門，邁過他的屍體繼續向我詢問；二是現在就自盡，那樣我也許會趁著你彌留之際，為你解惑。”
“.……”
展飛鵬聞言，眼中不禁閃過了痛苦之色，緊握著流光劍的指節與臉龐一同變得蒼白無比，而嘴角卻是溢出了一絲觸目驚心的血跡。
“為什麽？”
展飛鵬咬著帶血的牙齦，再一次問道。
謝天生緩緩搖了搖頭，冷聲回道：“我已經將條件說的很清楚了，如果你做不到的話，直接自盡便是。
流光劍就在你手上，我絕對不會攔你。”
說罷，謝天生微微側過身，背對向了展飛鵬與穆滄。
“.……”
現場再一次陷入了寂靜。
過了一會兒，展飛鵬才緩緩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並將視線從謝天生的背影移到了穆滄臉上，隨後露出堅定的表情，朝對方躬身行了一禮。
“晚輩展飛鵬，請穆宗主指教。”
穆滄望著對麵的展飛鵬，又瞥了眼一旁無動於衷的謝天生，原本陰沉的臉色頓時浮現出了無盡的淒涼之意。
接著，穆滄眼神一凜，隨手一揮，將手中的白玉小劍扔上半空，並大笑著朝前邁出了一步。
“哈哈！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看看展宗主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吧！”
話音剛落，穆滄雙手一合，驟然朝頭頂的白玉小劍打出了一道法訣。
嗡~
隨著一陣空間震顫的嗡鳴，那柄白玉小劍頓時爆發出璀璨的光芒，隨後化為一隻通體雪白的神鷹，徑直撲向了展飛鵬。
神鷹展翅，瞬間便跨越了數十丈的空間，強大的風壓宛若實質般四下席卷，霎時便將展飛鵬所在一側的山穀徹底碾成了齏粉！
展飛鵬見狀，隻是探手摘下腰間的斬仙飛劍，隨即打開葫蘆口，朝撲來的神鷹晃了一下，便發出了一道朦朧的毫光。
刷！
斬仙飛劍後發先至，瞬間來到那隻神鷹頭頂上方，連同四周的風暴一起，將其釘在了半空當中。
緊接著，展飛鵬抱拳拱手，麵對著那雙自毫光中生出的冷漠雙眼，躬身行了一禮。
“請寶貝轉身。”
穆滄見自己的法寶被斬仙飛劍所製，頓時心知大事不好，可還沒等他做出下一步反應，便又看到斬仙飛劍所化的毫光沿著神鷹地脖頸環繞了一圈，然後又回歸到了葫蘆之中。
哢！
清晰的碎裂聲傳來，那隻通體雪白的神鷹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便身首異處，重新變成兩截玉劍，摔落在了塵埃當中。
穆滄望著被毀掉的法寶，頓時目眥欲裂，揮手便又握住一柄長劍，朝展飛鵬斬去。
展飛鵬見穆滄沒有再使用法寶，也將斬仙飛劍重新係在腰間，隨即抬起手中的流光劍，斬出了一道炙熱的劍氣。
轟！
劍氣相撞，瞬間形成一片肉眼可見的衝擊波，直接在地麵上形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裂縫。
穆滄接連倒退了數十步，才將那股霸道的力量盡數轉移到了腳下的大地上，並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先天火靈根？”
“.……”
展飛鵬沒有理會穆滄震驚的表情，隻是朝前踏出一步，便來到對方身側，又揮劍斬向了對方的咽喉。
穆滄望著迎麵而來的火海，霎時緊咬牙關，抬起手中的長劍擋在了流光劍的鋒芒之前。
叮！
隨著一聲尖銳的金屬撞擊聲，流光劍的劍刃停在了距離穆滄僅有半寸的位置，但隨著劍鋒而來的熱浪仍是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席卷了穆滄身周的每一寸空間。
轟！
在空氣的帶動下，山穀內的火海頓時扭曲了起來，最後形成了一根直衝天際的火柱。
穆滄隻有星河境巔峰的修為，論實力本來就不是經過了兩次“血脈覺醒”的展飛鵬的對手，再加上法寶被毀，在麵對火海時竟是連一絲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瞬間便是被烈焰燒成了灰燼！
“呼！呼！”
展飛鵬望著麵前逐漸散出的火柱，忍不住重重地喘了兩口氣，而在失去了火光的照耀後，他的臉色也瞬間恢複成了慘白的模樣。
顯然，即使之前戰鬥的時間並不算長，但是對他而言也不輕鬆。
啪啪！
就在這時，一陣掌聲從展飛鵬身後傳來，令他頓時止住了呼吸。
“這一關就算你通過了。”
謝天生踩著黑紅色的地麵，緩緩來到展飛鵬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對方蒼白的麵孔，語氣平靜地問道，“但是經過剛才一戰，你已然暴露了自己的實力，現在還有機會殺了我麽？”
展飛鵬聞言，反手將流光劍插在地上，眼神堅定地站起身，直視著謝天生道：“我當然會殺了你，不過在此之前，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謝天生望著展飛鵬，微微點了點頭，開口道：“我既然有言在先，那麽就絕對會信守承諾，說吧，你想問什麽。”
展飛鵬緊握著手中的流光劍，咬牙問道：“你為什麽要殺害師尊？”
這本來就是他最關心的問題，也是他最想知道的問題，自然同樣是他的第一個問題。
“.……”
謝天生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道，“如果我說葛辭師兄是自盡的，你相信麽？”
“什麽？”
展飛鵬隻感覺有一道悶雷驟然炸響在腦海當中，整個人差點摔倒在地麵上。
謝天生並沒有理會展飛鵬的反應，繼續說道：“聞滄瀾敗了，仙道盟已然注定衰落；穆滄他們死了，人族內各勢力也沒有了再掀風做浪的能力；而葛辭師兄死了，卻可以為靈墟天留下一個崛起的大好機會。
靈墟天將踏著仙道盟的屍體，成為新一任的人族共主，並接過對方未盡的事業，將整個人族都納入掌控之中。”
“.……”
展飛鵬沒有說話，或者該說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麽，所以隻能保持沉默，靜靜地聽謝天生講下去。
“葛辭師兄其實早就知道了我的計劃，所以便以自己的命為代價，助我成功掌握了劍席等反抗仙道盟的勢力，而我安排他們與仙道盟的戰力在驚虹州同歸於盡後，便等於掃清了靈墟天上位的障礙。”
謝天生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對於展飛鵬而言，卻不下於天崩地裂。
“因為隻有他的命加上我的背叛，才能讓仙道盟在這個計劃成功前找不到對付靈墟天的借口。
同樣，隻有這樣才能讓之前的劍席、以及現在的穆滄降低對我的戒備，從而自覺落入這張棋盤當中……”
撲通！
聽到這裏，展飛鵬終於支撐不住，鬆開手中的流光劍，跪倒在了地麵上。
接著，展飛鵬臉上滑過兩行清淚，瞬間打濕了他麵前的地麵。
“此計名為‘公子獻頭’，乃是最為黑暗的謀略。”
謝天生目光平靜地望著跪在麵前的展飛鵬，淡淡地說道，“我現在將其傳給你，你應該知道怎麽做了吧？”
展飛鵬驟然抬起頭，透過淚光看向謝天生古井無波的臉龐，卻隻是搖了搖頭不說話。
謝天生見狀，手掌一招，將倒在地上的流光劍握在手上，隨即插在展飛鵬麵前，直接切斷了對方的視線。
“我不會讓葛辭的犧牲白費，也不允許你浪費。”
流光劍的劍身反射著寒芒，而謝天生的語氣卻是更加冰冷，“所以你現在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殺了我，就像我踏著聞滄瀾、你踩著穆滄一樣，用我的人頭成就自己與靈墟天。
要麽就現在自盡，以妖孽的身份成為其他人的踏腳石吧。”
說罷，謝天生再次背負雙手，望向瞳孔劇震的展飛鵬，語氣漠然地補充了一句。
“如果你沒有能力抗下這份責任，那麽我並不介意換一個人，繼續履行當初與葛辭師兄的定下的約定，畢竟.……
師兄指定的繼承人，本來就不隻你一個！”
展飛鵬渾身顫抖地望著近在咫尺的流光劍，臉上布滿了淚痕，卻怎麽也無法伸出自己的手掌。
“對了，你之前遇到的那群妖族已經死了，而且就是被我殺的。”
此時，謝天生突然說道，“因為隻有殺了他們，你才能一直隱藏身份，並順利取代聞滄瀾，讓人族與妖族實現真的的和平。
想一想你自己的遭遇，這個選擇應該不難才對，不是麽？”
噗！
展飛鵬驟然抬起手臂，握住了流光劍的劍柄，而他的手掌也因為用力過猛，灑出了一片鮮血。
隨即，展飛鵬眼角流下兩行不同於先前的猩紅之色，徑直將流光劍插入了謝天生的胸膛。
“多謝.……師叔！”
謝天生望著渾身浴血的展飛鵬，緩緩露出一絲微笑。
“你這次做的……不錯。”
說罷，謝天生隻感覺眼前一黑，仰麵倒在了一片狼藉的地麵上。
“師叔！”
就在謝天生的意識即將徹底陷入沉寂之前，他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喊自己，隻不過是不是來自展飛鵬，他就不知道了。